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中,久久回不到现实来。
啜饮一口许商骞泡给她喝的可可亚,尤曼萦瞪着眼前彷佛陷入某个万丈深渊中不可自拔的许商骞,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解释。”
“啊?”自思考中匆忙回神,许商骞睇着面前难得素颜的她,脑子尚未反应过来“什么解释?”
恨恨地放下马克杯,尤曼萦以极度愤怒的姿态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道:“许商骞,你若是个男人就不要逼我骂脏话!今天,星期四,我们上课的日子,你是跑到哪去鬼混了?打手机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放女人鸽子是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该干的烂事?你有没有风度啊你!”
“抱歉。”
“啊?”
“抱歉,是我不对,我不会再犯。”第一次,许商骞在她面前如此坦率而直接地认错。
这下尤曼萦呆住,一时找不到话可说。她就这样望着他十足真诚的眼,最后只好悻悻然的放开他。
“你你不要以为道歉就可以了事。”她还是很不高兴,尽管不想被他那样简单地一句呼咙过去,可是心里那种极为气闷的感觉的确没有刚开始时那么重了。
于是她吐口气,抱臂坐下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上一次也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这次更直接放我鸽子!你更年期到了啊?月经不顺吗?如果真那么不爽给我教,干脆换人算了”
“不。”许商骞打断她的话,坚决地道:“我不要换人。”
“不要换人还不乖乖配合?如果是我不对,你大可以告诉我啊!吧嘛弄得这样你不好过我也不好过?”她碎碎念个不停,这阵子她真是受够这小子的阴晴不定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呵,他敢说,这个女人也许还不敢听咧。
“总之,我不会再犯。”
这下尤曼萦再笨也明白要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是不可能了,所以她吁了口气“好吧,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不过做人是互相的,你放我鸽子,也该给我一点实质的回报。”
实质的回报?“你想要什么?”
尤曼萦微笑,指着他的鼻子“你,等着当我的奴隶吧。”
奴奴隶?
结果就因为尤曼萦这句话,许商骞当真成了她的奴隶。
“喂,奴隶,我饿了。”
许商骞瞥她一眼,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佩服她可以将这样的称呼叫得那般理所当然。小表之后是奴隶遇上她,他的昵称从此多了好几十个,叫也叫不完。
他叹口气站起身。“咖哩你吃吧?”
“呃?”尤曼萦愣了一下。听他的口气,该不会“你要煮?”
“我今天傍晚弄的还有剩,现在已经十点多,你想到哪里去吃你将就一点吧。”说着,许商骞走进厨房里。
尤曼萦追着他高壮的背影,十分惊讶“原来你会弄吃的啊?”真是人不可貌相耶。
“简单的东西勉强还行,太难的就算了。”毕竟他老哥工作忙碌,大多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开伙,想不会也不行。
许商骞将瓦斯炉上的咖哩加热,并确认饭锅里的饭量足够。他套上围裙,发觉她近乎诡异的视线,不禁皱眉。
“干嘛?我还不至于会把咖哩煮坏了。”
但尤曼萦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许小弟,我下次买有白色蕾丝边的围裙给你怎样?就是那种日本人好喜欢的,‘老公你回来啦,你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或者是先、吃、我、呢?’你觉得怎样?”
“我只觉得你有病。”这个想法直到喜欢上她后也不曾改变过,或者说,喜欢上这副德行的她,他大概也早已病入膏肓了吧。
不一会儿,咖哩和饭都已热好,许商骞将它们端进客厅。饿死鬼投胎的尤曼萦见到热腾腾的食物,眼睛闪闪发光,立刻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
“喔,太棒了,我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样现做的东西了哇!好烫!”
许商骞受不了地瞥她一眼“你是小孩子啊?”随即倒了杯水给她。
见她一边吐舌,一边吃得津津有味,尽管只是一般市售的咖哩块煮出来的,可是见到她这副模样,他真要以为自己事实上是食神第二代传人。
他疑惑地问:“真有那么好吃?”
“是啊,真的很好吃!”尤曼萦的眼满足的眯起,舀起一匙送到他面前“不信你吃吃看。”
“呃?”见她毫无芥蒂地将她用过的汤匙凑向他,许商骞有些愣住。他该吃还是不吃?不过,瞅着她那一脸笑咪咪好不开心的表情,迟疑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于是张口吞下。
尤曼萦见了好得意的道:“看,好吃吧?”
许商骞很难说明白己现下的感觉是什么,咖哩是他做的,他的晚餐,而明明是同样的东西,但现在尝起来,确实比自己吃晚餐时要来得美味。
他摇摇头,故意道:“不行,一匙不够,我再吃看看。”
这下尤曼萦可不依了“等一下,这是我的份耶!你要吃自己盛!”
喂、喂,有没有搞错?“那可是我煮的。”
尤曼萦瞪着他“但你是我的奴隶。”
见她这副绝不妥协扞卫食物主权的模样,许商骞愣了下,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奴隶的东西就是主人的对吧?了不起我自己盛,可以了吧?”
结果本来不饿的他到头来也盛了一盘咖哩饭,两个人面对面开心将吃着。
吃饱喝足后,尤曼萦吁了一口气“果然吃饭要有人陪才好吃啊。”
她这句不经意的话触动了他心中某一根弦,他问:“你没有和家人住?”
“没有,我独居。”尤曼萦摇头,继而睐他一眼“干嘛?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这个女人一个人住好可怜、好孤独、好没人爱?”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可没说,而且,真要说的话“我也差不多。”其实他也是一样的。尽管有个哥哥,可是毕竟哥哥已出社会,工作繁忙,大部分时间他仍是一个人在家度过。
“我也很久没有和人一块在家里吃饭了。”过去父母仍在世的时候,他因芥蒂太深而不肯回家,未曾珍惜那样的时光,等到失去了,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过去的自己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他很孤独,很寂寞,只是从没有人明白。
瞅着他,尤曼萦沉默了会儿,突然异想天开地冒出一句“那我以后空着肚子来好了。”
“啥?”
她甩头,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只是,看到他竟然露出那样的表情,那种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人了解也没有人陪伴的孤独模样,这句话便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她红着脸道:“虽、虽然一个星期只有两天啦,不过这两天我至少可以陪你吃顿饭。”
许商骞瞅着她,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力量。他呆愣着,脑子有些昏然。
因说出那句话而很不好意思的尤曼萦踹了他一脚“喂,你倒是说说话啊!”他很孤独,他很寂寞,而这个女人明白。
所以,他才会喜欢上她。
“你”他开口,发觉自己再也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索性笑个过瘾。“应该不是你陪我吃饭,而是我陪你吃饭吧?”
什么东西啊?她的双手气愤地在空中挥舞,像要挥去方才对他一闪而逝的怜爱。“干嘛?不行啊?对啦、对啦,我一个人吃饭好孤单、好寂寞,这样可以了吧?死小表!”
“嗯,可以。”许商骞笑道,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来喝。
尤曼萦见状连忙阻止“你怎么可以喝酒!”
“我已经成年了。”
对喔!尤曼萦差点忘了这个小表早已成年的事实,算了,反正只是一罐啤酒。
她望着他喝酒的姿态,不否认他喝酒的模样很man她的心跳莫名的漏了一拍,随即摇摇头。
有人说当兵两、三年,母猪赛貂蝉,她怀疑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到罗密欧的关系,所以这刹那才对眼前这个貌似于罗密欧的许小弟产生这种心跳的感觉。
“对了,你哥咧?都快十一点了,他还不回来喔?”
为了掩饰这种古怪的感觉,她刻意提及许商央。
可是一直被许商骞抛诸脑后的事实就这样不期然地遭人提及,他很不爽,方才那种温暖而喜悦的心情统统不见了。
他闷闷地打开第二罐啤酒“我不知道。”
尤曼萦白他一眼“你都不关心你哥的喔。”所以她才觉得他是幼稚的小表。“你要想想啊,他一个人养你这么辛苦,现在这时候还在外面打拚,你这个做弟弟的好歹也该关心一下吧?你哥哥他啊”“不要提到我哥!”
尤曼萦一愣,只见许商骞将手中啤酒罐重重的放下,脸色很不好。
“拜托你,不要提到我哥。”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
“什么啊?”尤曼萦觉得莫名其妙,这小子怎么回事?“你不会还care自己比不上哥哥的事吧?”所以才这样借酒浇愁?有没有搞错!“我不是说了你们是不同的吗?干嘛老把这种无聊的事放在心上,和自己过不去啊?神经。”
许商骞没有说话。
她叹口气,安慰地拍拍他“好啦、好啦,你哥哥的确很有魅力,不过你也有属于你的style嘛,懂了没?你呃?”
她的手忽然被攫住。
“可是你喜欢的人是我哥。”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自言自语。
尤曼萦愣住。“啥?”
只见许商骞的手在这一刻紧紧箝制住她的,在尤曼萦尚不及弄清楚状况前,赫然惊见他深刻五官蓦地朝她逼近。她抽了口气,因为他的眼睛离她太近,其中更彷佛燃起一把火似的绽放出一种莫名的光芒。
她为此有些轻颤,说话也不禁结巴,你你要干嘛?”
许商骞没有回话,双眼直盯住她不放,像不愿错过她脸上所有细微的反应。
近距离下,他热切的吐息与她的交缠,其中含着淡淡的酒气。尤曼萦怀疑他是否喝醉了,可是不过是两罐啤酒而已,总不会真像她某个死党一样说醉就醉吧?
她被他如此瞧得快要受不了,想挣扎,他却硬是不许,她于是恼了“你到底想干嘛啊!”话还来不及吼完,砰的一声,尤曼萦就这样被许商骞迅速压倒在地上。她四肢僵直,惊愕地瞪大眼,现在这是什么情形?她梦想中的画面的确实现了,但问题是对象不对啊!
“你你你”抬起身瞅着她这副极为不知所措的模样,许商骞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
那是个太过好看的笑容,教尤曼萦这一刻不由自主的愣住,浑身气力渐失等一下,这样不对吧?然而就在她在已然胡涂的脑袋中硬找出仅剩的一丝理性时——
“喜欢上我吧,我会为你变成男人的。”
她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尤曼萦僵住了。
他要她喜欢上他?这句话的意思该不会是“喂,许商骞?”
没反应。
“许小弟?小弟弟?死小表?小骞骞?”
仍然没反应。这下尤曼萦张口结舌,望着眼前倒在她身上正发出阵阵浓重呼吸声的某个庞然大物,无语问苍天。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自己瘦小的身躯从他身下移出,尽管实在很不愿相信,问题是眼前的事实的确不容否认。
“你竟然给我睡着了——”尤曼萦仰天大喊。
这个死小表!等他醒来,她绝对、绝对要代替月亮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