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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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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破她心中的念头。"眼中看到的不见得是真实,要相信你感受到的那才是最真实的。"

    "就像现在,"他嗄笑着,低哑地接下道:"我的手正捏住你的胸脯,这感觉够真实!也才清楚你现在脉搏有多快!"他低笑。

    珍珠整个脸蛋霎时通红,只觉得这辈子没有这么丢脸过

    心情好时的他简直邪恶,当地霸道的时候还不至于这么危险。

    "放轻松,现在既然已经在我的床上,就别跟你心底的瀑望过不去。"他低嗄地嘲弄。

    **

    不知为何,她一心想等他的呼息匀顺了,才能放心合眼。

    今夜的他很奇怪,这不像她认识的男人。

    微微侧过身,她静静等待他的呼息平顺,可直到下半夜,他的气息非但没有平顺,反而有急促的趋势

    那是很深沉、凝滞的喘气声,她所得出他在压抑着,像是为了压制某种强大的痛苦,以致沉重的呼吸

    突然身边的男人发出低沉的吼叫

    "你怎么了?"

    没被那下低沉的暴吼吓坏,黑暗中珍珠反而掀开被子靠近男人

    她轻柔的碰触,却如同利刃正在割裂他的肌肤,允堂失控的吼叫,随着他右手五指一扬,可怕的力气应声撕裂被单

    "滚开"

    这时候,向来骄傲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从他口中发出的吼叫,虚弱得像悲鸣

    终于摸到散在床边的衣物,珍珠找到收藏在暗袋里的打火石瞬间擦亮的火星,让她清楚地看到允堂俊美的脸孔上,那一道道狰狞、暴突的青筋

    纵然仅仅是火光一现,她没看错,他的颈椎下部竟然全是暗红色的血斑!

    "拿开拿开!"

    扁亮显然让他不适,他伸手挡住火光,暴躁地吼叫

    珍珠翻身下床,离开暴怒的男人身边。

    黑暗里,脆韧的床单因为极度野蛮的撕扯,不断发出"劈沙"的撕裂声。从他沉滞的喘气声判断,珍珠知道他的脸孔正对住自己。

    黑暗中,她摸清茶几的方向,迅速倒茶、并且从怀中掏出一包藥粉掺进茶中搅散,然后打亮火星子点上烛芯,一室斗然放亮。

    她看到一床凌乱、狼籍的被单、和全身布满着丑陋血斑的男人。

    珍珠重新回到床上,没有因为男人疯狂的诅咒而离开他身边。允堂贝勒原本俊美的容貌已经变形,青筋布满他的额头和颈子,周遭被他撕得粉碎的布条,证明了此刻的他接近失去理智的边缘,已经是半头野兽。

    向来,他是个克制力极强的男人。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教他失去可贵的、骄傲的自制。

    正因为他突然的疯狂是那么的恐怖至极,更让她能深刻地感受到他的痛苦

    "滚开我叫你滚开!"

    他恶狠狠地吼叫,因为充血而发紫的十指虽然撕碎了被单,却没有在她靠近时朝她伸出恶爪。

    "现在,听我的、不听你的。"

    她轻柔地道,纤细的指头按住他布满血斑的厚壮肩胛,同时把倒来的茶水灌进男人口中

    她赌,痛苦到濒临疯狂,他会不会对自己出手?

    "咕"

    允堂僵化的喉头像哽了硬块,好不容易咽下一大口水,他发红的眼眶瞪得老大,像野兽一样的视线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可他两拳握得死紧、手背上暴突着一条条丑狞的青筋,却没有对她出手。

    望住他因为极度的疼痛、几乎已经失去人性的脸孔,珍珠的眸子放柔,她解开里在自己身上的被单,温暖的胴体无畏地拥住男人发寒的身子

    藥效会因体温加速在他体内周行,珍珠紧紧抱住男人发寒的身体,视而不见他身上狰狞、丑陋的血斑。

    尽管仍因痛苦而意识浑沌,允堂仍然能感受到贴在身上的女性胴体,所散发出来的温暖力量。

    他疼痛的身体始终僵直着,直到巨大的痛苦在怪病缠身十年后的今天,突然奇迹地在下半夜就减缓"咯"

    往昔要等到天亮才能减轻的剧痛,因疼痛而僵化的喉头竟然已能出声。

    "别说话,"珍珠轻柔的声音像叹息,目的只在抚慰痛苦得接近发狂的男人。"如果可以,抬起你的手、尽可能抱紧我。"贴在他耳边,她轻轻地哄慰。

    方才一见到他身上的血斑,珍珠已经猜到,那是"坤毒"。

    坤为至阴、属土,中了此毒的人,每逢,壬子、癸子日,水土对冲,寒毒开始发作,全身血凝成寒斑、痛苦不堪!包残忍的是,毒性会跟随中毒者一生一世、反复折磨,每一回毒发后寒气会累积在中毒者体内,直到十数年后寒气积累、封住涌泉大穴,中毒者突然暴毙身亡为止。

    由于太过阴毒,这种毒一向只用来对付最顽强的敌人因为它发作时的惨痛,能逼壮士折腰、让英雄气短,是世上最残酷、恶毒的肉刑。

    如果她原先的判断不错,允堂的生母确实是教主身边、那名偷走夜明龙珠的婢女,那么,允堂会身中白莲教奇毒,就不无可能了

    只不过,原该用在叛徒身上的惩罚,却在他身上发作,若论起当年前教主追到那名叛教婢女的时间,他应该还只是一名十多岁的少年。

    望着男人因为缓和而渐渐疲乏、闭合的眼眸,珍珠胸口莫名地揪紧

    十年了,他一直承受着这种痛苦吗?

    仿佛知道她正看着自己,允堂下垂的眸子忽然抬起、直直地盯住她。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不让宝嫔在楼内过夜的原因了。'他嘶哑的嗓音虽然疲惫,精神已恢复了三成。

    '我只知道,原来威风的男人,也会生病。'她避重就轻地答。

    '宝嫔并非出生就跛脚,她的腿会跛,是被摔断的。'他突然道。

    '被摔断?'他惊人的话,让珍珠必须往下问。

    '一直以来,那孩子以为我是健康的。我是她的支柱、她所有的希望全放在我身上,我却不能接近她。'他嘶哑地道。

    他会死,只是不知道死期在何时。

    因此他不希望宝嫔太依赖自己!他甚至希望,如果那孩子能恨他或者比爱他还要容易。

    珍珠怔怔地望住他。真相太过惊人,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就为了这个东西,'他转身在床头轻敲三下,接着将玉制的把手朝左旋转两格,床头突然弹开,里面是一道巧夺天工的暗格。

    允堂将手伸进暗格内,取出一只小金棺。'就因为藏在这里头的东西,十年前佟王府几乎家破人亡。'

    瞪着允堂手掌心上那只金光明灿的小东西,珍珠的心寒了大半

    是了。

    一切猜测都得到了证实,这正是她此趟进佟王府主要目的夺回金棺内的夜明龙珠。

    这十年来没有人知道秘宝落到何处,一直以来,教众皆以为宝物在叛徒手中,直到风主子召她潜进佟王府,查明始末。

    数日前珍珠曾经在四爷府见过凤主子,她私自猜测,凤主子得到消息的方式,可能来自慎四爷。

    把金棺送回暗格内,允堂敲回暗格,低嘎地道:'十年前那场浩劫一切祸事,只出在'虚情假意'这个四字上头。'

    虚情假意?

    珍珠望着允堂,后者盯住她,阴鸷的眸底掠过几道寒光。

    '那年冬季,父王带领我们一家人赴承德别邺,谁也不明白,途中为何会引来一群武功高强的蒙面人追杀,宝嫔那年不足一岁、尚在襁褓中,她的腿就在那时被活生生从马车扔出后摔断的。更诡异的是,当夜我的亲娘以及二妹,竟然从此消失无踪。'他撇撇嘴,苦涩的嗤笑。'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年追杀我全家的是白莲教,他们的目的,正是金棺里的东西。'

    案王临死前曾经对他道尽一切始末包括数年前,皇上命他寻回那颗失落的夜明龙珠,关系大清皇朝不可告人的秘辛。

    '那跟'虚情假意'何关?'珍珠问,清楚地看到他英俊的脸孔在抽搐。

    '第一个假意的人,是我的父王。父主要的那东西,是我额娘偷来的。东西本来落在白莲教手上,父王为了夺回宝物、勾引身为白莲教主近侍的额娘,利用额娘身份之便,甜言蜜语唆使自己的爱人冒着生命的危险窃宝。可惜的是,自始至终,他不曾实现自己当时的允诺事成之后,娶我额娘为妻!只因为她是个汉人。'

    此刻允堂的眼是阴沉的,他冷暗的眸光投射在珍珠身上,在那里头,她看不到一丝温暖。

    '第二个虚情的人,是我的额娘。为了父王她曾经叛教,直到遭遇追杀,她终于想通,明白父王只是利用她偷取教中的宝物,从一开始他便在说谎、根本不打算娶她为妻。于是她佯装带走夜明珠,让父王招致遗失重宝的大罪!她自己为了避免追杀,其实早已将金棺藏在暗格内。她就此消失,不再顾及父王和亲生儿子、以及刚出生不满一岁的幼女,从此恩断情绝,只周全自己的性命!'

    他撇开嘴,悲忿的脸孔却没有半丝笑意。允堂继续往下道:'可笑的是,直到她离开,我父王才发现自己竟然爱上利用过的女子,一切却已经来不及了!自承德别邺回到京城后,父王重伤不愈、同时抑郁成疾,终于病逝。至此,佟王府已经家破人亡!留下来的,只有等死的少年和一名身患残疾的小女孩。'

    他终于说完了,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

    '人世间有太多虚情假意,不到试炼到来那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他道出结语,盯住她的眼眸比平常更黑、更沉。

    他一席沉痛的话,让珍珠对这个故事有更深的了解。

    如果只是偷宝、还宝那么简单,世事就不纷扰。但人终归是人,人性软弱在于当下这一刻。

    爱意不假、情长不虚。当下这一刻如果不是私心作祟,人间可以少却许多唏嘘、成就更多咏叹。

    '刚才,你让我喝什么?'他问她,神色已经回复正常。

    '普通茶水。'她回过神,轻声回答。

    珍珠没说实话。

    风玺是白莲教主,手上握有教中一切奇毒。她是白莲圣女,主管教中一切毒物的解剂。

    但解毒剂的功效只是一时,久了只会上瘾,用藥越深、越无法根治!永久的解藥,仍然在凤主子身上。

    允堂盯住她,他黯沉的眼像黑色的洞穴一样幽深。

    这一回他没像往常一般,以主子的威权表现对她的不满,即使他明知道她给自己喝的,绝不会是普通的'茶水'。

    意识到他仍然抱住自己,珍珠轻轻挣开他。

    '你累了,合上眼歇一歇,一会儿天就亮了'

    '你会陪在我身边?'他低嗄地问。

    珍珠语滞了

    心口像压了千斤重,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是心痛,一部分因为宝儿,另一部分却在这男人身上。

    '我会。'凝视着疲惫的男人,她温柔地回答。

    允堂伸出手,再一次抱住身边的女人。

    没有反抗、不再倔强,褪去冷淡的外衣,她任由他紧抱住自己。

    直到天际第一道曙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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