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对了，苏宜生，帮我买一份排骨饭。”

    “我中午要吃街角那家的牛肉米线。”

    “好等一下。”苏宜生手忙脚乱地掏出本子和笔想记下人们的吩咐，谁知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水。

    “哎呀，你搞什么！”财务室主任急忙抢救被水淹的材料“叫你做点事你就不高兴怎么的？”

    “对不起。”苏宜生深深一鞠躬道歉。

    “你真是笨死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

    “哦，好，我马上收拾，马上收拾。”苏宜生紧张地擦拭着桌上的茶水。

    “还有地上的水迹！”

    “好，呃，我去拿布拖。”苏宜生又慌慌张张地往清洁室跑。

    “真是的，怎么让这么笨的人进公司？”文青抱怨。

    “够了吧，好歹她也是我的人，你们就适可而止，别太为难她。”康凯终于开口。

    “什么你的人？说得那么暧昧。”

    “我的小乔吃醋了？呵呵，放心，那种女人我才看不上，我眼光没那么差。不过怎么说她也是我的秘书嘛，我这个上司不罩她谁罩她？”虽说那个女人被欺负根本不关他的事，但要是太过分，大哥可饶不了他。真不知大哥的眼睛被什么糊住了，那种又丑又笨的女人也看得上，还宣布要订婚，吓得他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可怜的大哥，一定是一心扑在公事上，天天钻在产品研发里，压力太大，脑筋不清楚了。为了救大哥出泥潭，他难得表现兄弟爱，提议为他介绍美女，他的众多红颜知己中，大哥看上哪个，看在兄弟情分上，他一定双手奉上，只要大哥别说什么要娶那只小老鼠的话来吓他就行。

    *****

    没想到好心被雷亲，他的一片苦心居然换来大哥一拳，到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呢。唉！算了，大哥爱怎样就怎样吧，只要不撤他副总经理的职，让他继续领一份干薪，每天喝茶、泡吧、追美眉，过逍遥日子，大哥爱娶谁都不关他的事，他才不像老妹那样爱瞎操心呢。

    “反正你的秘书也没什么事，领公司的薪水，叫她做点事不过分吧？”

    秘书没事做，不就意味着他这上司也整天闲晃不管事？“你不是讽刺我没事做吧？”

    “副总日理万机，怎么会没事呢？”小乔娇滴滴地斜睨他。

    “呵呵，还是我的小乔了解我。总之苏宜生也不是没事做，至少她要照顾我啊。”比如给他安排午餐、打电话订约会、买花送给美眉、给他的电脑装新的游戏软件，要做的事也不少呀。

    “副总总是这么怜香惜玉呀。”话里的酸气冲天。

    康凯急忙安抚她：“苏宜生算什么香啊玉的？她那模样我看了都倒胃口。只有你这样风姿绰约的佳人才能打动我的心啊。”顺便奉上含情脉脉的眼神，逗得小乔心花怒放。

    “倒胃口？你天天对着她，也没见你吃不下饭啊。”

    “怎么没有？你没发现我越来越憔悴了吗？当然，主要是因为日夜思念你。”都是老妹嘛，说什么为了避免他吃窝边草，给他安个他看不上的女人做秘书。拜托，他又不是兔子，要用动物来形容，就算用也要用**不对，他对公司里的女职员一向都是很君子的，从来动口不动手。

    “我们也不会对她怎样，不过让她分担点工作，帮帮忙而已。”

    “我们哪敢把她怎样？人家是康主任的同学，哪怕什么能力也没有一样领薪水。”出纳语气酸溜溜的，

    “谁叫我们没那么好的命，也和老板是同学什么的，也好有个靠山。”

    “主任是重情义，可是你看看她，简直破坏康威的形象，要让人知道她和我是同事，还以为我的水准也那么低呢。”文青用一面小镜子端详脸上精致的彩妆“没见过这么又丑又笨又邋遢的女人。”

    是哦，以为他不知道他们把苏宜生当免费劳工呼来喝去呀？他只是懒得理而已。“总之，你们适可而止，不然我不好交代。啊，午餐时间到了，我还有约，各位美女，拜拜了。”多情地送个飞吻，一阵风地卷了出去。他约了个辣妹共进午餐呢，要是迟到了，辣妹大发娇嗔，到口的鸭子就要飞了。

    苏宜生走进杂物间，合上门，背靠在门板上，听着门外的议论，身子无力地缓缓滑落在地板上，坐在一堆拖把、水桶、扫帚中间。她知道自己不聪明、不灵巧、不美丽，她已经很尽力，想让自己有用一点。她总是努力地想做好事，想帮助大家，但只要面对大家，她就会紧张得手忙脚乱。

    可是、可是她从来没有伤害任何人呀，为什么人们总是不放过她？难道不聪明、不美丽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吗？

    好像冷冽的寒风正刮在身上，双臂环住自己，想象那是他有力的双臂拥抱着自己，那么温暖、那么安全。只有在他身边，她才会放松心情，表现压抑在笨拙外表下的真性情；只有在他怀里，她才会体会到二十多年来从未体验到的幸福。

    “岩岩”苏宜生喃喃地呼唤着，从心上人的名字中汲取一点力量。

    推开门，文件柜、办公桌、电脑、电话，还有一组墨绿色的意大利小牛皮沙发，这一间显然是秘书的办公室，而那扇桧木门内，应该是董事长办公室了。

    康伶敲敲门，然后等待着门内的应答。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康岩应该是一个很严肃、强调纪律的人。狐小莉虽然保持着轻松的姿态，眼睛、大脑已经开始像雷达一样地飞速转动。

    门内没有声音。

    康伶推开门“大哥。”

    狐小莉以为会看见一个西装笔挺，脸部线条分明、表情冷漠的男子，就像她在某个科技交流会上远远看到的一样。可是眼前的人却让她以为自己走错的门，走到某个科学怪人的研究室。

    他瘦削的脸庞依然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不是冷漠的，而是闪着专注热烈的光芒，不过他凝视的对象不是某个人，而是他面前的电脑显示屏。头发像是被猫爪狠狠地抓过三遍，零乱地披散在额头上，西装丢在一旁的沙发上，和一堆杂乱的纸张堆在一起；他的领带拉松了，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衫也解开了上面的几颗扣子，衣袖卷起来，露出结实劲瘦的手臂。对两位美女的到来，他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就好像她们是透明的空气，或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拿来了吗？放这吧。”康岩一只手暂时离开键盘，利落地一挥，将桌面上的纸张扫到地上，腾出一小块空地，也不管地板都快被纸张和自己制造的垃圾淹没了。

    “大哥，是我。”

    “哦，小伶呀。”眼镜后面的目光总算从电脑显示屏上移开了一秒“我还以为是研发部送最新试验数据来了。”

    “我带你的新秘书来，这位是狐小莉，以后三个月由她暂代刘书敏的职，任你的秘书。”

    “董事长好。”狐小莉微微欠身问候，柔柔地微笑，端庄得体中带一丝女性的柔媚。她知道这种男人不欣赏娇艳狐媚的女人，但精明干练没有女人味的男人婆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哦。”康岩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显示屏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帮我把材料整理一下，我找不到上次的实验报告了。”手又烦乱地狠抓了下头发，成功地制造出乱鸡窝的效果。

    狐小莉还从未被男人忽视得如此彻底呢。弧度优美的弯眉充满兴味地挑了挑，有趣、有趣，挑战一位不解风情的科学怪人，她还从来没尝试过呢，一定有莫大的乐趣。

    “我先带她熟悉一下”康伶的话还没说完，狐小莉已经弯下腰开始收拾满地的材料和垃圾。她认真的表情、利落敏捷的动作，让康伶惊讶地睁大眼。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有康岩敲打键盘的哒哒声。

    不到十分钟，所有的杂物已经收拾干净，办公室恢复了整洁清爽。狐小莉低头整理手中的材料，从中抽出一叠纸，放在康岩面前“董事长，您要的是不是这个？”

    康岩扫了一眼，正是自己遍寻不着的试验报告“对，就是它。”惊喜地拿起报告，总算抬眼瞟了狐小莉一眼，刚才几乎把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着，这个新来的秘书十分钟就找到了，看来工作能力不错嘛。“外面就是你的办公室，去把美国道斯公司的ki治疗仪的材料找来给我，顺便泡杯咖啡。”

    他这是肯定她的身份了。不过，他居然对她对镜练习了好久的知性且感性、秀雅而妩媚的笑容没有反应，除了那短暂的一瞥，他的目光只在电脑和材料之间来回移动，好像那两件死东西比眼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还有吸引力似的。不过狐小莉并不气馁，他这样的举动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完全符合他科学怪人的身份和怪癖。这更有意思了，她最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任务了。

    “好的，谢谢董事长。”柔柔一笑，微一欠身退出了董事长室。来日方长，她不必急于一时，心急只会坏事，她完成过的任务从来都只有两个字评价：漂亮！她可不允许破坏自己完美的纪录。

    康伶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这是那个迷死男人、气死女人的小狐狸吗？居然表现得这么干练得体、文雅大方，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狐小莉走到秘书办公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交接清单仔细阅读。

    “喂！”康伶敲敲桌子“你到底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抬起头，又是那种迷死人的媚人笑容，慵懒如猫的眼神。

    “工作呀。你可别三天就露馅，我还是给你安排个助理吧。”她刚才一定是看错了，小狐狸就是小狐狸，怎么可能变成淑女嘛。

    “我还以为你指的任务呢。这么不相信我呀，好歹咱们也是大学同学嘛。””相信，怎么不信？你勾引男人的本事我相信，不过其他嘛，就难说了。”还好意思提大学呢，她那时的成绩哪一科不是低空飞过，刚好免于不过关的命运？况且谁知道她的六十分是运气好，还是给男教授抛了几个媚眼得来的。

    “那就行了呀，反正我又不是真当秘书的，工作嘛，做做样子就好了。”微嗔地噘噘嘴，给她个令人犹怜的表情。

    “别来那一套，我不是男人，你搞错对象了。”狠狠瞪住她连女人也招架不住的娇媚“总之你给我当心点，除了任务之外，别搞什么花样。工作的事别乱插手，我会安排个助理来做。”

    “知道啦。我巴不得有人来替我做苦工呢，我乐得清闲。”她当然不会辜负康伶的期望多搞点花样出来，这样才好玩嘛。

    *****

    “午餐后我带你熟悉各部门。”

    “是，主任。”

    “这些材料、档案别乱动，尤其是电脑里的重要档案，弄丢了你可负不起责任。”

    “听到了。”

    “你怎么这么听话？”康伶不习惯她这副乖顺的样子，总觉得怪怪的。她不会又在心里想什么鬼花招吧？

    “怎么了？人家听话也错了？”双眸哀怨得几乎滴出水来“人家可是答应你的请求才来的，你不相信人家就算了。”

    “好了，相信你就是了，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真受不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别的人想看还看不到呢。”有多少男人捧着金钱到她面前，只为得到她柔媚的凝视，她还懒得理呢，居然有人不领情！

    “我不是男人，对我乱抛媚眼是浪费。”康伶不想再和她扯下去，以狐小莉越扯越远、越扯越乱的本事，这一扯肯定又没完没了“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回头见，拜拜。”说完匆匆离去。

    对着康伶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耸耸肩，算了，放她一马，不逗她了。在椅上坐下，打开电脑，心情轻松地哼唱起来：“啦啦啦”

    她是答应康伶做什么，可是没说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呀。她狐小莉一向最不怕麻烦，相反，麻烦是她的最爱。她向来都是在客户要求的服务之外，还附送超值大礼。这一次，她一定会奉送额外的服务给康威、康伶，呵呵呵！

    “麻烦不来就我，我来就麻烦”哼唱着自己改的“我爱麻烦”愉快地打起电脑里的扑克游戏。这电脑里居然除了随机安装的简单游戏，没有其他游戏。改天一定要安装一些，不然坐在这儿多无聊呀。不过，还可以到各部门转转，顺便兴风作浪。嘿嘿，现实游戏可比电脑游戏更好玩。“麻烦不来就我，我来就麻烦我爱麻烦我爱麻烦我爱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