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蕴仪勉强坐起来,怔怔地看着手心撑地时沾上的沙砾,那细微的沙砾咯得她密密地疼,一丝酸涩在心底刺刺地浸过,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武辉杰和方伯伯只怕都看高了她在潘启文心中的地位!
前方急步远去的背影上,军呢大衣在寒风中冽冽飘起,沙沙地扫过路旁的一株株光秃的树干,令灰白的天空中凭添了一份肃杀,叶蕴仪猛然一凛,武辉杰曾再三叮嘱她,日本人重开领馆之事,绝不可提前告知潘启文,一切等方宗尧来了再说,而她,刚才竟在他那沉沉的目光中,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而他现在,去的却是作战室的方向丫!
叶蕴仪心里一慌,她急急地爬起来,随手拍拍身上的土,追了上去。
潘启文一脚踹开作战室的门,杀气腾腾地吼:“去,给我把黎昕、刘师长都叫过来!”
门内,黎昕和刘师长一脸愕然地从沙盘前抬起头来,齐齐地看向他,随即目光都越过他,瞄向了他背后那个平时一丝不苟,这会儿看上去却有几分凌乱的女人。
潘启文的背脊微微一僵,身后,一只手无力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叶蕴仪微微弯了腰,捂着小腹,喘着气说道:“启文,你听我把话说完!”
潘启文牙齿暗暗咬住了内唇,那一丝生生的疼令他稍稍平静下来,他没有回头,右手往上轻轻一举,毫不费力地扯掉了她的手,径直走了进去,在会议桌前坐下。
叶蕴仪手里一空,挡在身前的人就那样走开,让她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室内的人,一时进退两难。
黎昕皱了皱眉,一扯刘师长,又给一旁的林泰和文四打了个眼色,几个人都站直了,悄悄地往外挪去。
“命!”潘启文薄唇轻启,他口中沉沉地吐出的一个字,令所有人习惯性地齐齐转身,面向潘启文,站直、挺胸、收腹,定定地看向他媲。
叶蕴仪心里一慌,急急地唤了声:“启文!”或许是因为急迫,那声音显得有些尖厉而突兀,甚至整个作战室里能听到些些的回声。
潘启文微微抬起眼皮,瞥了叶蕴仪一眼,口中毫不停留地吐出一系列的命令:
“命,情报处处长未能知晓日本新派驻西南领事岩井英一事,着免去处长职务,令副处长暂代其职,三日之内,了解清楚有关岩井英一一行人所有资料和行踪的确切消息!”
“命,特种兵团一营一连随时化妆待命,一旦有岩井英一的踪迹,不必再报,立即出动,务必在岩井英一等人进入西南地界前----剿杀之!不许留下活口,不许留下任何痕迹,否则,军法处置!”
“命,即日起,全军秘密进入战备状态,所有官兵不许休假,军械厂日夜不休,加紧生产,军需处一月内将全军半年内的枪枝弹药、军粮、被服全部备齐!”
“命,在新任省主席到来前,政务处协同省府秘书长,一月内摸清全省粮食等物资底细,拿出有关战时全民物资配给制度方案来,期间不许泄露任何消息,凡有散布谣言、屯积居奇、哄抬物价者,杀!”潘启文发布这一系列命令时,沉静而冷冽,与刚进门时那个暴怒的潘启文判若两人。
反是一干受命的人,都被他的命令给震住,这是要,真的要打仗了?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数的疑问,却在看到潘启文那森寒的神情时,皆没能张开口。
叶蕴仪呆呆地看着一行人默默不作声地鱼惯而出,至到走在最后的黎昕轻轻地带上了门,听到那一声门响,她才从刚才的震撼中惊醒过来。她完全没有想到,明明刚刚还处于狂乱不理智状态的潘启文,短短的时间内,竟是如此有条有理,杀伐决断!
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已完全想了个透彻,并已做出了应对之策!
他既不愿意听南京的话,在这样敏感的时期保护日本人,背上卖国贼的骂名,却也不愿让挑起战争的祸端落到自己头上,所以,他才要在日本人进西南前截杀之!
可是,这样一来,他把自己撇清了,却将她,不,是将以方淮之为首的军部逼入了绝境!而方淮之却还在为保存他潘启文的实力,派出自己的儿子,来与潘启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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