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的眼色,浓郁的慾望使他看起来神秘、充满原始力量。
开口、开口要求她吧!只要他开口,说他想要她,她会马上毫不犹豫地答应。碧琪在心中狂喊。
“快上去吧!我的忍耐极限只能到这儿,明天见。晚安!”管仲维急急地说完,像是怕不一鼓作气,会软弱地向慾望投降。
一股浓浓的失落感袭向碧琪,她深深地注视他,在长长的沈默后,才缓缓地开门下车。
她的两腿发软,险些无法站立,扶着关上的门,她看着他隐在阴影中凿刻般的五官,费尽所有力气,才能转身离开。
避仲维注视着她走向大楼的大门,看着她和管理室里的管理员点头打招呼,然后才消失在大门后。两腿之间仍感到肿胀,他趴在方向盘上,头抵着手臂,深深地叹口气。
强烈的慾望令他的身体颤抖,懊悔在心底蔓延。干么假圣贤地压抑自己的慾望?他明明就渴望她,渴望得要死。从刚刚最后一吻看来,她也和他一样渴望,或许只要他强硬一点,她也不会反抗,也会屈服在慾望之下。
可是,他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那扇门,然后自己为饥渴折磨得濒临爆发边缘。唉!不是他故作圣贤、假正经,只是她之前在车内推开他时的表情,让他印象太深刻。
他知道只要他坚持,她或许会愿意,但一夜过后呢,她会不会感到后悔?他隐隐约约知道她其实并不讨厌他,甚至可以肯定,星期五的那一夜她也很乐在其中,但经过一夜沉思后,许多疑问和不安浮现,两人间不确定的暧昧关系,究竟算是稳定发展的恋情,还是一ye激情罢了?
避仲维自己也有点迷惘。他承认,他自一开始就被她吸引,随着两人朝夕相处,了解她更多,那份迷恋也越深,而且逐渐变质。对待她不同以往的女伴,他更认真,也更投入。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既无压迫感又时时感到新鲜。当他知道她要相亲时,一股从未有过的嫉妒侵蚀他的心、瓦解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于是要求额外的工作,希望她因忙碌而无暇分身去相亲。
但没想到她还是有本事在酒会空档跑去和人相亲。当他听到总务部的员工笑着谈论她相亲之事时,他马上冲到现场,做出他从没做过的冲动行为。
可是,对于他们发生的肌后之亲,他一点也不感到后悔,反而很高兴。他决定这段感情不会是一段露水姻缘罢了,他想要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他希望她成为他的女朋友!
但他得慢慢来,不然她可能会退缩,怀疑他只是在找一个方便的性伴侣,而误解他的感情。
忍!他告诉自己。虽然很难,但还是得有点耐心。“忍无可忍,重新再忍”他想起某部电影里的台词,突然觉得好笑。
摇摇头,他启动车子,开车回家。
。。
瞪着一桌丰盛的佳肴,碧琪有礼地笑着举箸,大大的圆桌旁坐满了管仲维的家人。管仲维挨着她坐在她的右手边,他的另一边坐着他父亲,然后依序是他大妹、小妹、姑姑、姑丈、叔叔,最后在她左边空着的位子是他婶婶就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碧琪替他圆谎隐瞒的那位,她正在厨房准备端汤出来,然后就能开动了。
今天这桌像“办桌”一样丰盛的“便饭”全是出自这位婶婶之手。方才婶婶来开门,一见到她就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进门,完全把管仲维抛在脑后。而且嘴里不停地叨念管仲维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竟然没说,害她为他的单身穷紧张等等之类的话。
碧琪有趣地望了管仲维一眼,才回说她也忙、两人才刚交往之类的客套话,替管仲维圆谎、解围。
之后,婶婶突然想起炉子上正炖着鸡汤,便旋风般地冲进厨房。管仲维这才有机会为她介绍他的父亲。看着他父亲健朗、魁梧的身材,碧琪才了解管仲维高大的身材是遗传自他父亲。
他的声如洪钟、笑声开朗,和碧琪的想像完全不同。之前曾听过管仲维提起荒唐的往事和那个着急如焚、四处寻他的父亲。她心里揣想他的父亲大概是那种佝偻着身子,把父爱深藏心中的阴郁老父亲模样,没想到他却和她的想像大相迳庭。
然后,亲戚突然一个个冒出来,先是他妹妹再来是其他长辈。瞥见管仲维以手抚额的模样,心知他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等阵仗。原本紧张的她忽然心情一松,大方地和每个人打招呼,并一一回答他们好奇的问题。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他小妹管季芳露出十足八卦的表情。碧琪心知这问题她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才问的。
她话声一落,马上惹来全桌十只眼睛的怒目相向,但随即也露出好奇的眼神,期待地等着她回答。
她先是瞥了管仲维一眼,他翻了翻白眼,正要开口训斥小妹时,碧琪拉了拉他桌底下的手。
“我们是公司的同事。”她简短地回答。
众人哦了一声,但更多的好奇浮上眼睛。
“那你们怎么开始交往的?”有了小妹开头,大妹管叔婷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完全没看见哥哥一脸凶恶的警示目光。
碧琪笑了笑,知道若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今天是别想顺利过关了,他们绝对会一直问到满意为止。
“你哥哥在公司里是个很严厉的上司,很多主管级的人都被他修理过,我当然也不例外。后来因为工作上常接触,慢慢发现他虽然处事严格但都对事不对人,对工作很有原则也充满热忱,所以才渐渐走在一起。”
众人又是恍然了解地点点头。忽然他父亲管敬鸿一边点头一边说:“没错,仲维人就是这样,一谈到公事就有些六亲不认,不过那是因为他的个性正直所致,但他其实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避敬鸿的语气有着父亲的骄傲,婉转地替自己的儿子说话。就在管季芳还打算开口问问题时,婶婶正好端着热腾腾的山葯人参鸡汤上桌,阻断了众人还想继续的发问。
在婶婶的热情招待下,这顿饭碧琪吃得很愉快,面对长辈的身家调查和殷殷关切,碧琪丝毫不以为忤、游刃有余地一一回答。毕竟她家也算是大家族,她母亲的关切式发问功力不会比他们弱,所以早已练就上乘的回答技巧。
她笑着回答每个人的问题,但又不至于太深入。其实有时候面对这种长辈的疑问,答案越简单越好,只需针对问题回答即可,不必泄漏太多,也无须因为长辈过度的关切感到厌烦或为难。他们只是关心罢了,只要有耐心笑着回答,他们就很开心了。重点不在答案而在态度。
后来碧琪才知道原来仲维的婶婶不但是“婶婶”、也是“阿姨”她是他过世母亲的妹妹。姐妹俩嫁给一对兄弟,感情比一般妯娌还好。管仲维的母亲过世后,他婶婶自然而然地也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般疼爱、照顾。
饭后,他们又到客厅边吃水果边聊,其实她听的时间比说的还多,大概是之前的回答已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所以饭后他们开始聊从前的事,婶婶甚至翻出以前的相簿,一一说着照片中的故事。
当谈到管仲维小时候的糗事时,碧琪讶异地看着他居然脸红了!她不客气地笑着,惹来他横目一扫“呛声”道:“就别让我知道你以前的蠢事,我会去找你妈掀你的底!然后说给公司每一个同事听。”
碧琪笑得更开心。“好啊!不过我明天就能让你尿尿在花瓶里的糗事公诸于世,看谁先糗大。”
两人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吵嘴,但看在众人眼里像极了情人间浓情蜜意的打情骂俏。大家彼此交换眼神,脸上的笑不曾合拢过。
当他们步出婶婶的家门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原本婶婶还想留他们下来吃晚饭,还好管仲维及时出口婉拒,虽然今天这顿饭吃得很偷快,和管仲维的长辈们也都很聊得开,但时间一久也相当耗费精神。
坐上管仲维的车,碧琪靠在椅背上转了转脖子,消除肩颈的压力。
“不好意思,让你回答了那么多问题,我原本以为只有我爸和婶婶、叔叔在场而已,没想到连我在台北工作的大妹都回来了。”管仲维操控着车子,平稳地驶在宽敞的马路上。
“没关系,我早有心理准备。再说这样的场面我见惯了,还不难应付。”
他皱了一下眉。“见惯了!你常去见男朋友的父母吗?”
“呃?不是,我们还不到那种见对方父母的地步,从来都没有过。只是,我家也不算小,常常所有的亲戚都聚在一起,难免就会关爱我们这些小辈一下,被训练久了,自然很能应付亲戚的探问。”碧琪解释说。
避仲维眉头才舒解。“难怪你表现得如此大方得体。我婶婶对你赞不绝口,直嚷着要我再带你来。”
“嗯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忘了只是假扮你的女友应付他们一下,这样下去只会让你更加困扰吧?不好意思”
避仲维沈默地专心开车,安静的空气让碧琪欠了欠身,她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
“你以为我今天带你回家,真的是因为要圆之前的谎吗?”许久,他才又开口。
难道不是吗?可是碧琪没有应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回避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她看着挡风玻璃。
避仲维手一歪,将车子停在路旁,无视后面的车子发出抗议的长鸣喇叭声。他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正视她。
“难道你从没想过别的可能?”他的声音有着极力的克制。
“什么?”
“像是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交往的可能。”他回答,眼睛紧锁着她的,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
碧琪的心跳停了一拍,然后以不正常的速度狂跳着,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什么?”她像只九官鸟重复刚才的话。
避仲维倾身用一记吻作为回答。他的答案在她的舌尖回转,随着吻加深敲入她的心。甜蜜在四肢百骸泛流,她听见狂喜在耳膜中跳动,激动还不足以形容她目前的所有感觉。
当热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但他们并没有放开彼此,反而望进对方的眼睛搜寻相同的诺言,然后他们相视而笑。亲吻成了他们唯一的话语,世上再也不需要其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