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抵达罗马,一路上有惊无险。
终于可以得窥教皇神殿的门楣,众人感动得无以复加。
当然,凡事均有例外
“好老土哦”例外者米开朗基罗打著哈欠不客气地批评眼前雄伟瑰丽的建筑。
由数根浑圆的白色石柱撑起上下三层的殿宇,每根石柱上分别精巧地雕琢著盘旋的西方龙与圣经中的诸位天使像。洁白的大理石砌成的壁顶被一扇扇半拱形的小窗以完美的比例间隔开,窗上镶嵌的经数道繁复工序才得以完成的玻璃彩绘工艺,把明亮的阳光反射在地面上印下柔美摇曳的光影。
站在气势恢弘的森严宫殿前廊,立于华美的光影之中,因而显得更加纤巧的小少女昂头窥望,在惊叹著眼前景象的同时,拉著罗伦兹的衣摆,兴奋地说:“主人,这里好漂亮,好大!利卡狄都没有这么漂亮呢!”
罗伦兹微微苦笑.由于也曾经有过被驱逐出城的经验,祖父大人深谙韬光养晦的道理,城堡住宅的修建力求朴素。何况,就算不是如此,他们也无法与教皇所在之地相较长短。
“不过,库拉丽秋还是喜欢利卡狄哦!”少女眨动著浓密如小扇的睫毛,水晶样的眸子闪烁著怀念的光彩。
“为什么?”罗伦兹语气温柔,低头望向依偎在他怀中的少女。
“这里再漂亮也就像是个花园或是展览馆,当然在自己的家里最舒服啊。”少女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罗伦兹不觉爱怜地揉揉她的头顶,向她保证:“一定可以回家的。”
“嗯!”库拉丽秋中气十足地回答,她一直都这样相信啊。有天使派来的三剑客(库拉丽秋是这样认为的)帮忙,再加上英明的主人,打败坏蛋夺回翡冷翠是迟早的事。
只是那以后呢恍惚间,触碰到了心中的不安。她垂下眼帘,让长长的睫毛遮住黯淡下去的眸光,自己这个身体是在以保护主人为前提的愿望下被圣母赐予的,当这个愿望达成之时,恐怕也就是自己离开主人的时候了
“库拉丽秋,你在想什么?”感觉到身边少女特有的明媚气息变小了,罗伦兹倾下身体。
“哇!”猛然间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端正俊逸的脸庞,忍不住吓得向后退了一大步,但左脚一个不稳引起身体一阵暴动,幸好罗伦兹手疾眼快,扶住她的双肩“小心!”真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小东西,好像走平地也会摔跤。
他心里这样念著,却不知道自己脸上完全是一副纵容的神态,握住少女的手,把她纳入自己长长的斗篷中,一切如流水般自然,显得天经地义。罗伦兹自己也不由得涌起些微的愕然,他转动著夜空色的眸子,透过长长的睫毛望向自己“羽翼”下的小少女。她说,她是利卡狄宫的侍女,不管这是否是真的,她都知道他的过去。她和他之间,存在著一种神秘的联系,又像是一种奇妙的错觉,就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像亲人、像朋友、又都有些不一样,自然而然的,就让他发自内心地想去呵护她、照顾她以及亲近她
“在想什么?”他握住她的手,以说话来停止内心动荡的思绪。
“没有啊。”库拉丽秋咽下心头的不安,故作轻松地开口“我只是在想,为什么米开朗基罗说这里老土呢?明明很华美啊。”
“小丫头,”终于有他说话的机会了,米开朗基罗抱臂环胸,转成三十度角,以自认最酷的表情叙述道:“在我这个神乎其技的绝世天才米开朗基罗诞生以前,罗马不过是一座虚有其表的空城!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三十四年后,那个摆满了我伟大作品的罗马,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华丽啊”“这位先生”前来接引的侍者不意思地打断他“您的同伴们都已经进去了”
“什么?”米开朗基罗大喝一声,环顾周边,只有这位身穿长袍的侍者。举目前瞻,才发现那群没有同伴情意‘的家伙们已经离他有至少五十米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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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出于某种怪癖的传承,近百年来每位在位的罗马教皇都颇有艺术品位上的修养情趣。这种爱好甚至可以让绝对信仰著天主教的他们勉强容忍一些希腊教派神话下诞生的产物。
铜铸的英雄雕像摆放在透澈如镜的殿堂前方,靠近阶梯的两侧。来自东方的紫檀香炉发出幽幽的清香,华丽条纹的织毯柔软地铺陈在左右,只留下中间光亮的白玉石路,供觐见者行走参拜。
长长的红色帘帷之后就是当世最有权力和最威严的罗马教皇。
拉斐尔等人心情激动,过程并不太难嘛,原以为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呢,结果比他们想像的轻松好几倍哩。接下来,当然就是在教皇的帮助下扫除奸党,让罗伦兹名正言顺地重归翡冷翠!他们完成任务,自然也就可以顺利地回归属于他们自己的时空喽。
一想到正在等待自己的锦绣前程,当上教廷艺术总监的美好未来.拉斐尔超凡脱俗的面孔不由得飘漾起向往的微笑。“你就是罗伦兹吗?”帘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随著他的挥手示意,两边的侍从轻轻地挂起了纱帐,露出教皇大人的真颜。
身著五彩锦纹的衣袍,镶著三颗大宝石的高冠与长长的黑发互相闪烁发出璀璨的光泽,狭长到近乎残酷感觉的眼睛玩味著不知名的情绪。已经不再年轻却英俊依然的教皇大人的脸上漾著某种猜不透的可疑。
“罗伦兹?梅迪奇参见教皇陛下。”罗伦兹欠身鞠躬,潇洒淡定,任由教皇妖谲邪魅的眸子上下打量。
五秒钟过去二十秒钟过去教皇大人始终惜言如金,缄口不语。
库拉丽秋忐忑不安地轻拉米开朗基罗的衣襟,小声问询:“他怎么不说话?”
“我怎么知道。”米开朗基罗不客气地断言“教皇全是些有著怪癖的家伙!”从一个乔凡尼安身上就足以证明他的伟大推演了。
“请允许我向您说明事情的经过。”事关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拉斐尔沉不住气地准备开讲。
“不必。”教皇大人摇了摇头,流水样的长发洒过半张脸孑l,慵懒低沉的嗓音漫不经心“你们的来意我很清楚,早就知道皮耶鲁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哇!不愧是罗马教皇耶!库拉丽秋当下决定崇拜他!
教皇接著道:“长得那么丑也妄想继承向征百合花的梅迪奇一族”才刚刚点燃的两簇火花在少女眸中迅速熄灭了,库拉丽秋的双颊出现两道黑色的泪痕下画线。呜--这就是教皇大人判断正义的标准吗?
原来是以长相论胜负--拉斐尔揉著自己的太阳穴“这么说,您会帮我们的殿下喽。”还好罗伦兹是个美男子。
“你是谁?”教皇似乎饶有兴味地盯著他的脸。
“梅迪奇家族的专属骑士!”拉斐尔斩钉截铁地回答,特别强调专属二字,他可不想被这位以貌取人的大人另眼相看。
教皇“哦”了一声,又再度恢复沉寂。殿中静若无人。
这不是在比赛耐力吧达文西睇向罗伦兹,给他一个暗示。
罗伦兹也正在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您有什么顾虑吗?”
教皇再度看了看他们,用一种非常认真的眼神逐个扫视过他们的脸,最后目光定格在罗伦兹身上“既然你是柯西莫中意的孙子,相信你一定继承了他非凡的智慧与勇气,当然,还包括无与伦比的美貌”
“事情完蛋了。”拉斐尔惊慌失措地小声向达文西说。米开朗基罗耳尖地听到,忙问:“为什么?”
“傻瓜,教皇竟然拍罗伦兹的马屁,事情糟了!”
“不会吧。”米开朗基罗疑窦丛生“不是我们在求
他的吗?
“所以才不说不妙嘛。”
宝座上的教皇大人微微一笑“罗伦兹,你上来。”他冲他招招手,罗伦兹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库拉丽秋一脸担心,拉斐尔脸色发白,达文西示意他先照做,至于米开朗基罗不具有征询价值暂且忽略不提。
“我想和你单独谈一下。”至高无上的教皇笑容可掬,亲切得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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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名叫卡萨洛瓦的私生子,当然,这是一个秘密。这个不孝的浪荡子最近惹了天大的麻烦被关进威尼斯的井监狱。如果是我向威尼斯公爵要求释放他当然很容易,可未免在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传出去也太过难听。正在考虑该如何处理,你们就来了,可见这一定是天主的旨意,我们不妨来做笔交易,只要你们能救出卡萨洛瓦,我就以教皇的名义帮你肃清判党重归故里教皇大人就是这么说的。”贵宾休息室内,罗伦兹看了看面前一副脑浆凝固状的三剑客,嗯,他们的反应比他初听到这个要求时还夸张。这让他多少平衡了一下。
“这是什么教皇啊!”拉斐尔欲哭无泪,还以为一切到此为止,哪有这样的。他又不是商人,还什么做笔交易!
“没想到那个大叔竟然有私生子”米开朗基罗食指和拇指分开成八字状支在下颔,认真地考虑“我们干脆拿这个秘密反过去威胁他,让他无条件帮忙如何?”
“好啊,你去--”然后被砍死扔到罗马某个不知名的下水道里。拉斐尔嘟囔著,一边力图重振精力,事以如此,为了他的前程,他不得不继续努力了!
“看来我们接下来就是要去威尼斯了”达文西弯下腰在行李中翻找地图。
“主人”库拉丽秋一脸担心,主人好不容易来到罗马,谁知道却被迫接下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任务。
“放心,”他向她一笑“我本来就不认为教皇会无条件地答应帮忙,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主人果然是个坚强的人!好!库拉丽秋也要坚强起来!小少女吞下眼泪,小脸上光彩熠熠!
“放心好了!不就是救个人嘛。你们何必一副吃屎的表情呢。”米开朗基罗依然以自信满满的口气说著大家耳熟能详的台词“有我这个天才在啊!哈哈哈哈--”
“天才阁下,”拉斐尔危险地警告“不要当着尊贵的殿下和女孩子的面使用吃屎这种词语,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所谓井监狱是个何等难缠的地方呢?”
“完全--不知道耶!”米开朗基罗底气十足地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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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的夜晚,花香四溢。库拉丽秋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辗转难眠。抱住软的大枕头,她望向窗外,明天,就要动身去威尼斯了。有点儿忐忑不安,却又觉得松了口气。把脸深深地埋入枕头中,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竟然会在心里升起一点儿小小的高兴,为了能和主人一起继续旅行而开心。
怎么可以这样呢,应该是让主人尽快平安地重返翡冷翠才是她的愿望
银色的泪,从湛青水晶样的眼瞳中流出,滴落在粉嫩的手臂上。纤巧的少女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我希望主人可以幸福,可以幸福,主人幸福就是库拉丽秋的幸福
可是眼泪就是不停地流著,无法停止。这样的自己真是卑鄙!竟然因为想和主人在一起而希望时间停留下呢。
心怦怦地跳著,为了某个人的一颦一笑,只要想到那个人,胸腔就涨了起来,满满的情绪无法压抑,几乎要涌出喉咙汇成一句话语
“汪汪”唇瓣轻掀,轻轻的用曾经的语言说出那个不该有的奢求。
坐直身体,穿上拖鞋,她披上挂在床边的缕衣,穿过长廊,来到花园,也许吹吹夜风,那些不道德的罪恶愿望就会消失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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