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疲于奔命

    人怕出名猪怕壮，进都市报不到三个月，阳光就成为经济新闻部“名记”，开始不自然地迎接报社大楼同事、熟人异样的眼神。阳光内心再清楚不过，并非自己能力如何了得，完全得力于巴蜀都市报这个巨大平台。

    除了每天管理部门人员考勤、阅稿质量，阳光还要研究琢磨全省经济热点，思考策划部门每周每月每季度新闻选题，自己还要交出几篇有一定深度的新闻专题。

    最滑稽的是，就在他累得皮塌嘴歪时，因为经济新闻部是都市报最耀眼部门，还要帮着报社，接待来自省内外相关部门领导、同行的参观、学习取经，还要接受一些群众来信、上访诉说苦衷……

    谁叫你们是全省最有影响的市场报？谁叫你们是全省百姓读者，最喜爱最信任的“百姓报纸”？

    主任有次神秘暗示他：“我的工作近期可能有变动，你好好干会有大用的。”

    阳光只是微笑点头。

    突然间，阳光接到原单位卢部长电话，声音急促中略带不安，阳光感觉大事不妙。依卢部长性格，没有事不会找他，找他就一定有事。

    两人约好，在都市报斜对面的大楼咖啡屋喝咖啡。阳光跟主任请了假匆匆出来见面，一见面，就验证了阳光心里的猜想。分开好几个月，没有客套没有废话，甚至卢部长脸上都没有表情。

    卢部长心情沉重地告诉阳光：“倪董事长被上级纪委约谈调查了。”

    阳光不解：“跟我有关系吗？”

    卢部长反问：“你说呢？”

    阳光品口咖啡，忍不住笑了：“天地良心，我可没去找纪委调查他吧。”

    卢部长点上烟，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问他：“你怎么离开单位的？你怎么跟倪董事长大吵大闹辞职的？全集团机关长耳朵的都知道，上级纪委的能不知道？”

    阳光像鸡啄米般点头说：“有一句说一句，纪委的可能听说了，又能怎样呢？”

    卢部长此刻摊牌了，他此次紧急来找他面谈的目的：“如果纪委人员来找你调查取证，你在集团宣传部那两次分配奖金的事，请你往我身上推，跟倪董事长没有关系。”

    阳光几乎脱口而出说：“为什么呀？我应该实事求是。”

    卢部长深深地叹口气说：“我就知道，只要纪委的找到你，你一定配合，早就在等这种机会了吧。”

    阳光像不认识卢部长一样说：“老领导，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不明白配合组织调查，是每一名党员应有的组织觉悟。”

    卢部长不耐烦地将手上烟按灭，盯着阳光的眼睛说：“小阳，别给我唱正气歌，我们时间都忙，我待不了太久的。我今天最后问你一句话，你还认不认我卢宝明这个老领导或老大哥？你说！”

    阳光眼睛都不眨，动情地说：“你是我的伯乐，更是我工作后，人生路上第一个扶我上战马的人，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你卢部长既是我的老领导，也是我的老大哥，我阳光永远是你的兵，你怎么说，我就怎么作，因为你对我有恩。”

    卢部长的脸终于缓和了，冲阳光点点头说：“倪董事长对我也有恩，我这个人，不是不讲原则的人。但我也讲做人，做人就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对有恩的人落井下石。别的部门我管不了，但宣传部这个关，我必须把好。”

    阳光心潮起伏，有些着急地说：“卢部长，这样对你不公平，推到你身上你就危险了。”

    卢部长呵呵一笑：“放心，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阳光不解。

    卢部长得意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卢部长端起咖啡杯，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站起来像解下心里包袱一样，轻松地对阳光说：“你买单，我们一起出去，你送我到外面停车处。”

    临别，卢部长语重心长地说：“小阳，我们俩有缘可惜无份，我一直看好你，你比我将来有出息。”

    阳光有些不舍地说：“卢部长，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不能一起坐下吃个饭么？”

    卢部长笑笑：“上级纪委的同志，现在就在集团约谈调查，你说我有心情吃饭吗？我们吃饭有机会，我偷偷出来的，得赶紧往回赶，说不定下一个约谈的就是我。”

    黑色桑塔纳发动机一响，卢部长开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阳光久久地站在原地，目送卢部长远去，鼻子发酸，突然的一阵伤感，人呐，一天天忙死忙活到底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