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无知无觉,而萧景瑞的致命毒箭就要射出去,她就想尖叫,就想登时死了算了。而这一切杀孽,他竟然说是为了她!
萧景瑞抱着沈静月,低低道:“好了,月儿不哭了。再过几日就好了。你现在不愿意与我同房没关系,总有一日你会愿意的……我会与你长长久久……”
他说着忽地捂住心口闷哼一声,伏在床边吐了起来。
沈静月被他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就着火光,她看见一地的鲜血。那鲜血呈乌黑,像是淤血。
萧景瑞吐完,一抬头看见沈静月的眼神。他眸色暗了暗,冷冷问:“你看什么?”
沈静月抿紧红唇,一声不吭。
萧景瑞冷笑:“你以为我要死了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是,我是要死了。毒虽解,但这副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
沈静月此时才沙哑开口:“你这样多久了?”
萧景瑞听得她终于开口问,眼中亮了亮:“月儿,你关心我了?”
沈静月盯着他那张痴狂的俊脸,眼中流露厌恶。她冷笑:“太子殿下说对了,我关心你。关心你还能活几日,什么时候死去。”
萧景瑞一愣之后恶狠狠一把拧住她的胳膊。沈静月的衣衫滑落,露出玉雪般的胳膊。她的美好娇躯看得萧景瑞浑身微颤。
眼前的美人美得惊心动魄,无法忽视。
她瘦而凌冽的锁骨,饱满又挺的酥胸时隐时现,圆润的胳膊如雪粉,笔挺又骨肉匀称的大腿修长得宛如玉雕。
她是人间尤物,若隐若现中就能夺走所有男人的三魂六魄。
沈静月看着萧景瑞的目光不由缩了缩。她当然知道自己美,也知道萧景瑞对她龌龊心思。他既想要她的人又想要她的心,是以他才会这么矛盾纠结。
也许……可以利用下。
沈静月脑中的纷乱一下子冷静下来。眼前的萧景瑞不能以常理度之。她就得更加小心翼翼。
萧景瑞轻抚上她的胳膊,轻轻吻上,低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过若是临死之前能得到你,我也死不足惜了。不过……”
他斜斜一挑眼梢,带着讥诮:“不过月儿,你真的以为我命不久矣吗?”
沈静月心头猛地跳起来:“你想做什么?”
萧景瑞还没来及回答,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很多人涌了进来,凌乱的脚步声甚至直逼这间屋子。
就在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有人匆匆推开房门,大声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好了!江墨轩他……”
他还没说完,萧景瑞一把将被衾掀起牢牢盖住沈静月。他一转手,床边放着的一把剑出鞘,直刺来人的喉咙。
来人不备被刺得当场喉咙洞穿,荷荷两声就倒地气绝。突如其来的杀招让外面想要进来的士兵都愣住了。沈静月亦是吓得一动不动。
她看着萧景瑞满脸杀气擦着长剑上的血迹,对着外面的人冷喝:“都给本太子滚出去!”
众士兵们赶紧退下,凌乱的脚步声退了下去。萧景瑞亦是提着剑大步走了出去。沈静月却急了。因为她刚才听到了江墨轩三个字。来人一定是来告诉萧景瑞关于江墨轩的下落。
只是萧景瑞狠决,一下子斩断了来人的禀报。
沈静月侧耳去听,但是除了院子里面嘈杂的各种声音之外她压根没听到任何消息。
她心急如焚,可是此时她身上衣衫破碎,手脚被缚住,根本动弹不得。不行,她想知道江墨轩怎么样了,哪怕一星半点都行!
沈静月咬牙,一下子朝着床下滚去。
“砰”的一声,剧痛从肩头传来。沈静月痛得在冰冷的地上蜷缩起来。她的肩头撞到了冷硬的地板,好似还摔伤了骨头。
她缓了口气,忍着剧痛向前爬去。此时房间中只有方才被萧景瑞刺死的传讯士兵。他身下汩汩鲜血还在流淌,一大滩的血迹带着热气,血腥味中人欲呕。
沈静月忍着腹中翻江倒海的恶心和身下滑腻的血迹,慢慢向前爬去。她爬到了死尸身边,低头咬住他腰间的匕首。
匕首出鞘,沈静月吃力地割着手腕的绳索。匕首很锋利,很快割开了她手腕的束缚。沈静月得了自由,赶紧解开自己脚上的绳索。
她急匆匆起身,可还没跑出几步就重重倒在地上。
这下摔得更痛。双膝跪在地上,痛得钻心。沈静月此时狼狈至极,浑身都是血,身上衣衫破碎凌乱。
还没等她起身,房门打开,就有两个丫鬟沉默进来将她扶起。
沈静月看到她们身上的宫装,心头的希望一下子被浇灭。她就知道萧景瑞是不可能让她离开的。
果然两个宫女将她扶起来后,直接架到了床边,开始为她更衣梳洗。沈静月此时全身早就没有了力气,只能任由她们摆弄。
而外面院子中火把亮如白昼,人影憧憧,犹如鬼魅。
……
夜色沉沉,天色将明未明时最是黑暗。
长明宫中,灯火皆无,只有高高的八角阁楼上还有微光透出。夜太浓太浓,这一点微光仿佛都要被黑暗给吞噬了。
在八角楼阁的最后一层,有一道端坐的人影正在面对着眼前明灭不定的无数烛台。八角阁楼的四面窗户都打开,夜风呼呼灌了进来,但却不知为什么始终吹不灭这摆得十分奇怪的烛台阵。
人影长袍飘飘,仙风道骨。他闭眼垂眉,盘膝打坐。
忽的,一股夜风吹来,东南角一块的烛台忽然呼啦啦全部熄灭。一直闭目打坐的人猛地睁眼。
他还没看清楚那方位,忽地俯身重重吐出了一口鲜血。
“师尊!师尊!”
一直守在楼阁的道童赶紧飞奔而来扶住他。
这道童脸很熟,若是沈静月在一定知道这道童就是离家出走的谢清瑶。只不过谢清瑶此时着了道童衣衫,胸口用布缠紧,咋一看还真的认不出来。
她赶紧扶住杨令显,急声道:“师尊,你怎么样了?”
杨令显此时面露疲态。他指着那东南一角的烛台,慢慢道:“祸起东南……大祸起东南……快去向皇帝警示……”
谢清瑶大惊:“什么大祸?师尊,到底是什么大祸?你这个为长公主殿下续命大阵的大阵怎么会卜算到了祸事?”
杨令显摇了摇头。雪白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令他出尘高洁的面容多了几分憔悴与凌乱。
他叹了一口气:“天生万物,大道唯一。哪有什么阵法是不可以相通的?续命之阵遇到了可以破命之祸事,自然会……会遭到反噬。我……我已经窥探了太多的天机……现在已经无能为力。”
他说着又“扑”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谢清瑶彻底慌了。她那次离家出走之后就拜杨令显为师。她天资聪慧,人洒脱又不拘泥世俗规矩,深得杨令显喜爱。他将毕生的所学倾囊授予,还带着她去看了皇陵之下集齐周朝几十年人力物力的大阵。
这次回京,他为的是算出自己天命到了,交托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