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厅里背着手走来走去。实在推想不出四五六,我把啤酒开了一罐,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喝完了酒,睡意朦胧,我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
崽崽窜到我的胸前,唧唧叫着,我拍拍它的小脑袋瓜:“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我把喝剩下的啤酒罐子扔在一边,满屋都是书的霉味,冷气盘旋,我捂着毛毯昏昏沉沉睡过去。
这次没有做梦,睡得真是香甜,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中有人推我:“老王……”
我实在太困太乏,无力睁眼,迷糊着说:“你怎么来了?”
“我们都担心你。”那人说。
这是个女人,声音很熟悉,我仔细想了想,猛然想起这不是刘大姐吗,她怎么进屋的?
“我没事。”我说。
我心跳加速,这根本不是我要说的话,现在我好像中了梦魇,想醒又醒不过来。
“老王,你应该振奋起来,儿子过世之后你就没出过屋,我们都很担心你,今天我拉着几个老哥们老姐们过来看看你,你要是生活有什么困难就张嘴,我们力所能及的都能帮你。”刘大姐说。
“我真没事,缓几天就行。”我迷糊着说。
我感到人影晃动,可就是睁不开眼,隐约中这些人好像在打扫屋子。桌子上摆满了各式供品,后面竖着黑白遗照,小香炉里插着三根香,冒出渺渺白烟。
刘大姐来到供桌前,把遗像拿起来,用手巾小心翼翼擦拭表面的灰尘,感叹说:“多好的小伙子,说没就没了。人生真是没法说,前后就差那么零点几秒,孩子就被车撞死了,可惜啊。”
我心跳猛然加速,虽然没睁眼,可意识似乎在延伸,一直蜿蜒到遗照上。
这次看清了,遗照上的照片,正是我神识之境中的那个儿子。照片上的他很年轻,眼神有些稚嫩,显得清瘦无辜。
我忽然悲从中来,无法形容的心疼,猛地一睁眼,感觉自己能动了,大叫一声坐起来。
我还在冷冷清清的客厅里,崽崽在胸前因为我突然坐起,摔在一边,唧唧叫着表示不满。我没心思理会,呆呆看着客厅,满地都是翻出来的烂书,地球仪滚落在墙角,圆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供桌和照片。
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逼真至极的噩梦。
外面月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地板上有一块犹如清水般的亮色。我终于明白了,刚才的噩梦并不是梦,而是无意中我“通灵”到了那一层世界。
目前来看,应该有两个世界。一个是我现在所在的现实世界,另一个是我的神识之境。
现在无法确定神识之境只是出自我的臆想,还是确实存在。
如果确实存在,我的神识无意中和那个世界的频率契合,感知到了那里发生的一切。
刚才的梦中,我进入那一层世界。在那里,我还是老王,王建祥,刘大姐还是我的好朋友,我的儿子还是死了……自从儿子过世之后,王建祥过得非常不好,他意志消沉,从来不出屋,每天都窝在沙发里。
神识之境中的客厅,圆桌上摆放着供品,摆放着儿子的遗照……我站起来,走到现实世界的圆桌前,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发愣。
我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每次只有在睡了之后,才能进入那个世界?它和梦境有什么关系?藤善是不是在那个世界里?我第一次在这里睡觉梦见他,是偶然的吗?
我再无睡意,想到一件事,也不顾现在是晚上,推开房门跑到楼下砸门。砸了半天,有人骂骂咧咧开门,手里还提着棍子。开门的是个老娘们,一看我就愣了:“你是楼上的小伙子吧,这么晚你要干什么?”
她正是今天找我投诉漏水的那个邻居。
“大姐,半夜打扰你不好意思,我只想问一件事,你是不是在镜子里看到什么东西了?”我说。
老娘们害怕起来:“你快走吧,你们家我再也不去了,我都害怕。小伙子你小心点,镜子里有人。”说着,她把门关上。
我又跑回家,来到厨房,从墙上取下镜子。
我捧着镜子小心翼翼来到客厅,颤抖着手,用镜子去四下乱照。我紧紧盯着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