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的电话

工作频频出错。所有人都已看出了我与宇的貌合神离，他们都以为是我受到的宇的影响，包括宇在内。是的，若不是他，我不会遇到青；若不是他的彻夜不归，我也不至于处在两难的抉择的处境当中。当然我的这种状态也影响到了宇，尽管之前我们频繁争执，但在工作的大局中我们还是相当明智的。可是现在，我可以在我们正讨论问题时突然神游太虚，对宇的话置若罔闻。几次之后宇相当恼怒。争吵不可避免。

    “清玉，我想郑重提请你的注意，希望你能在工作中集中一下精力，不要把我们的事拿到这里来。”宇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是哪位老前辈说过的“只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我愣愣地看着他，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傻，宇气冲冲地将文件摔到了桌面上，拎着外套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静悄悄的，看看手头的文案，这是明天要交上去的，可是我们现在却连一半还没有完成。叹了口气，我今晚必须加班了。

    4

    应该说青是那种谦谦君子型的。自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提及此类的话题。只是对我的照顾更加细心。就在我加班的那个晚上，他独自等在公司的大门外。直到清晨我完成工作出门时，看到他正站在车边，仿佛算准了我那个时候出来似的。面对我的疑问，他只是笑笑，便拉着我出去吃早点。在回来的路上他的车开得极慢，只是为了能让我打个盹。如果没有宇，我一定会爱上他，可是宇宇从昨天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当办公室越来越暗，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极力说服自己不去给他打电话而独自完成了那份工作。不能说我是带着一丝堵气成份走出公司大门的。然而在见到青之后，我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感动。

    就在那天公司的晨会上，经理除了对我们的方案提了几点建议之外，另外又宣布了总部的一项决定：准备在我们当中抽几个人去西南地区建立新的分部，具体人员还未定，但要我们有思想准备。晨会之后，宇按照经理的要求将方案进行了修改。期间我感到他有几次对我欲言又止，我希望我能给他做些暗示，但我做不到，一夜未眠加上新的文案，还有是青的电话。他的电话几乎每隔半小时就会打过来，却又没有什么事，只是为了给我提神。对于青的关怀，我还是有一些小女人的心态的，有一些骄傲，有一些虚荣，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喜悦，是的，是喜悦。所有这些让我在接青的电话时，声音不知不觉地柔媚起来。凭着感觉我能感到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的好奇心，不，也许应该说是八卦心更合适一些，毕竟我和宇昨天才吵过。但管他们呢！第一次我决定放纵一下。就在这时我的电脑上传来了宇的信息：“你是在故意吗？”我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

    “你以为我会这么无聊吗？”传给他之后便专心做我的文案，这段时间让我能这么专心的时候可不多。

    例外地，在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青的车，要知道即使平时我们有约也是提前打电话的。

    八点的钟声准时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宇的电话声，是的，那是我极熟悉的乐音。我知道他的八点之约还没有结束。

    我站在青的车旁“上来吧！”青自车内打开车门。

    “有什么事吗？”

    “我带你去个地方。”青带着一丝神秘的喜悦。

    “你去哪里？！”宇拉住了我的胳膊，带着质问。

    转过头我看着宇，有一刹那的恍惚，接着才反应过来我竟当着他的面上了别的男人的车，他的愤怒是应该的吧。

    “跟我回家！”宇用不用置疑的口气对我说。

    我没动，青拍拍我，示意我跟宇回去。

    恰在此时，宇宙的手机又欢快的唱起了歌，我感到宇抓我的手有一丝的犹豫，望着宇，他的脸上带着余怒未消的尴尬，我只是望着他，努力不让自己带出任何表情，余光中看到了同事们的指指点点，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世界。

    “喂！你到底来不来？！”因为近宇的手机里传出清脆的女声，带着七分的诘问，和三分的娇嗔。

    我抽出被宇抓住的胳膊，转身进了车，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我听到了宇的怒吼“我说不去了就不去！”

    青在宇的身体还未扑过来之前开动了车子。

    我紧闭双眼有一丝热流滑过眼角，我不知道我的坚持在那里。

    我是在剧烈的摇晃中醒来的，睁开眼，下意识的看看床头的表，已经是凌晨3点10分了，宇满面怒容的站在床前，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他的脸在酒精和愤怒的支配下变的扭曲。

    我努力把自己从周公身边拉回来：“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居然问我什么事？！那个男人是谁？他呢？你把他藏到哪啦？”

    “男人藏？你说我藏男人？！”我逐渐清醒，倏然之间明白了宇的意思。

    “不要跟我假装清纯，你这个贱人！”

    “啪！”他的话音未落，我的掌已落到了他的脸上：“即使你不尊重我，也请尊重一下你自己。”

    我怒视着他，他捂着脸努力站稳了脚跟却因酒劲上涌而大口的呕吐起来。

    在宇陷入昏睡之前，他拉住我的手低声轻语：“别走，玉儿，别抛下我，别走，别走”

    收拾完残局，我在宇的床头放下了一瓶蜂蜜水。

    再次醒来是已经是阳光满屋了，我翻了翻身，极力将身体调整舒适些，却发现宇正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望着我。

    “对不起，我昨夜谢谢你的水。”宇有些语无伦次：“小玉，我知道，我这一年来让你受了很大伤害。可是玉，这么久了，我觉得我还是最爱你，让我们俩重新开始，忘记从前，好吗？”

    “好吗？好吗？”看着宇急切的眼神，我自问自己。我想起一年来那些独守寂寞、辗转买醉的日子，想起那些每每从噩梦中惊醒，转首之处触目凄凉的深夜，还有那些在同事面前极力伪装，却在电脑中唇枪舌战的时光。

    “好吗？好吗？”我喃喃自语，脑中有些混混沌沌的“你能不能让我再睡会，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睡过了。”几乎在说完这些话的同时我便跌入昏之中，睡梦中的我极不安稳。宇和青的脸在梦中交替出现，一忽儿我们仿佛回到大学时代；一忽儿是在公司中并肩奋斗；一忽儿是宇拿着花与戒指深情地对我说：“玉儿嫁给我吧！”我微笑着把手递给宇，一抬头却是青那一往情深的眼，正诧异间却又看见宇红着眼，指着我：“你这个贱人！贱人！”我极力挣扎：“不，我不是，不是。”猛地睁眼，触目洁白，飘荡在鼻端的是淡淡的来苏水味。

    “你醒了？”两个人同时问，扑到眼前是宇和青的脸。

    “你们？我怎么会在这儿？”

    “你病了，医生说你是过度疲劳引起了抵抗力下降而致高烧。”是宇，声音中略带着一丝疼惜。这丝疼惜让我有些鼻酸，是啊，宇已有很久没有这样跟我说话了。

    “我发现你不对的时候，就抱着你出门了，在大门口我找到了他，”宇指着青：“他应该在那里等了一夜了吧！”

    “是的，在送你回去以后，我就没有走。我想在第二天一早就能看到你，可是却看到了抱着你的他。”青解释。

    我何其幸运，得到青的垂青，又是何其不幸，竟即将被宇抛弃。

    5

    出院之后，我与宇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之中，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已不复存在，宇更多的时候总是盯着一个地方出神。而那八点的电话也总是准时响起，每每这时，宇脸上的表情可以用丰富多彩来形容，而我也总找个借口远离他。青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甚至不会再来找我。也许，经过这一次他会重新考虑我们之间关系。

    分部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毕竟大家在一个地方都已习惯了，再到一个新地方所要面临的困难都是未知的。

    宇已不再出去了。只是在家的时候表现有些烦躁，尽管他极力掩饰。为此，我在吃过饭后便躲在卧室里。我还是很在意宇的，当他极力掩饰自己情绪时，我还是很嫉妒的，我嫉妒那个藏在八点钟电话那一端的女子。往日的时光已是一去不复返了。

    再次见到青是在一个月之后了。这期间我已向总部打了去建设分部的报告。

    当电话突兀地响起时，我以为是哪个客户。

    “清玉，是我。我就在外面，你能出来一下吗？”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宇。他正专注地在电脑前敲着什么“好。”说着我略一收拾桌上的文件，没有拎包，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坐在青的车上，依然是淡淡的、熟悉的清香，只是青消瘦了很多。

    “很久不见了。”青深深地看着我。车慢慢滑到了车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歉意。

    “这并不怪你，是我禁不住爱上了你，所以你不用道歉。”青笑了一下，有些自嘲。“快中午了，我带你去吃饭。”

    看着青点的丰盛午餐，我诧异道：“不会是离别宴吧？”

    “你不是已递上请调报告了吗？”

    “你怎么知道？”这事连宇都瞒着的。

    “你一直都没有问过我的情况，和你在一起我很轻松，但也有些失落，要知道以前我所接触的女人都是因为我的职位而接近我的。而你”青苦笑了一下。

    “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

    “所以这才是你吸引我的地方。”他顿了一下“你的报告我今天才批了下来，我这么说你能知道我是谁了吗？”

    “你你就是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多金又英俊的钻石王老五。”我惊讶到了极点，在我一进公司不久就听说了这么个人物，可因为他在高层，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见过他，原来就在不经意间我们竟已相处了一年了。

    “原来我在你们眼中就是这个样子的？”青也很诧异。

    “你不知道？办公室里那些单身女孩说起你有多崇拜。”

    “那你呢？”

    “我？就是这样了，从认识你开始我只当你是普通人。”

    “你知道你这样让我很有失败感！”青夸张地叹了口气，至此气氛才轻松起来。

    临出门之前，青突然抓住我的手：“清玉，答应我，在去建设分部的这一年中，就当是对我们的考验，如果到那时你仍然牵挂我，就一定要给我机会好吗？”

    看着他的脸，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隔天的晨会上当经理宣布我的去向时，我看到周围惊异的眼，包括宇的。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真的，我已厌倦了这里，尽管这里记录了我的欢笑和奋斗，同样的也给了我痛苦和眼泪。

    直到我走之前，我才有空坐下来和宇话别，但气氛相当沉重，毕竟我们一路走来相知相爱已有五年。五年，将我从一个懵懂的女孩变成一个干炼的白领。而五年却又将我们曾浓烈如酒的爱情变得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这次的谈话的中，宇向我坦白了那八点的电话的原委，其实那个女人只是他的客户，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们的客户，只是那次我有事没去。在最初，宇只是有些新鲜和好奇，可是到了最后竟欲罢不能，如果在最初我能给他一些压力，那么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种结局，可是我太骄傲，也对宇太宽厚了。只是明白这一切时都已晚了。

    “玉儿，只要有爱，什么时候都不会太晚。你去吧，这一年就算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让我们好好地反思一下，相信一年后我去接你时是以你丈夫的名义。”

    看着宇，想着青对我的请求，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在一刹那间在心中闪现的却是五个字：新欢与旧爱。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一切就都交给时间吧，相信时间一到，一切就会有定论。

    然而在我离开的飞机上我却惊讶地发现青就在我旁边。“你大概不知道，这次带队的人就是我，而且我真的怕这一年不见你的日子会有什么变故。所以我要你在我身边。”

    望着窗外翻卷的云层，在这三万米的高空中我不知道我该怎样选择我的爱情，难道青就是上天给我的答案？回答我的只有窗外的云舒云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