稿子寄出的刹那,应晓曼这才从故事的幻境中回到现实。
墙上的钟来到午夜一点半。
她脖子僵硬,眼白因缺乏睡眠而泛红,多天未洗澡,浑身发臭,周围堆满参考资料和吃到一半的食物;最重要的是,她这次在故事里杀了太多人,写到结尾,那种亢奋的状态一消失,全身感到松脱虚软。
先睡觉、先洗澡还是先吃东西?应晓曼关上电脑,环顾脏乱的四周,感觉自己好像特地来柏珈颖的家搞破坏的,客厅脏到令她觉得碍眼。
应晓曼决定先打扫、洗澡,然后再吃东西、睡觉,这个顺序比较能让她恢复到现实状态。拿出垃圾袋,她把吃过的泡面碗、零食包装、蒸包的便当盒一一丢进垃圾袋里,顺手把四周的参考资料、地图、香草、武器图监、戒酒知识、医药用书籍等全部堆放好。
她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吸尘器,吸地板的时候,轰轰作响的机器让她一度神游回到故事中;有别于以往,这次杀手是个女人,因为她使用重装备武器犯案,一度让她的男主角退休老警探误解案子的侦办方向。
都怪女人伪装得太好。一个管财务的银行员会用蓝波刀杀人、电锯锯人,灭音枪、机关枪扫射留下犯案伏笔,最后是不小心打破一小瓶香水露出破绽。
一整天,她一直在想那瓶香水的气味是什么会最贴切,其实老警探又抽菸又酗酒,嗅觉并不会太好,如果不是他的前妻提起,他根本没注意到气味的问题。
她在书上查到鸢尾、丁香、金盏菊、芪草和龙胆草混合的香味会逼人亢奋。杀手是个性强烈的女人,绝不会选择淡香淡草。
她很满意这样的结尾。如果有时间,她可以把开头修得更有诗意就更好了。
事实上,应晓曼认识的男人大多嗅觉不好,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男人是视觉和触觉的动物,就连柏日曜也不例外。
应晓曼嘴角浮现冷笑,现在她稿子赶完了,该想点办法整整他。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柏日曜这样的男人恋爱,她几次恋爱都是和文艺工作相关的男人谈的,他们不是在政治社会学杂志写专栏的记者,就是诗人、小说家,虽然她写血腥侦探类小说,可是从没想过要和警察谈恋爱。
她笔下的老警察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他唯一爱得深刻的那个女人很早就被人害死了;他抽菸咳嗽咳到肺都快吐出来还爱抽,对女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体贴,只觉得她们一开口不是要钻石就是在找麻烦,这种男人,婚姻会幸福才有鬼。
柏日曜对女人体贴的程度和老警察差不多,但更可怕的是他脑子是钢铁做的,耳朵又硬,不管她怎么讲都没用,更不要说沟通了。
他前女友警告应晓曼说他整天都在外面活动,不是居家男人。
那应该是指他工作忙碌吧。要是放假,他挺居家的。
应晓曼发现他们两个唯一相同的嗜好是看老片子“重案组”影集dvd,但他不是那种会和她讨论剧情的男人,不管剧情多复杂或多残忍,结束之后他照样能和她**;他们中间有美好的**,不过,**能持续多久?
一旦她开始在乎这个问题,表示她已有了想逮住他的念头;老实说,她没想到心中竟然有这样的念头在盘旋。想到这里,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她从来不想拴住男人,也不想被男人拴住;她要的只是心灵相通的刹那感觉,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短她不在乎;但这次她不只要心灵相通,她还想彻底穿透柏日曜的灵魂。
在他的灵魂里漫游。
她喜欢漫游这两个字。
电铃响了,应晓曼以为是柏珈颖回来,不过,她不是有钥匙?关掉吸尘器的开关,应晓曼走过去开门,先在门上的窥视孔看一下,可不是吗!她正在想他,他就到了。
柏日曜两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一脸酷样地站在门外,应晓曼却觉得自己头皮发臭、长发纠结,浑身散发一股酸臭味,不要说外衣了,就连胸罩也已经五天没换了。
应晓曼把门打开,让高大挺拔的柏日曜进来。
“写完了?”柏日曜一进门,简洁地问。
“嗯。”她应了一声算是回答,疑惑地问:“你有读心术?”
“我刚打电话到出版社去问,他们都还没下班,赶着排版。”柏日曜拥有和柏珈颖很类似的深邃双眼,但他的眼神是柏家人中最锐利的,现在正扫视着应晓曼。
“怎么样,可以回家了没?”他问。
“不行,我说过要把事情谈出个结论。”
看着柏日曜高大强壮的身影像堵墙逐渐逼近,应晓曼反射性地后退,不小心踢倒摆在地上的整叠资料,差点要跌倒。
柏日曜机敏地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拽往厚实坚硬的胸膛,嘴唇不客气地就要罩下来,幸亏应晓曼也很机敏,伸手盖住他的嘴。
“我五天没洗澡了。”她叫道。
“还好嘛,我没有闻到臭味。”他微笑。
“那是因为你鼻子不灵光,不是因为那些臭味不存在。”
柏日曜只是耸肩,完全不在乎的表情,应晓曼推开他,然后往浴室的方向走。
柏日曜跟了上去,趁浴室门关上前,忽然说:“我叫她以后不要再打来了,她不会再烦你了。”
“我说过我不是因为‘她’才逃家的。”应晓曼如猫般的大眼冷冷地看他。
所谓的“她”是指柏日曜的前女友洪欣纶,最近三不五时就会打电话到他们同居的住处;问题是,柏日曜不是那种会拿着电话和人聊天的人“她”每次打来都选白天,分明不是要找柏日曜,而是存心想找应晓曼聊天。两人还能聊什么?那女人老是爱聊当初“她”和他订了婚“她”却后悔,退婚了。
“不是?”柏日曜微挑浓眉,耐着性子。“好吧,你说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应晓曼回身要关门,只留一道缝隙说:“我洗完澡再说。”
柏日曜伸手撑住门,沉静的表情透着微笑。“要不要我帮忙?”
双眼微眯,她柔嫩的双唇露出假笑,故意客气地问:“请问你想帮我什么忙?”
“我可以帮你搓背。”他用低沉缓慢的语调说,垂下眼皮,露出不经意令人心跳的佣懒表情。
他们之间的性吸引力向来浓烈。应晓曼感觉到他又在发电了,她故意在他面前把身上臭酸的t恤脱掉,然后脱掉抽绳短裤,随手把脏衣物丢在地板上,像猫一般灵活的双眼注视着他。
果然他整个表情都变了。双眼浮现浓烈的**,盯住她曼妙诱人的身材,一把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毫不迟疑地解开身上的衬衫;她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缓慢解开西装裤的皮带。
他吻她,嘴粗鲁地整个罩住她柔嫩的双唇,反手把浴室的门甩上,然后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让她柔滑白皙的双腿缠在他腰上;他把她压在浴室蓝色磁砖墙上,舌尖穿透她的双唇,在她嘴中嬉戏漫游
***应晓曼眼皮沉重,脸快埋进鸡汤里。
柏日曜嘴角挂着微笑。把她喝到一半的鸡汤移开,咚一声,她手上的汤匙掉在地上,脸在快撞到桌子时又自动弹起来。
她刚刚话讲到一半就睡着了,看来是几天没睡了,加上狂野的**让她完全累坏了。
担心她跌下椅子,柏日曜把她整个人拦腰横抱;她闭着眼睛,将脸贴在他的颈窝,原本他想直接把她送上车载回家,思考了下,还是把她放到柏珈颖的客房床上。
柏日曜归纳应晓曼睡着前说的问题,猜测症结还是出现在洪欣纶身上。
他和洪欣纶交往两年,准备论及婚嫁,连房子都买好了,家具全部都是洪欣纶挑选的,大到沙发、床组,小到窗帘、厨具,没有一件不是因为她喜欢才买下来的。
订完婚,准备婚期的那一刻,洪欣纶突然喊停。
老实说,到现在柏日曜还搞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洪欣纶说:“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最后,她终于说了:“我觉得你很无趣,我不要未来的生活都这么制式无趣。”
奇怪,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吗?柏日曜无法理解,怎么会都已经论及婚嫁了才提到个性问题?
就像他早一开始就知道洪欣纶是娇娇女,做错事只会用撒娇和哭泣的方式带过;虽然他不喜欢她这样,但还不到无法容忍的地步,他绝对不会以个性为由对她提出分手。
所以,当初柏日曜还以为洪欣纶是一时情绪紧张。有些人确实在婚前有莫名的焦虑症,也以为安抚几天两人就会恢复原状,但根本没用,争执愈来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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