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感动之余,同时也有些讶异。两人初识时,她还是个任性、幼稚、执拗得不肯讲道理的少女,是什么让她转变成此刻善解人意的温柔少女?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皑莲深情地看着他说:“因为我也会痛。”
慕鸿合起眼睑,胸坎里情绪起伏,有感动、有自惭,还有对她的抱歉与疼惜,他何德何能获得她这般的深情眷恋?或许是太激动了,他反而说不出话来,只能重新睁开眼,激动地注视她。
“有个叫隐地的诗人,他有首题名为爱情的诗,将爱情的每个面貌都说得好清楚,其中一段是这么写的:‘爱情伤神,因为爱情总是令人心碎。爱情是一桩伤心的事业。’当我发现自己爱上你,我已经准备好要伤心了,但当然,我更期待你的回应,这样我就不必伤心。所以,你不必怕会伤到我,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为你伤心。”她微笑地说,晶亮的眼眸里闪着全心全意、没有虚饰的情意。
慕鸿再也按捺不住满腔的感动,将她紧紧搂住,声音低哑地道:“我不会让你伤心。”
皑莲在他的拥抱下轻颤,她的心情同样激动,等待了两个月总算盼到他的回应。够了,得了他这句话,不也什么都够了吗?
“皑莲,皑莲”他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柔情的吻绵密地落在她脸上,令她又痒又热。她娇喘着,目光如酒,微微眯着,那娇态美得令人心悸。
慕鸿知道这样下去,他再大的自制力也不敷使用,轻轻放开她,转移话题。
“你好像懂事多了。”
“在发现爱上你之后,我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她腼腆地承认。
“什么?”他不明白。
“爱情可以让人变得成熟。”她扮了个鬼脸,雅致的小脸上有着合乎她年龄的稚气,跟着轻叹一声,感慨地道:“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让我有种一夜间长大的感觉。你知道我六岁就丧父,不管是妈妈,还是家里的亲友都格外疼惜我、保护我,养成我任性、自我的个性。发觉爱上你之后,想得比较深,由于没有恋爱的经验,参考了周边朋友的经验,还有一些讨论情感的书籍。囫囵吞枣的,倒吸收不少。”
“你”没想到在他逃避时,她反而积极地为这份感情努力,做自我充实。
“其实,我没你想的脆弱。”她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向他幽深的眼底“也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我知道爱情的路上有风有雨,即使是结局圆满的罗曼史,一对有情人也必须经过重重考验才能成眷属,而现实人生的考验一定比小说要艰难。我早就想好了,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情意,横直在我们之间的时空距离就是最大的考验。但我认为只要我们拿出诚意来经营这份情感”
“经营?”爱情用得上这两个字吗?
“嗯。”皑莲给了他一个理直气壮的点头,蒙亮的眼眸闪着光“爱情当然需要经营,爱情其实像花朵一般娇贵,没施肥浇水,花是会死掉的。即使是仙人掌花,也需要水分,你不会认为什么都不必付出,爱情会出自己茁壮吧?”
“不是吗?”慕鸿倒有感慨“我就什么都没做,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想着你。”
“嘿,你是什么都没做,人家可是又打电话又写e—mail地追求你!”她气得咬牙。
慕鸿笑笑没说话,皑莲不由得沮丧了起来。
“你不要把这种事当成习惯,一味要我付出,你都不用投资,那不行啦,就算是金山银山,如果没有收入,还是会坐吃山空的。”
慕鸿忍俊不住,她居然可以扯到投资及坐吃山空,但想想不是没有道理,心头蒙上一层忧虑,睨向她。
“诚如你说的,时空距离是我们之间最大的考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忙于工作而冷落你,加上时空距离”
“所以要经营、要投资呀!”她理直气壮地说“有空在一起时,要多制造甜蜜的回忆,培养深刻的情感,累积资本,没办法见面时,就有好多好多的回忆可以想。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你再忙也该有空给我打电话,写e—mail。”
“这个”
“嘿,既然你愿意接受我的感情,我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伙伴了,你不能连这点都做不到!”她孩子气地嘟起嘴,目光炯炯地瞪着他。
尽管她的气势凌人,慕鸿仍注意到她抵在身侧的小拳头捏得有多紧,身子还微微颤抖着,泄漏了她的紧张。
他倾向她,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脸上,似笑非笑地看进她努力睁大的眼睛里:“在成为重要的伙伴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严肃的进行一项仪式?”
“仪式?”她傻了眼,成为情侣需要仪式吗?书上怎么没说?
“对,就是这个。”他低下头,结结实实地吻住她,将她溜窜到舌尖的所有疑问都吞进去。
皑莲环住他,陶醉在他迷人的吻中。许久后,他放开她,深黑的眼眸里有着未退的情焰,严肃地照看过来。
“皑莲,答应我一件事。”
“嗯?”
“信任我,不可以误会我。”
虽然被亲得晕头转向,皑莲的脑子倒不是全是一团浆糊:“就算你做出让我误会的事,也不可以误会你吗?”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脸色绷紧了些:“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如果真有这种事发生,你至少应该听我的解释,不能自以为是地判定我有罪。”
“当然。”她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要求同样的待遇喔。”见他表情放松,含笑点头,晶黑的眼眸里暖暖生起情意,她乘机道“人家年纪比你小,你要包容我喔。”
“这样包容你好不好?”说着,他像八爪章鱼般以手脚将她抱紧,逗得皑莲咯咯娇笑。不一会儿,他的逗弄成了热情的需索,皑莲害羞地推开他。
“人家想上洗手间。”
“我抱你去。”舍不得怀里的软玉温香,他还想继续包容下去。
“人家要回自己的房间啦。”她别扭地说。
“为什么?”他套房里的不能用吗?慕鸿狐疑。
“哎呀。”在他深黑的眼眸锲而不舍的逼视下莲只好吞吞吐吐地回答“我肚子痛”
说完,一张小脸已经红云密布了。
慕鸿从她的脸色看出答案,猜想应该是那回事,怪不得之前抱她时,她的体温会那么低。这令他不由得感到忧虑。
“你不舒服还跑到我这里来?”
“人家怕打雷嘛。那时候害怕得紧,顾不得身上的不舒服。”
“刚才有没有不舒服?”
“忙着跟你说话,差点忘了那回事。”她害羞地说。
慕鸿听了忍不住嘴角上扬,脸上有抹男性的得意。是自己的魅力让她忘记身体不适吧!可她忽然记起来,是不是表示他的魅力减退了?
他笑自己想得太多了,跳下床,发现皑莲连双拖鞋都没穿出来,便一把抱起她,走出房间。
“很疼吗?需不需要看医生?”
“不用。”他的关心让她心中甜丝丝的,就这么被他一路抱回自己的房间。
屋外仍是风狂雨急,皑莲胆怯地央求慕鸿留在房里陪伴。
慕鸿一方面硬不下心肠拒绝她的软语哀求,一方面也是放不下她,便答应留下来。皑莲梳洗过后,他抱她上床,将她搂紧在怀,以自己的体温暖她冰冷的四肢。
“慕鸿,你好像忘了说三个字。”困意甚浓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埋怨。
他扬眉,低头看她,在那假装不在意、又用眼角余光频频瞄他的神情中找到答案。他低笑了声,凑近她噘起的樱唇,无声地说着那三个字。
她听见了,虽然没有声音,心却听见了,唇角弯起满意的笑容。
慕鸿搂着她,寻着她的唇低诉着更多无声的情话,但或许是她太疲累了,加上他温暖的体温,她傻笑兮兮地睡着。
注视着她的睡颜,慕鸿心中既甜蜜又觉得好笑,轻柔地抚着她柔嫩的脸颊,脸上是一抹拿她没辙的眷宠温柔。
“逗得人家心痒痒的,自己倒睡着了。”叹息一声,他将她搂得更紧。
“空的。”早上起来时,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皑莲不禁要怀疑昨晚的事是一场梦。
心头萦满又惊又疑的不确定感,她下床梳洗,换上适合今天天气穿的长袖针织上衣,搭深色及膝直筒裙,同色毛袜,脚下是一双短筒的皮靴。下楼吃早餐时,心情仍是凌乱不堪。
梦耶?真耶?如果是梦,为什么这般长,根深蒂固地植入她的记忆里?如果是真,为什么又飘忽如梦,让她一点把握都没有?她越想心越慌越乱。
“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颊上,她乍惊还喜地抬高视线,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天罗地网般的情意自慕鸿炯亮的眼眸笼罩向她,皑莲晕沉沉的,还来不及回应,性感饱满的男性嘴唇如鹰隼俯冲而下,迅速啄住她微张的樱唇。
“早。发什么呆?不认识我了吗?”
“噢。”她摸着被偷袭的嘴唇,昨夜的两情相悦迅速在记忆里清晰浮现,糖蜜般的欢欣跃上心头,将所有的不确定都赶跑。
“来。”他为她拉开椅子,皑莲却扯着他衬衫的袖子不让他走,慕鸿瞟了一眼在桌旁服侍两人的管家,刚才的早安吻全教他看在眼底,够他嚼舌根的。皑莲又拉住他,难道想制造出更劲爆的话题吗?
慕鸿满眼期待,将皑莲欲语还休的俏模样尽收入眼底。
“慕鸿”她轻唤着他的名。
“什么事?”
“没什么,只想叫你。”她甜甜地说脸上有着单纯的喜悦。
慕鸿眼眶灼热,知道昨晚的事对皑莲意义重大。看她的笑容多么灿烂,一扫几天来的阴霾,充满阳光般的喜悦,也将同样明亮的光线投射向他,照亮了他的心。
“傻瓜。”伸手拉了拉她的马尾,声音显得低哑。
“讨厌啦。”
她嘟着嘴的模样多么美丽,慕鸿想着。餐桌上的气氛一直到两人吃完早餐都弥漫着一股蜜糖般的甜郁,连在餐桌旁服侍的管家都感觉到,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我送你去学校。”慕鸿很自然地挽着她出门“今晚我们去皇家爱伯特厅,bbc逍遥音乐季开始了,我已经订好了票”
“什么?”皑莲吃惊地眨着眼。
“你晚上有事吗?”慕鸿懊恼地问,皑莲到伦敦还不到十天,这么快就交到朋友,有约会了吗?
“不是啦!”她急急地回答“我是很讶异你什么时候订的票,我们昨晚才”
慕鸿失笑,原来她是因为两人昨夜才订情,他却已经买好票感到不解。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音乐会的票五天前就买好了,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说。”
“原来”她恍然大悟。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不是故意冷落你,是最近工作太忙。本来就打算忙完,要陪你参观伦敦的夜生活。”他好整以暇地回答,注意到她粉嫩的颊肤一下子白,一下子又涨满红晕。
他不动声色地扶她坐进后车厢,很快跟了进来,示意司机开车,还将前后车厢的玻璃隔屏升起来,转向皑莲的深黑眼眸底有两簇情意款款的火苗。
“昨晚的事不在我的计划中,该说是天公作美吧。没想到你会怕打雷,还主动到我房里,那时我正不晓得该拿你怎么办好,气氛恰恰好得让我们两情相悦,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不然我还在伤脑筋该怎么跟你求爱呢!”
“萧慕鸿!”她羞得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以为他是怎么敲都敲不开的蚌壳,谁晓得他根本就随时准备张开嘴把她吃了。
“你好”恼羞成怒的“坏”字被他覆住的嘴唇吃掉,所有的支吾都在喘息声中化为沉默。
她晕沉沉地想,怪不得慕鸿要把玻璃隔屏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