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什么?王芙未曾深思,只是收起手中的膏药,而后是又握着帕子擦拭了一回指尖,才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珺闻言,面露踌躇。
她低着头,指尖轻轻绞着手中的帕子,不知犹豫了多久才轻声说道:“今日魏王突然拦了我的路,说要去同陛下说,让他给我们赐婚。”这话说完,王珺便不动声色得打量了一回身侧姑姑的神情。
见她皱了眉,王珺心下也微微松了口气,紧跟着便又低声一句:“魏王原本能为夏小姐做到这般地步,本应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郎君,我口中虽然不说,心里对他却也是颇有好感的,可如今……”她的语气微顿,跟着是又一句:“他这般行径,倒让我不得不多心。”
“魏王殿下究竟是真得想娶我,还是因为我身后的利益?”
王珺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不曾抬头,白皙又细长的指尖也不住绞着手中的帕子,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能听到那微弱的嗓音,带着些对以后未知生活的彷徨和不知所措。
“我听说近来秦王和魏王在朝中多有争执,魏王这边还损失了不少势力,我虽然是王家的女儿,为了家族付出也是应该的,可若是魏王当真是为了我身后的利益,当初他为夏小姐亲上华安寺斋戒,又为他守孝三年,是否也是想为自己造势,让旁人觉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
“姑姑……”
王珺突然喊了她一下,而后便伸手握着她的手,抬了一双泪眼盈盈的眼睛,与她说道:“若当真如此,这样的人这样的品性。”
“姑姑,我心中实在害怕。”
眼前人泪眼盈盈,神情也颇有些彷徨失措,却是让王芙吓了一跳。印象中,她这位侄女惯来是个骄傲坚强的,好似从来都是无畏无惧的,就连哭也是红个眼眶,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娇娇这样仓皇失措的时候。
如今瞧人这般模样,王芙却是手忙脚乱得握着帕子替人擦着眼角,一面是柔声安慰道:“娇娇别怕。”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细细想着先前娇娇说得那番话。
王芙心里的确是满意萧无珏的,若不然也不会多次在娇娇面前说起萧无珏的好话。
因着以前那些事,还有上回萧无珏不顾风雪去寻启乐的事,让王芙心中觉得萧无珏是个有情有义的,所以她才以为娇娇日后嫁给萧无珏必定是吃不了亏的。
可如今听了娇娇这一番话,她却不得不多想。
后宫虽然不得干政,可这宫里的人哪个是两耳闭塞,不理外事的?她自然知道近来秦王和魏王在朝中时常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也知道如今这两位王爷都损失了不少势力。
这个时候,这位魏王殿下迫切得同娇娇说道这样的话,难道真得是因为娇娇身后的那些利益?
还有那位夏小姐……
如今拥护魏王的这些臣子大多也是因为当年萧无珏为夏小姐做得那番事,让众位臣子觉得这位魏王殿下是个可以托付的。
如若当日萧无珏做那番事,是真心,那么也的确算得上是有情有义,可若只是为了自己的声名……那么这人的品性到底如何,却有待斟酌了。
还有那位德妃,当年因为那位夏小姐的死,德妃不眠不休念了三日经,说是怜惜这个有缘无分的儿媳,可近来她时常登门,虽然有宽慰她的意思,话里话外却对娇娇的婚事多番打探。
他们王家是想和天家定亲,保证王家在朝中在长安城的根基,却不是想把自己娇养的闺女往火坑里推。
只要想到先前娇娇红着眼眶抬着一张脆生生的脸,同她说“害怕”,王芙便觉得自己这颗心都被揪起来了。
她膝下没有女儿,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侄女,自然感情厚非……如今启乐已是这样,她可不能再让娇娇受什么委屈。
看来,娇娇的婚事还是有待斟酌。
王芙心中这样想到。
恰好此时外头,常宁过来禀报:“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若是以往,王芙必定是会让人进来的。
可这回……
她却是想也没想,说道:“你同她说,本宫今日不舒服,让她以后再来。”再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她可不想让那位德妃同娇娇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左右娇娇及笈未至,倒也不着急婚事。
外间的常宁听到这个回到却有些怔忡。
以往德妃娘娘每回来,主子都很高兴,今日却是怎么了?不过她也没反驳,只是脆生生得应了一声,而后便往外头去回禀了。
耳听着脚步声越行越远。
王芙才又握着王珺的手,郑重其事得与她说道:“娇娇别担心,姑姑会好生查探的,若是魏王真不是良人,姑姑绝不会把你许配过去。”
看在眼前人端肃的面容,王珺心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的脑中一直记得萧无珏与她说得那番话“纵然你再喜欢他又能如何?你的祖母和父亲,未央宫的那位,难不成会允许你同他在一起?”
她不知道祖母他们会不会同意她和萧无珩在一起,可至少她的家人都是爱她的,不会因为家族利益便不管不顾得把她往火坑里推。姑姑能不能查探出什么,她不知道,但是至少能给姑姑留个醒,别被那母子两人给欺骗了。
至于萧无珏……
她总能寻出法子让他不再娶他。
想到这,王珺也就稍稍敛了脸上的悲戚和仓惶,同人露个笑,柔声道:“姑姑待我真好。”
王芙看着她脸上重新拾起的笑意,也总算是弯了眉,她握着人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口中是柔声说道:“你既然来了,便在宫里陪我住上几日。”
若是以前,王珺自然是会应允的。
可如今……
想着外头的事,她也只能说道:“我倒是想陪姑姑,只是如今祖母让我管着家。”
王芙倒是没想到娇娇竟然在管家,又想起如今崔柔已经和哥哥分开的消息,一时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只能握着她的手拍了一拍,柔声道:“既如此,也就罢了,等你什么时候得空了,你再来宫里。”
王珺闻言自是应允了。
而后她是又陪着王芙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与人告辞。
……
而此时的曲梁宫。
德妃一身常服端坐在椅子上,她的手里握着佛珠,目光却是看向刚刚打帘进来的宫人,问道:“可查出什么了?”先前她从未央宫回来便觉得不对劲,因此私下又打发人出去打探了一回。
来回话的宫人便是青玉。
这会,她同人福了身,便低声回道:“先前只有那位长乐郡主在里头,奴着人打探了一回,也查不出两人说了什么。”等这话说完,她是又放轻了嗓音,说道:“或许今日皇后娘娘真得身体不舒服也不一定。”
德妃闻言,却没开口,她只是垂着眼,捻着手中的佛珠,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去请魏王,就说我有事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