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裾可也,何得辄入宫禁乎?”点引辛毘事以谢,且言:“寿皇止有一子,既付神器,惟恐见之不速耳。”
甲申,从官及彭龟年、黄裳、沈有开奏请令嘉王诣重华宫问疾,许之。王至宫,寿皇为之感动。
戊子,金以桓、抚二州旱,遣使褥于缙山。
六月,戊戌,夜,寿皇圣帝崩,年六十八。遗诏改重华宫为慈福宫,建寿成皇后殿于宫后,以便定省。以宫钱百万缗赐内外军。
是夕,重华宫内侍讣于宰执私第,赵汝愚恐帝疑,或不出视朝,持其答刂不上。翌日,帝视朝,汝愚以闻,因请诣重华宫成礼;帝许之,至日昃不出。大宗正丞李大性上疏言:“今日之事,颠倒舛逆。况金使祭奠,当引见于北宫素帷,不知是时犹可以不出乎?檀弓曰:‘成人有兄死不为衰者,闻子皋将为成宰,遂为衰。成人曰:“兄则死而子皋为之衰。”’盖言成人畏子皋之来,方为制服,其服乃子皋之为,非为兄也。若陛下必待使来然后执丧,则恐贻讥中外,岂特如成人而已哉!”
辛丑,丞相率百官拜表请就丧次成服。壬寅,寿皇大敛,嘉王复入奏。诏俟病愈过宫成礼。留正与赵汝愚议介少傅吴琚,请寿圣皇太后垂帘暂主丧事,太后不许。正等附奏云:“臣等连日造南内请对不获,累上疏不得报,今当率百官恭请。若皇帝不出,百官相与恸哭于宫门,恐人心骚动,为社稷忧。请依唐肃宗故事,群臣发丧太极殿,皇帝成服禁中。然丧不可以无主,祝文称孝子嗣皇帝,宰臣不敢代行。太皇太后,寿皇之母也,请代行祭奠礼。”太后许之。是日,白气亘天。
乙巳,尊寿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寿成皇后为皇太后。
丁未,叶适言于留正曰:“帝疾而不执丧,将何辞以谢天下?今嘉王长,若预建参决,则疑谤释矣。”正从之,率宰执入奏曰:“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储位,以安人心。”不报。越六日又请,帝批云:“甚好。”明日,宰执同拟旨以进,乞帝亲批付学士院降诏。是夕,御答刂付丞相云:“历事岁久,念欲退闲。”正得之,大惧。
是月,金主猎于呼图里巴山,行拜天礼,曲赦西北路,遂如秋山。
秋,七月,辛酉,留正因朝临,佯仆于庭,即出国门,上表请老,且云:“愿陛下速回渊鉴,追悟前非,渐收人心,庶保国祚。”
初,正始议:“帝以疾未克主丧,宜立皇太子监国;若未倦勤,当复明辟;设议内禅,太子可即位。”而赵汝愚诸以太皇后、太后旨禅位嘉王。正谓建储诏未下,遽及此,它日必难处,与汝愚异,遂以肩舆五鼓遁。
甲子,太皇太后诏嘉王扩成服即位,尊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
时留正既去,人心益摇。会帝临朝,忽仆于地,赵汝愚忧危不知所出。徐谊以书谯汝愚曰:“自古人臣,为忠则忠,为奸则奸,忠奸杂而能济者,未之有也。公内虽心惕,外欲坐观,非杂之谓欤?国家安危,在此一举!”汝愚问策安出,谊曰:“此大事,非太皇太后命不可。知閤门事韩侂胄与同里蔡必胜同在閤门,可因必胜招之。”
侂胄至,汝愚以内禅议遣侂胄请于太皇太后,侂胄因所善内侍张宗尹以奏,两日不获命,逡巡将退。内侍关礼见而问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礼令少候,入见太皇太后而泣,问其故,礼对曰:“圣人读书万卷,亦尝见有如此时而保无乱者乎?”太皇太后曰:“此非汝所知。”礼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相已出,所赖者赵知院,旦夕亦去矣。”言与泪俱下。太皇太后惊曰:“知院同姓,事体与它人异,乃欲去乎?”礼曰:“知院未去,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为可恃耳。今定大计而不获命,势不得不去;去,将如天下何?愿圣人三思!”太皇太后问侂胄安在,礼曰:“已留其俟命。”太皇太后曰:“事顺则可,命谕好为之。”礼报侂胄,且云:“来早太皇太后于寿皇梓宫前垂帘引对。”侂胄复命,日已向夕。
汝愚始以其事语陈骙、余端礼,亟命殿帅郭杲等,夜以兵分卫南北内,关礼使傅昌期密制黄袍。
是日,嘉王谒告,不入监。时将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翌日,群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诣梓宫前,太皇太后垂帘,汝愚率同列言曰:“皇帝疾,未能执丧,臣等乞立皇子嘉王为太子以系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继有‘念欲退闲’之旨,取太皇太后处分。”太皇太后曰:“既有御笔,相公当奉行。”汝愚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书之史册,须议一指挥。”太皇太后允诺。汝愚袖出所拟指挥以进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执丧,曾有御笔,欲自退闲。皇子嘉王扩,可即皇帝位。尊皇帝为太上皇帝,皇后为太上皇后,移御泰安宫。”太皇太后览毕,曰:“甚善!”汝愚曰:“自今臣等有合奏事,当取嗣君处分。然恐两宫父子间有难处者,须太皇太后主张。”又言:“上皇疾未平,骤闻其事,不无惊疑,乞令都知杨舜卿提举本宫任其责。”遂召舜卿至帘前,面谕之。
太皇太后乃命汝愚以旨谕皇子即位。皇子固辞曰:“恐负不孝名。”汝愚言:“天子当以安社稷、定国家为孝,今中外人人忧乱,万一变生,置太上皇何地?”众扶皇子入素幄,被黄袍,方却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诣几筵殿,哭尽哀。须臾,立仗讫,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华殿东庑素幄立,内侍扶掖登御座,百官起居讫,行禫祭礼。命舜卿往南内请八宝,初犹靳与,舜卿传奏皇太子即位,乃出宝与之。汝愚即丧次召还留正。寻诏:“秋暑,上皇未须移御,即寝殿为泰安宫以奉上皇。”中外晏然。
乙丑,太皇太后命立崇国夫人韩氏为皇后。后,琦六世孙也,被选入宫,能顺适两宫意,遂归嘉王邸,至是立为后。
丙寅,大赦。
丁卯,侍御史张叔椿劾留正擅去相位,徙叔椿为吏部侍郎。
戊辰,诏求直言。校书郎蔡幼学奏:“陛下欲尽为君之道,其要有三:事亲,任贤,宽民。而其本莫先于讲学。比年小人谋倾君子,为安静和平之说以排之,故大臣当兴治而以生事自疑,近臣当效忠而以忤旨摈弃,其极至于九重深拱而群臣尽废,多士盈庭而一筹不吐,自非圣学日新,求贤如不及,何以作天下之才!”帝称善。
庚午,诏秘阁修撰、知潭州硃熹诣阙。
复召留正赴都堂视事。正既去,帝即位,以为大行攒宫总护使,入谢,复出城。太皇太后复命速宣押,赵汝愚复以为请,帝手札遣使召正还。
赵汝愚首裁抑侥幸,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领望治。乙亥,以汝愚为右丞相,陈骙知枢密院事,余端礼参知政事。汝愚辞不拜。曰:“同姓之卿,不幸处君臣之变,敢言功乎!”
戊寅,加殿前都指挥使郭杲为武康军节度使。
辛巳,以赵汝愚为枢密使。
壬午,以知閤门事韩侂胄为汝州防御使。
初,侂胄欲推定策功,意望节钺,赵汝愚曰:“吾宗臣,汝外戚也,何可以言功?惟爪牙之臣,则当推赏。”乃加杲节钺,但迁侂胄宜州观察使。侂胄大失望,然以传导诏旨,浸见亲幸。知临安府徐谊告汝愚曰;“侂胄异时必为国患,宜饱其欲而远之。”不听。汝愚欲推叶适之功,适辞曰:“国危效忠,职也,适何功之有!”及闻侂胄觖望,与知閤门刘弼言于汝愚曰:“侂胄所望,不过节钺,宜与之。”不从。适曰:“祸自此始矣。”遂力求补外。
侍御史章颖等劾内侍林亿年、陈源、杨舜卿,诏:“亿年、源与外祠,舜卿与内祠。”
甲申,以兵部尚书罗点签书枢密院事。
戊子,罢杨舜卿内祠,林亿年常州居住,陈源抚州居住。
八月,辛卯,初御行宫便殿听政。
癸巳,除知潭州硃熹为焕章阁待制,兼侍讲。
先是黄裳为嘉王副翊善,上皇谕之曰:“嘉王进学,皆卿之功。”裳谢曰:“若欲进德修业,追迹古先哲王,须天下第一等人。”上皇问为谁,裳以熹对。彭龟年为嘉王府直讲,因讲经义,告王曰:“此硃熹说也。”王善之。至是赵汝愚首荐熹,遂召入经筵。
熹在道,闻泰安朝礼尚缺,近习已有用事者,即具奏云:“陛下嗣位之初,方将一新庶政,所宜爱惜名器,若使幸门一开,其弊不可复塞。至于博延儒臣,专意讲学,必求所以深得亲欢者为建极导民之本,思所以大振朝纳者为防微虑远之图。”不报。
甲午,增置讲读官,以给事中黄裳、中书舍人陈傅良、彭龟年为之。
丁酉,以生日为天祐节,寻改曰瑞庆。
壬寅,诏经筵讲官开陈经旨,救正阙失。
进封皇弟许国公抦为徐国公。
辛亥,金主还都。
金主谓宰执曰:“应奉王诞筠,朕欲以诏诰委之,其人才亦岂易得!闻文士多妒庭筠者,不论其文,顾以行止为訾。大抵读书人多口颊或相党,昔东汉之士与宦者分朋,固无足怪。如唐牛僧孺、李德裕,宋司马光、王安石,均为儒者,而互相排毁,何耶?”遂迁庭筠为翰林修撰。
壬子,金河决阳武故堤,灌封丘而东,尚书省奏都水监官见水势趋南,不预经画,诏王汝嘉等各削官两阶,杖七十,罢之,命参知政事冯琪往视,仍许便宜从事。
河自元符二年,东流断绝,北流合御河,至清州入海,颇为通利。南渡后,地入于金,河始离濬、滑故道,时有决溢。至是河决阳武,由封丘东注梁山泺,分为二派,北派由北清河入海,南派由南清河入淮,汲、胙之间,河流遂绝。
丙辰,内批:“罢左丞相留正,以赵汝愚为右丞相。”初,正言:“陛下勉徇群情以登大宝,当遇事从简,示天下以不得已之意,实非颁爵之时。”时韩侂胄浸谋预政,数诣部堂,正使省吏谕之曰:“此非知閤日往来之地。”侂胄怒而退。会正与汝愚议攒宫不合,侂胄因间之于帝,遂以手诏罢正,出知建康府。正谨法度,惜名器,汝愚本倚正共事,怒侂胄不以告,及来谒,辞不见,侂胄惭忿。罗点谓汝愚曰:“公误矣。”汝愚悟,乃见之,侂胄终不怿。
硃熹辞新命,不许。入对,首言:“乃者太皇太后躬定大策,陛下寅绍丕图,可谓处之以权而庶几不失其正。今三月矣。或反不能无疑于逆顺之际,窃为陛下忧之。犹有可诿者,亦曰陛下前日未尝有求位之计,今日未尝忘思亲之心,此则所以行权而不失其正之根本也。充未尝求位之心以尽负罪引慝之诚,充未尝忘亲之心以致温凊定省之理,始终不越乎此,而大伦可正,大本可立矣。”时赵彦逾按视寿皇山陵,以为土肉浅薄,下有水石;孙逢吉覆按,请别求吉兆。诏集议。熹上议言:“寿皇圣德衣冠之藏,当博求名山,不宜偏信台史,委之水泉沙砾之中。”不报。
丁巳,金赐从幸山后亲军银绢有差。
九月,庚午,签书枢密院事罗点卒。点孝友端介,不为矫激崖异之行。或谓天下事非才不办,点曰:“当论其心,心苟不正,才虽过人,何取哉?”时给事中黄裳亦卒,赵汝愚泣谓帝曰:“黄裳、罗点,相继沦谢。二臣不幸,天下之不幸也。”
辛未,合祭天地于明堂,大赦。
壬申,以刑部尚书京镗签书枢密院事。
初,帝欲除镗帅蜀,赵汝愚谓人曰:“镗望轻资浅,岂可当此方面?”镗憾之,韩侂胄乃引以自助。
冬,十月,己丑,右谏议大夫张叔椿再劾留正擅去相位,诏落正观文殿大学士。
庚寅,更泰安宫为寿康宫。
金遗户部员外郎何格赈河决被灾人户。
癸巳,雷。乙未,诏以阴阳谬祐,雷电非时,台谏、侍从各疏朝政阙失以闻。
甲辰,以硃熹言,趣后省看详应诏封事。
庚子,以久雨,命决系囚,释杖以下。
辛丑,雅州蛮寇边,土丁拒退之。寻出降。
乙巳,上大行皇帝谥,庙号孝宗。
丙午,复以硃熹奏,却瑞庆节贺表。
庚戌,改上安穆皇后谥曰成穆,安恭谥曰成恭。
金故尚书左丞张汝弼妻高陀幹,以逆谋伏诛。汝弼与镐王永中,甥舅也,阴相为党。金主即位,高陀幹每以邪言怵永中,觊非望。画永中母元妃张氏像,奉之甚谨,挟左道为永中祈福。事觉,有司鞫治,陀幹伏诛,词连汝弼。金主以在汝弼死后,得免削夺。
是月,建福宁殿。
韩侂胄日夜谋去赵汝愚,知閤门事刘弱攵,亦以不得预内禅,心怀不平,因谓侂胄曰:“赵相欲专大功,君岂惟不得节钺,将恐不免岭海之行。”侂胄愕然,因问计,弱攵曰:“惟有用台谏耳。”侂胄问:“若何而可?”弱攵曰:“御笔批出是也。”侂胄然之,遂以内批拜给事中谢深甫为御史中丞。
会汝愚请令近臣荐御史,侂胄密以其党刘德秀属深甫,遂以内批除监察御史。硃熹忧其害政,每因进对,为帝切言之,又约吏部侍郎彭龟年同劾侂胄。会龟年充金人吊祭馆伴使,熹复贻书汝愚,当以厚赏酬侂胄之劳,勿使预政。汝愚为人疏,谓其易制,不以为虑。
右正言黄度,将上疏论侂胄之奸,侂胄觉之,以御笔出度知平江府。度言:“蔡京擅权,天下所由以乱。今侂胄假御笔逐谏臣,使俯首去,不得效一言,非国之幸也。”固辞,奉祠归养。
闰月,庚申,以孝宗将祔庙,议宗庙迭毁之制。孙逢吉、曾三复首请并祧僖、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则正东向之位;诏集议。僖、顺、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归,自太祖首尊四祖之庙,治平间,议者以世数浸远,请迁僖祖于夹室。后王安石等言僖祖有庙,与稷、契无异,请复其旧。赵汝愚不以祀僖祖为然,侍从多从其说。吏部尚书郑侨欲但祧宣祖而祔孝宗,侍讲硃熹以为藏之夹室,则是以祖宗之主下藏于子孙之夹室;又拟为庙制,以为物岂有无本而生者。汝愚不从,乃祧僖、宣二祖,更创别庙以奉四祖。
戊寅,内批罢焕章阁待制兼侍讲硃熹。
熹每进讲,务积诚意以感动帝心,以平日所论著敷陈开析,坦然明白,可举而行。讲毕,有可以开益帝听者,罄竭无隐,帝亦虚心嘉纳焉。至是以黄度之去,因讲毕疏奏,极言:“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进退宰臣,移易台谏,皆出陛下之独断,中外咸谓左右或窃其柄。臣恐主威下移,求治反乱矣。”疏下,韩侂胄大怒,使优人峨冠阔袖象大儒,戏于帝前,因乘间言熹迂阔不可用。帝方倚任侂胄,乃出御批云:“悯卿耆艾,怨难立讲,已除卿官观。”赵汝愚袖御笔见帝,且谏且拜,不省。汝愚因求罢政,不许。越二日,侂胄使其党封内批付熹,熹附奏谢,遂行。
中书舍人陈傅良,封还录黄;起居郎刘光祖,起居舍人邓驿,御史吴猎,吏部侍郎孙逢吉,知登闻鼓院游仲鸿,交章留熹,皆不报;傅良、光祖亦坐罢。工部侍郎黄艾,因侍讲问逐熹之骤,帝曰:“始除熹经筵耳,今乃事事欲与闻。”艾力辨其故,帝不听。彭龟年言:“始臣约熹同论侂胄,熹罢,臣宜并斥。”不报,侂胄衔之。游仲鸿上疏曰:“陛下宅忧之时,御批数出,不由中书。前日宰相留正,去之不以礼;谏官黄度,去之不以正;讲官硃熹,复去之不以道。自古未有舍宰相、谏官、讲官而能自为聪明者也。愿急还熹,毋使小人得志以养成祸乱。”王介上疏言:“陛下即位未三月,策免宰相,迁移台谏,悉出内批,非治世事也。崇宁、大观间,事出内批,遂成北狩之祸。杜衍为相,常积内降十数封还。今宰相不敢封纳,台谏不敢弹奏,此岂可久之道乎!”
金主问辅臣曰:“孔子庙诸处何如?”完颜守贞曰:“诸县见议建立。”金主因曰:“僧徒修饰宇像甚严,道流次之,惟儒者修孔子庙,最为灭裂。”守贞曰:“儒者不能长居学校,非若僧道久处寺观。”金主曰:“僧道以佛、老营利,故务在庄严闳侈,起人敬奉布施,非所以为观美也。”
壬午,诏:“改明年为庆元元年。”
金参知政事马琪,自行省回,具奏河防利害。丙戌,以翰林待制鄂屯忠孝权户部侍郎,太府少监温仿权工部侍郎行户工部事,修治河防。
十一月,丙午,帝自重华宫还大内。
庚戌,以韩侂胄兼枢密都承旨。初,诏侂胄可特迁二官。侂胄觊觎节钺,意不满,力辞,乃止迁一官,为宜州观察使,怨赵汝愚益深;至是特迁都承旨。
诏行孝宗皇帝三年丧。
先是,有司请于易月之外,用漆纱浅黄之制。时硃熹在讲筵,言:“自汉文短丧,历代因之,天子遂无三年之丧。为父且然,则嫡孙承重可知。人纪废坏,三纲不明,千有馀年,莫能釐正。寿皇圣帝至性,以日易月之外,犹执通丧,朝衣朝冠,皆用大布,所宜著在方策,为万世法程。陛下以世德承大统,承重之服,著在礼律,宜遵寿皇已行之法。一时仓卒不及详议,遂用漆纱浅黄之服,使寿皇已行之礼,举而复坠,臣窃痛之。然既往之事,不及追改,启殡发引,礼当复用初丧之服。”至是诏遵用三年之制,中外百官皆以凉衫视事,用熹言也。
升明州为庆元府。
乙卯,权攒哲文神武成孝皇帝于永阜陵。
十二月,丁巳朔,禁民间妄言宫禁事。
辛酉,金平章政事完颜守贞罢。
守贞读书通法律,明习故事。时金有国七十年,礼乐政刑,因辽、宋旧制,杂乱无贯,金主欲更定修正,为一代法,其仪式条约,多守贞裁定,故明昌之治,号称清明。又喜推毂士类,接援后进,金主疑其有党,又为胥持国所间,遂出知济南府,仍命即辞。前举守贞者董师中、路鐸等皆补外。以知大兴府尼厖古鉴为参知政事。
乙丑,吏部侍郎兼侍讲彭龟年,见韩侂胄用事,权势重于宰相,上疏条奏其奸,谓:“进退大臣,更易言官,皆初政最关大体。今大臣或不能知而侂胄知之,假托取势,窃弄威福,不去,必为后患!”帝览奏骇曰:“侂胄,朕托以肺腑,信而不疑,不谓如此!”龟年又言:“陛下逐硃熹太暴,故欲陛下亦亟去此小人,毋使天下谓陛下去君子易,去小人难。”于是龟年、侂胄俱请祠。帝欲两罢其职,陈骙进曰:“以閤门去经筵,何以示天下?”既而内批:“龟年与郡,侂胄进一官,与在京宫观。”
给事中林大中、同中书舍人楼钥缴奏曰:“陛下眷礼僚旧,一旦龙飞,延问无虚日,不三数月间,或死或斥,赖龟年一人尚留。今又去之,四方谓其以尽言得罪,恐伤政体。且一去一留,恩意不侔。去者日远,不复侍左右;留者内祠,则召见无时。请留龟年讲筵而命侂胄以外任,则事体适平,人无可言者。”上批:“龟年已为优异,侂胄本无过尤,可并书行。”
大中复同钥奏:“龟年除职与郡,以为优异,则侂胄之转承宣使,非优异乎?若谓侂胄本无过尤,则龟年论事,实出于爱君之忱,岂得为过?龟年既已决出,侂胄难于独留,宜畀外任或外祠,以慰公议。”不听。由是侂胄愈横。
御史中丞谢深甫劾陈傅良,罢之。
丁卯,金免被黄河水灾今年秋税。
戊辰,以陈康伯配享孝宗庙庭。
己巳,知枢密院事陈骙罢。庚午,以余端礼知枢密院事,京镗参知政事,吏部尚书郑侨同知枢密院事。
陈骙与赵汝愚素不协,未尝同堂语。及争彭龟年事,韩侂胄语人曰:“彭侍郎不贪好官,固也;元枢亦欲为好人耶?”故罢之,而引京镗居政府以间汝愚。汝愚孤立于朝,帝亦无所倚信。
辛未,监察御史刘德秀劾起居舍人刘光祖,罢之。
以工部尚书赵彦逾为四川制置使。彦逾自以有功于帝室,冀赵汝愚引居政府。及除蜀帅,大怒,遂与韩侂胄合,因陛辞,疏廷臣姓名于帝,指为汝愚之党,且曰:“老奴今去,不惜为陛下言之。”由是帝亦疑汝愚。
癸酉,上孝宗庙乐曰大伦之乐。
甲戌,祔孝宗神主于太庙。
戊寅,封太保郭师禹为永宁郡王。师禹,成穆皇后之弟也。
辛巳,金减修内司备营造军千人、都城所五百人。
癸未,金敕尚书省:“自今献灵芝嘉禾者,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