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某处墓地内,沉寂无声,里边的空气亦是冰冷刺骨,深吸一口气,都能感受到隆冬的寒意。
所以,许多来这儿的人,尤其是心怀愧疚和歉意的人,几乎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会惊扰逝去的人,更怕逝去的人灵魂还停留在此处,不曾安息。
这个时间点,来扫墓的人并不多,很久很久才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几乎所有来这儿扫墓的人,送完花之后,站在墓碑前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可见,死了的人,终究是被人从心里彻底抹去了,哪怕抽出时间前来探望,也是冷漠又敷衍,根本瞧不出这些人对已故之人有几分真情。
彼时,天空灰蒙蒙的,偶尔只有几只鸟飞过,停在翠绿的柏树上。而这些鸟,至多只停留两分钟,便扑腾几下翅膀飞走了,很快消失在灰蒙的天空。
沐云朝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他平时很少以西装革履示人,除了出席特别重要的场合,比如现在。
可能是因为穿的比较正式的原因,再加上他现在待得地方是一片墓地。所以,他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抹沉重肃穆的气息,再加上墓地的气氛向来庄严沉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淡漠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尤其是他的那双黑眸,冷冷清清的,薄凉又无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此刻,男人手中捧着一束百合,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向上,走过台阶,朝上面的墓碑走去。
他的脚步沉重缓慢,每走一步,都倍感吃力,好似双脚被人灌了铅一般,行走极为艰难。
沐晴云生前最喜欢什么花,他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百合,好像是康乃馨。自他出国之后,就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关注女人的喜好了。
只知道她步入娱乐圈后,混的风生水起,每天都能收到不同男人送来的玫瑰,红的白的,什么颜色都有。
女人一开始还会在电话里,同他炫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到后来,她估摸着是感觉到他的态度和反应都很冷淡,便失了兴致,索性也不再同他说这些了。横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与不说都一样。
不知不觉间,沐云朝已经走到了沐晴云的墓碑前。
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躬下身子,将手里的百合轻轻放在墓碑前。
原本,女人的墓碑前,空无一物,看起来十分冷清凄惨,若不是他来了,怕是没人会过来为她送花了。
蓦的,沐云朝自嘲的笑笑,徐徐起身,站直身子,将右手伸进西装口袋里。
“你生前,有这么多的爱慕者给你送玫瑰。结果你死了,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你,甚至,他们连你死了都不知道。你说,你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墓地里,依旧安静如斯,回答他的只有冷冽的清风。
“玫瑰……我就不送了。”男人身形颀长,笔直地站着,立如松柏,英姿挺拔。
此刻,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温度,垂眸时,漆黑的眼睫,覆在眼睑上。后来,他微微低头,额前的黑发稍稍正好遮住了他的双眸。若是他的身旁有人,恐怕也看不清,他此时是何等表情。
男人继续站着,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坚硬的宛若一具雕像。
可他英俊冷漠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好似他彻头彻尾都是这般模样。
“对了,我昨天碰到她了,那个你口中的所谓的仇人。”男人的音量不大,说话间,正低头看着漆黑的鞋面,然后闭上眼稍作休息了下,几秒之后重新掀起眼皮,像是经过了一番思考,幽幽开口道:“不对,应该更早,早到一个多月前,我就已经见过她了。”
“呵呵……”他忽然讥笑了两声,抬头盯着墓碑上的照片:“你说巧不巧。”
照片里的沐晴云,穿着休闲的便服,画着清丽的淡妆,双眸明媚,灿若星辰。
原来,她的姐姐,也有过这么纯净美好的时刻。
沐云朝忽然眯了眯眼睛,他已经想不起,女人拍这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十七八岁,也可能是二十岁。
“明年,我再来看你,希望那个时候,你的墓碑前,会有几束新鲜的花吧。”临走前,男人又看了一眼墓碑上刻的字:“兴许,还会有玫瑰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