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的下人们口风极紧,我一提到红叶姑娘,他们全都三缄其口,不愿多谈。后来属下只好从街坊邻居那里旁敲侧击,这才知道,红叶姑娘原来不是马家的下人,她是马家的媳妇,红叶姑娘七岁那年便让家里卖到马家当童养媳。”
童养媳?
那小姑娘竟是他未出世侄儿的媳妇?
言子虚猜测过她的身分,想过千万种的可能,却独独没料到这一层。
他大姐是个都快半百的人了,除非姐夫再纳小妾,否则,他不以为马家会有男丁出现,而马象的男丁不出现,那叫红叶的小姑娘岂不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了吗?
何况姑且不论守不守活寡的问题,从他待在马家的这些日子看来,马家的主子们似乎不曾善待过红叶,更恶劣的还有刻薄她的情况出现。
而让他讶异的则是红叶的态度。
今儿个要不是让他无意中撞着了她与她爹亲的对谈,他还以为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呢!
而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成长,她竟然还可以活得那么坚强,这是令言子虚深深感到佩服而且敬重的。
他决定了,在他的能力许可之下,他将尽可能的帮助红叶,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言子虚去找他的大姐马夫人。
才进列花厅,他就听到马夫人的咒骂声,以及几记响亮的巴掌。
看到红叶又被打,一股无名之火猛然往上窜爬,盘据在言子虚的眼瞳中,他奔了过去,制止马夫人的巴掌继绩施虐在红叶的小脸上。
“够了!”他沉声阻止道:“她只是个小姑娘,纵使做错了什么,说她两句也就得了,何必下这么重的手呢?”
言子虚低着嗓音开口,那口气虽然不算是恶形恶状,但却饱含了不怒而威的气势,而他的这股气势让马夫人一时嗫嚅的不知如何是好。
“弟弟,你不知道这丫头有多不像话,今儿个地做错了事,若不重重的罚她,只怕日后还不知要给我捅出什么楼子呢!”
“她做错了什么?”言子虚想知道红叶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然让人打成这样?一张小脸肿了不说,额头还像是撞到什么似的,正流着鲜血。
红叶抬起头,她地想知道马夫人究竟是要栽赃她什么样的罪名?
马夫人让言子虚看得心虚,吞吞吐吐说了几个:“我她”
“你说!”言子虚没耐心等马夫人,转头问红叶道:“你究竟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让夫人这么罚你?”
“夫人的洗脚水打慢了,又说我打来的水不烫。”红叶老实说。
“就因为你打来的水不烫,所以,你就被泼了这一身湿?”言子虚看着全身湿淋淋的红叶,不用问也知道他姐姐做了什么好事!
这么冷的天,她竟然还狠得下心泼了红叶一身的冷水,想必她若是因此而受寒,他的大姐也绝对不会替红叶请大夫来看病的。
言子虚隐忍下勃发的怒气,转过身,看着马夫人。“大姐,我想向你讨个人。”
“什么人?”马夫人还没有进入状况,完全不懂言子虚的意图。
“我需要个丫环来伺候我。”
“丫环!”马夫人懂了,连忙点头。“我知道,我马上拨个手脚俐落的丫头过去伺候你。”
“不用特别指定了,我就要她。”言子虚指着还跪在地上的红叶。
马夫人顺着言子虚的手指看过去,马上对上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红叶?这怎么成呢?这丫头不懂规矩,成天惹我生气,手脚笨拙得要死,还是个贪安好逸的性子,还”
马夫人还没说完,言子虚就已经不耐烦再听。
“既然她在姐姐眼中一无是处,那么我要走她,想必也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这一次,言子虚不再跟马夫人啰唆,单手握上红叶的臂膀往上一提,将她跪着的身子给拉起来,头也不回的带她走。
红叶跌跌撞撞的跟着他急促的脚步,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马夫人铁青的脸色。
虽然她也不喜欢舅老爷这么摆弄她的人生,但看到马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却无可奈何的模样还真是今她感到大快人心呢!
“你住在哪里?”言子虚突然开口。
红叶还沉浸在马夫人被欺负的喜悦中走不出来。“什么?”
“我问你住哪里?”
“后园子的那间小楼。”她心不在焉地答道。
言子虚拖着红叶来到她说的地点,而眼下只有一间类似于“废墟”的屋子。
“你住在哪里?”他想再次确认。
“就住那里啊?”红叶指着前头的建筑物给言子虚看。
唉!亏他的眼睛长得那么大,竟然中看不中用,那么大的一间屋子摆在那里,他竟然没有瞧见。
“你住在这里?”言子虚用无比尖锐、且难以置信的嗓音叫道。
这样的屋子能住人吗?
疑惑在瞬间闪进言子虚的脑海,而伴着疑惑随后而至的是,他对她境况的怜惜以及对马家的恼怒。
她既然嫁进马家,就是马家的人,可看看,马家是怎么待她的?
言子虚踩着气愤的脚步,踏进红叶所指的“住处。”
这是住处吗?言子虚很怀疑,因为,他触眼所及不是垃圾就是柴火,一间屋子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让他立足。
“你就是住在这种地方?”他的声音中隐含着熊熊的怒气。
红叶是不知道他在火什么啦?但她还是很尽职的扮演一个乖顺的小丫头,告诉他正确答案。
她指着二楼说:“我住在二楼。”
二楼是吗?
好!他要上去看看。
言子虚转身就往楼上走。
红叶连忙挡住他,不让他去。“你不能上去。”
“为什么?”
“因为那上头很脏。”
“我想看看是怎么个脏法?”言子虚不顾一切的要往上冲,红叶急忙抱着它的大腿,可她拉都拉不住。
突然,红叶看到她养的“小痹”从言子虚的脚下窜出,眼看他就要踩扁它了。
“小心!我的小痹在那里。”红叶惊声尖叫,为了抢救小乘,她直觉的推了言子虚一把。
本来凭言子虚的身手,他是可以躲过一劫的,但当他看到他差点踩到的“小痹”竟然是一只像猫那么大的老鼠时,他忘了该有的机伶,一脚踩空,硬生生的从楼上摔到楼下。
他砰砰砰的往下滚,红叶不忍卒睹的闭上眼睛,直到那坠楼的声音停了,她才偷偷的睁开一丁点的眼缝去瞧言子虚。
他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完了!他会不会伤得很重?
“舅老爷!”红叶奔了过去,使命的摇晃言子虚。
那一跤跌得言子虚火冒三丈。
他陡地睁开双眼,恶狠狠的下达命令。“从今天起,你马上给我搬离这里。”
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竟不小心瞄到自己压死了一只蟑螂。
蟑螂!
懊死的,她这里除了有一只和猫一般大的老鼠之外,竟然还有满地爬窜,随随便便一跌就可以压到的蟑螂!
“要我搬离这里,这怎么行?”红叶拔声叫了出来。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因为,她所有的“重要家当”都藏在这里,那些还没有脱手卖出去的名画,以及她仿到一半的画作都还在屋里,如果她走了,那些东西要往哪里藏?红叶随口掰了个谎言。“因为我不住在这里,我要住到哪里?”
“住我那里。”
“住你那里?”红叶的双眼陡地睁大。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房里的丫头,你的工作就是伺候我的衣食住行。”
“我不能搬去你那里。”
“为什么?”
“因为”拜托!要是理由她能说出来,她还用得着这么吞吞吐吐的吗?
“反正,我就是不去住你那里,我我喜欢住在这里。”
“喜欢住在这里?这里不是垃圾就是柴火,不是蟑螂就是老鼠,这种地方如何住人?”言子虚火大的大叫。
“不能住人也住了十年了。”所以,她说不搬就不搬。
她不说言子虚还不会那么的火大,现在她一提,他光想到她打从七岁起就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还是长达十年之久,他就莫名其妙的怪罪起自己。
他怪自己没有早点来马家,怪自己没有早些日子来拯救她的人生,而现在他来了,他就不能袖手旁观。
“不管你的理由是多么的义正辞严与冠冕堂皇,反正,我命令你现在就搬离这里,如果你硬是不搬,那我就派人拆了这里。”
后面的那一句威胁话语,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
他的态度不容人拒绝,红叶只能投降了。
“主子,你怎么了?”当单季元看到负伤回来的言子虚时,马上大吃一惊,这些年来,他跟在主子身边,还不曾看过主子这么狼狈过。
“别提了。”言子虚不想重提自己被一只大老鼠吓到的糗事,迳自把红叶推到单季元的面前。
“从今天起,她就是咱们的人。”
咱们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单季元皱着眉,不解的揪着言子虚。
“她以后跟咱们住在一块,咱们的一切全归她打理。”言子虚简单的交代道。
单季元认为这样的安排颇为不妥,毕竟,他们这一次下江南,可是有公务在身,主子跟他总是在夜间查案,为的就是不让闲杂人等探查出太多有关调查案子的底细。
这下子,主子无缘无故找了一个丫环进来,对他们的案子一点益处都没有啊!
可这主意是主子下的,他再怎么觉得不妥,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单季元默默的接受红叶住进西院的事实。
红叶看到他们主仆俩的表情既怪异又鬼祟,直觉的认为他们之间一百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哼!她就知道他们绝非什么善类,看吧!丙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