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年轻。
他记得芳笛打电话给他,他听到她的声音就挂断。
后来她又打来,他让电话一直响,一直响到底当时的他是怎么想的?现在书文能明白了。
芳笛是他心里一张完美的理想图,少时童心未泯的一个幻梦,他想要留住这个美好的记忆,不敢随意将它打破。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没有信心抓住梦想,于是就想永远的把她当成天边的一颗星星,偶尔抬头看见她的闪光,这样绝对不会伤到自己。
原来,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如此,他就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
第四次赴约,她比他先到了。
芳笛站在窗里静静地等他,看他在楼下一下子进去,一下子又跑出旅馆的样子。
他买了一辆摩托车,一百五十涸漆的高把手摩托车,光停在那果就顾得很醒目。
书文还是来赴约了,纵使能给自己一千个原谅自已的理由,但是他想不出一个违背约定的完美借口。
他怕死她了。
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好怕她,大概被上次之约吓到了,芳笛不曾露过那么冰冷的眼神,仿佛已经判他死刑。
他曾仔细考虑过她的立场。
试想,她若喜欢他,哪个女人受得了心爱的人背叛的行为,如果她不喜欢他,只愿与他做永久的朋友,那他更要放弃,因为他已经不能忍受自己对她产生的邪念了,他不要再为她痛苦下去。
可是,他怎么跟她解除约定呢?
正如她所预言,当初坚持赴约的人是他,说可以、说行、说会的人也是他,现在想毁约的人竟是他真丢脸。
难怪他要道么怕她了,因为他已在她面前做尽丢脸的事,那个温柔、真心、痴情等候她的傻小子早就变形了。
他确实变了,原来乳臭未干、瘦巴巴的男孩,变成黝黑硕长的大男人,二十岁时的书文已经具备成熟男人的雏形。
而芳笛呢?她更是已然变成成熟的女人了。
女孩子不管心智与身体上的发育,基本上就比男孩子快了许多,现在书文再看到芳笛,又跟一年前的她完全不一样。
现在是两个大人之约了有一秒钟的时间,书文闪过这样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留了长发的原因,他认为芳笛比以前妩媚多了,令他又忘了想跟她分手的念头。
实在不适合用妩媚来形容十八岁的女孩子,但是他就是这么认为。眼前的芳笛,她的气质、风采、表情,都令人产生一股压力,好像转眼之间她就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赖书文不禁想起两年前,他曾骂过她像个任性的小孩子,现在不知是谁又变成小孩子一样站在她面前。
若不是她的微笑,他真的想拔腿就跑,他一向忍受不了压力,尤其又是面对像芳笛这样完美的乖女孩。
她开心地指著楼下对他说,彷拂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我看到你新买的车,很漂亮。
他立刻皱紧眉头。
那你也看到我跑进跑出、愚蠢的样子?
她的笑容更深了,她摇头。
不,我看到你很帅的样子。
喔!她刺激了他的神经末梢,令他复活过来,他又有自信一点了。
可是,他仍会担心,该不是她想先给他打一剂强心针之后再判他死刑?坦白说,经过陈倩文事件后,他怕死了女人的手段。
你变得好漂亮。他由衷而说。
很明显的,芳笛就没他那么快乐了。是不是她认为他的由衷已经变色?至少,他学会了油腔滑调。
书文不照镜子也知道,他现在站的样子已经非常油腔滑锦,好像习惯成自然一样。没有压力的时候他就像一条没骨头的蛇,爬到哪里附到哪里,久而久之,身体的骨头跟著退化,就是真的有压力,他也没办法恢复过来。
总之,他能感觉自己变得懒散极了。
你的女朋友没来?芳笛略皱起眉头问他。
很奇怪地,当他面对她时,他反而不那么怕她了,不知是不是刚才一声赞美的因素,使他死去的活力苏醒过来。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温和地蓄满柔情,使他忘记所有痛苦。
我们早就分手了,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没什么。他忙著解释。
但她的眼睛仿佛在说那我看到的算什么,我听到的又算什么他先用手投降。
芳笛.我承认我曾经过了很烂的一年,这种情形就好像把一个饿过头的穷小子,突然在他面前放一大堆美食,结果他忘了节制就胀死了,我知道我错了。
她歪起头看他,那模样又像以前见面时候常有的动作,令他好快乐。
我在想,如果我们没有约定,我们会不会再见面?
她的老实话伤了他,他急得红了睑。
当然会!为什么不会芳笛,我一直喜欢你,从来就喜欢你一个人,我承认我不是个勇敢的男人,而且很自找理由原谅自己,但是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第一位。当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说出来后,他完全释放了,再也不必躲藏。
他变得很激动,几乎就要跪在她面前。
芳笛,以前我年纪小不敢追你,后来我们又各忙各的事情没空常常相聚,可是我从来没有淡忘你,我一直在等你变成大人,等著我变得成熟一点,这样我就有勇气追求你了;每当我跟朋友提起你,他们就会笑我说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我不要你只能变成一尊女神像而已,我希望我们能够真实的在一起,真实的一起成长,真实的彼此相爱
他突然走近她身边,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
她的脸色好苍白,嘴唇颤抖著,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而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你爱我吗?
我爱你。虽然难说,她还是艰难地说出来。
他倒吸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已经打算放弃了,明明这次来了之后就想将她忘记,原来他还想背约,为什么上帝又这么眷顾他,让他重新燃起生命的力量。
他好高兴他简直快要没办法承受突然降临的狂大惊喜,如果不立刻抓住一些东西稳住自己,他怕身体就要被狂喜冲破了。
他用力抱紧她,抱得之紧,连骨头都格格响起来。
他竭尽所能发泄对她所有思恋之情。
芳笛,我爱你,从在乡下遇见你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爱上你,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透为何会被一个女孩子深深吸引,为何又跟著她一起冒险犯难,原来我早就已经爱上了你。
他捧著她的脸,深情款款对她细诉,声音带著强烈颤抖。
芳笛你知道我的,我从来就是个胆小表,对没有把握的事只敢躲在角落里面,但是是你给了我勇气,是你让我不敢变得太坏,使我还有脸走到这里,还有睑跟你说我爱你。
她蒙住他的嘴,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别说了,书文,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早就原谅你了。她静静的说。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她的平静。
她轻轻推开他。
我怎么能够不原谅你呢?你也是我的梦想一她突然软弱下来,跪倒在地上,然后趴在地上痛哭。
书文吓坏了,他从没看过芳笛软弱的样子,从来没有她开始喃喃说出心里的话。
从你愿意跟我一起冒险的时候,我就相信你一生都愿意为我冒险下去,书文,当舒晴突然带走我的时候,我没想过我将来会变成怎样,我只想到地上伤痕累累的你怎么回家,我就只想着你该怎么办,没有我的你该怎么办她几乎已经泣不成声。
他慌了,严重地慌了,那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很严重的事情,芳笛对他的看法,芳笛对他的感情,她的深情竟然如此之深,如此之切,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能呆呆站著,看着芳笛紧紧握著拳头,紧紧咬住嘴唇,紧紧地控制自己强烈的感情。
她看着地面,泪水七横八竖滴落下来,她吸著鼻子,她摸著脸,紧咬牙根传递阵阵抽搐,她的悲痛岂是他所能了解。
我跟舒晴过得快乐吗?你曾问过我。现在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快乐,你自以为善良送走我,在我觉醒的那一瞬间让我走,我很后侮,但是不能怪你,因为这是我的选择\"她抬头看他,心情逐渐稳定下来。
她继续陈述他所不能理解的悲伤。
我以为我能像舒晴一样坚强活著,但是我很寂寞,没有你的日子我跟寂寞,我不敢想你,甚至连听你声音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太了解自己了,我怕软弱下来后就无法再坚强起来,因为你也是软弱的,所以我要比你更坚强,否则我们的故事会以悲伤落幕而最令我坚强的一天,就是去年十一月一日!她凶悍地说。
书文退后一步,脚步巍颠她站起来,迎著他懦弱无比的眼光。
书文,别怕我,我并不是兴师问罪,我只是要把感情释放出来。那一天你给我的打击确实很大,使我几乎要恨你,可是当我想尽方法报仇时,我竟然还是在为你流泪她吸著鼻子,那种痛楚仿佛又来了。
她勉强提起精神。
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这件事,但我深知我无法停止爱你,于是我把全部的力气花在考试上,只有一个念头让我忍耐过来,就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我要开开心心与你相聚。
于是什么话都不必再说了听著她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渗入他内心深处。
书文,我爱你。
是的,他心里有了她的声音,深深地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