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老爹会不会一时兴起就这么把自己扔到京城里了。
“咱们这里如此说,也不一定就是能成事。罢了,你还是跟我先回扬州,等到明年秋天,我再命人送你北上。不过书院的门槛很高,你莫要仗着自己有些小聪明,便不放在眼中。这一年多,须得好生用功了。”
闲话少叙,林如海在京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就定了后日启程回扬州,依旧是与靖远侯云峰同路。
离开京城那天,林烨磨磨蹭蹭,等着父亲母亲姐姐都上了船,也没见徒四的影子。
直到船动了,林烨依旧站在船艄。忽而见了一个少年骑着马匆匆而来,身后跟着五六个长随,不是徒四又是哪个?徒四见船已经行至河心,不由得大是懊恼——今日偏生赶上了事情繁多,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船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自己使劲儿挥手,徒四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也摆动了几下,心里一片怅然。
一路无话,回了扬州后,黛玉依旧是头半晌与林烨一同,跟着先生念念书,后半晌便在贾敏那里学习些管家理事女红针线。林烨呢,日子便苦了,除过了先前的功课不能落下外,林如海又额外找了一个拳脚师傅,倒也不是要让他成什么高手,不过是为了往后科举做个准备。林如海自己经历过,往后儿子要是能参加乡试会试的,那身子骨还真得练好了。往年,从考场里头抬出来的举子可不止一两个。
日子过得挺快,转眼间便又到了年底。贾敏忙乱间便时常感到胸口发闷,头晕眼花。她只道是年下事情繁多,有些精力不济,也未放在心里。哪知道除夕这一日,在佛堂里一家子给祖宗磕了头,才站起来,便是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地。
众人都吓坏了,林如海忙命人将她抬回了屋子,也不顾的什么,叫人拿了自己的帖子,去请扬州城里最好的大夫。
黛玉林烨姐弟两个红着眼圈守在贾敏床边,都不肯回房去。一时大夫来了,黛玉只得回避到碧纱橱里,林烨便亲自迎了出去。
那老大夫时常出入林府,彼此都是认得的,当下也不客套,带着一个拎药箱的小童便进了屋子。
林如海父子屏气凝神,看着那老大夫诊脉。老大夫神色凝重,左手右手各诊了一回,又细问贾敏屋子里的老嬷嬷几句,才起身朝着林如海一拱手“倒要恭喜林大人,尊夫人,这是喜脉。”
林如海担足了半日心,却不想竟有一大喜在等着自己。这位前科探花郎,此时竟是有些傻了一般,半晌没回过神来。
林烨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道:“爹爹!”
他虽然觉得这是好事,不过,母亲身子骨本来就不大好,这年纪又大了,能否吃得消?且看老大夫神色
林烨咬了咬嘴唇。
果不其然,老大夫又说了一席话,令林如海大喜过后便是忧心忡忡。只是,当此之际,到底是喜大过了忧,且只顾忧心也无济于事,倒是往后全心照顾好了贾敏才是正经。
这个年,林家并没有过好。一边儿是贾敏醒后得知自己竟然老蚌怀珠,对着一双儿女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心里大感欢喜。
京里贾母得了信儿,打发人来送了不少的安胎养身之物,又写信叫贾敏好生保养。贾敏看着大红色礼单上头罗列的一样样东西,不免心里有些软了。
她临回扬州时候,又曾去了荣府一趟。不为别的,只是想着,新帝登基了,有些事情,她想不到便罢了,既是想到了,就应该去提醒一声,譬如家里大哥哥只是一等将军的爵位,府门口却还挂着国公府的大匾。没人提起便是无事,若是哪天被御史参上一本,只说府里违制行事,怕是连都无从辩驳。
哪知道母亲嫂子并不领情,话虽然没有明说,以贾敏的聪慧,又如何看不出她们的嗔怪之意?
因此贾敏觉得心里冷了,回了扬州但凡想起来,便觉得不痛快。
这回见了母亲送来的东西,原先的不快多少消散了些——不管如何,母亲到底还是惦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