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时,郁仲骁睁开了眼,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经过片刻的休息,那双内双皮眼更显深刻。
他对叶和欢交代:“先送你回大院,我再送姚烈回去。”
重新发动引擎前,叶和欢拿眼角余光关切地瞅了郁仲骁一眼。
刚才在饭桌上,郁仲骁其实没喝多少酒,半杯还泼在了老赵的脸上,见他身上酒气不重,叶和欢也猜到他是有话要单独跟姚烈讲,所以没再提回清和园,在前边的岔路口把车拐向大院所在的方向。
如果说,老赵那番话,将她跟郁仲骁的封闭世界撕开了一条缝,让她更清楚的认识到他们未来要面临的困境,那么姚烈的出现,代表着她跟郁仲骁的关系不再是不为人知。
刚看到姚烈时,她不是不担心。
但短暂的不安过后,那颗悬在半空的心又放了下来。
没有像六年前那样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郁仲骁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听到老赵那些话,叶和欢不是没有动摇,在她摇摆不定时却又想起那晚郁仲骁说的话,他说,他做任何事都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朝令夕改的一时冲动……可能自己骨子里就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都没办法真的离开他。
——
车子停在大院侧门,叶和欢下车,看着郁仲骁换到驾驶座,她手握着车窗边缘一再嘱咐:“开车注意安全。”
“进去吧。”郁仲骁看着站在路灯下的叶和欢,他的目光越发温柔:“晚上早点休息。”
“嗯。”
郁仲骁低着声说:“走了。”
叶和欢缩回手,退到安全位置,目送车子消失在路口,又原地站了会儿,她才挽着肩上的包走进大院。
……
快走到家门口时,叶和欢看到路边那辆黑色奔驰,熟悉的车牌让她转头瞧了眼亮着灯的叶家房子。
爷爷还没从首都回来,家里只有叶和欢跟樊阿姨两个人。
只不过今天,她在玄关处换拖鞋时,看到了一双男式皮鞋。
上楼,经过韩敏婧以前住的房间,发现门虚掩,有灯光从里面泄出来,叶和欢停顿脚步,转而走向光源处。
这是叶和欢回到B市后第一次见到叶赞文。
他还是一身在公司的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房间里开了一盏落地台灯,光线不是很明亮,晦暗的光晕落在他的肩上,跟六年前相比,尽管依旧是那个成熟稳重的商人,但鬓边的白发却透露出一个讯息——叶赞文也在老去。
而她对韩敏婧的记忆,已经定格在六年前,美丽,矜贵,苍白,却又消瘦。
察觉到门口有人,叶赞文偏过头,朝那边望过去——
看到站在门边的叶和欢时,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梳妆台的抽屉,目光落在她的手提袋上:“刚回来?”
叶和欢没理会,转身走去自己的房间。
刚走两步,叶赞文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叶和欢回过身。
叶赞文看着那张肖像自己的脸,却无法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对父亲的敬爱,但他终究还是开口道:“后天是你母亲的周年祭,我上午来接你,你今年刚回来,应该去好好拜祭她一次。”
“人都死了,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叶和欢淡淡地说:“没其他事,我回房了。”
“你母亲是因为你才过世的,现在连去看她一次都这么勉强你吗?”
“我可以去看她,但绝对不会是跟你一起。”
叶赞文的额角青筋隐现,他当然明白叶和欢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盯着那双近乎淡漠的眼睛,心底涌现的是这几年时常会有的无奈跟落寞。
韩敏婧突然去世,他非但没觉得畅快,反而像是从他心头剜去一块肉,至今无法恢复如初。
“你难道要一直跟我这个态度?”
叶赞文看着她,没有像几年前动不动就恨铁不成钢地发怒:“说到底,我还是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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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补充:姜慧有事没来,后来有打电话,虽然下文姜慧出现时会提到,但我怕不说明一下,有注重小细节的小伙伴揪着这点给自己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