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棋沉默的站在窗边,看着这对个性截然不同的姐妹。苏倩即使躺在病床上。依旧是动人、亮丽,没有一点点病恹恹的感觉;而苏玉薇没有姐姐漂亮,但她青春的光芒就足以战胜任何的美貌。
相差六岁的这对姐妹花,似乎没有一点“代沟”很能谈得来。二十九岁的苏倩并不完全懂二十三岁的苏玉薇,二十三岁的苏玉薇也不是全能接受二十九岁的苏倩,但手足之情,血浓于水,加上不住在一起,少了摩擦,所以她们之间的感情相当好。
“妈问你想不想回家住一阵子,她要替你补补身体。”苏玉薇带笑的说。
“不用吧!”苏倩很本能的去摸著妹妹的长发。二十出头时,她也和玉薇一样的浪漫,留著飘逸的长发。“小手术而已,我怕补到后来,我得上美容中心去减肥。”
“几天也行啊!”“不要麻烦妈了。”
“卫大哥不是连锅铲都没有拿过吗?他能煮东西给你吃?”苏玉薇怀疑。
“现在在外面吃很方便,我自己可以每天吃,每天补,相信我,我不会虐待自己。”
“妈还要我问”苏玉薇看了李棋一眼。
“问什么?”
“问到底有没有婚礼啊!”“婚礼?”
“你也知道他们老一辈的人,他们接受不了太新潮、太没有责任感的关系,同居是他们非常勉为其难去面对的事实,但终究”苏玉薇好像非常怕李棋伤心。所以说得很含蓄。
“玉薇,不谈这个。”苏倩调整了下她身后的枕头,有些无力感。
“卫大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苏玉薇逼问。
“玉薇”
“如果他没有意思要当个丈夫,如果他不想娶你,不想要束缚,那他也不要害了你,多的是想娶你的人。”苏玉薇看着李棋。
李棋一个淡淡的笑,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想说,已经乱了六、七年的感觉,现在也不好澄清。
“玉薇,我和卫世恒之间的感情,我自己清楚,你不要为我担心。”
“我才不担心,我只是看不得有些人的痴情。”她再瞄瞄他。
李棋知道在病房里根本不该抽烟也不能抽烟,但一想到苏玉薇这些自以为是的错误主观,他就有一股气难平。如果他真想追苏倩,今天和苏倩同居的人不是卫世恒,这两个女人为什么都不会好好的去思考一下其他的可能性,例如是他根本不爱苏倩!
他爱的人是苏玉薇。
“李棋,你不识字啊?”看到他抽烟,苏玉薇是既意外又有些错愕。“就算事实很伤人,你的心在滴血,也不要”
“苏玉薇,闭上你的嘴!”他没有提高音量,没有厉目逼视,但是他的话里自然有一股威严。
“医院里不能抽烟!”她很坚持。
“一根就好!”“你可以到厕所去抽,如果你真这么想抽。”
“苏玉薇”李棋已经打算要吼出来了。
“玉薇。”苏倩马上出面调停。“去替我买份杂志好不好?住医院里怪无聊的,我”
“哼!”苏玉薇给了李棋一个卫生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在帮你,你当我是在陷害你吗?”
“你根本不知道”李棋不打算再当那个错误的痴情者,他准备当着她们姐妹的面,把整个错误给解释清楚。六、七年来,他一直和苏倩保持连络,一直不断的到苏家走动,不是为了苏倩,是为了那个始终占据他的心的苏玉薇。
“懒得理你!”撂下一句话,苏玉薇冲出病房。
李棋将烟朝地上一扔,狠狠的踩熄了。人是不是真的很贱,始终会去渴望、去追逐自己得不到的?明明有很多女人可以让他去挑,但他却和自己过不去,给自己找罪受
“李棋,你也不是今天才认识玉薇的,不要和她计较。”苏倩手枕著头,带著浅浅的笑意说。
“苏倩,有件事我一直想解释清楚”
“不必解释,六、七年了,我还会不知道你的心意吗?”她对他有著一丝的歉然。“李棋,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其实你应该多跟其他的异性来往。”
“苏倩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李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什么可能?”
“例如”李棋不知道自己会有结巴、词穷的时候,他可以和欧洲的卖主以流利的英语杀价,面对刁蛮、霸气的台湾买主,他也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坚持不二价,应对方面,他绝对是个辩才无碍的人,但是一碰到苏家姐妹,他都快成白痴了。
“例如什么?”苏倩有些焦急的问。“李棋,当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好,朋友可以是一辈子,但是爱情总有褪色的时候,我们这份感情是满难得的,现在要找像你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太多了。”
李棋愤怒的转身面对窗子,他真是欲哭无泪,上帝居然开这种玩笑!
“我爱卫世恒,他”
“他也爱你!”李棋带著微讽的语气说。
“对你”“你只有满心的歉意!”他替她说,讥诮的表情。
“你都满能了解的嘛!”既然他都这么一清二楚,她就不知道他到底还执著什么了。
“我当然能,但问题不是在你”“我知道问题是在你的身上,我也劝了你好些年了,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李棋,每次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歉意满怀。”
李棋的手指搓揉著自己的太阳穴。以苏倩一个如此成熟、练达的女人,脑筋似乎不该这么的食古不化,或许她对自己太有自信,相信自己是男人心中渴望、不忍放弃的对象。
“你的执著令我感动,但是这真的是一种浪费。”她又说。
“苏倩”他突然的叹了口气。“有天你会大吃一惊的!”
“我不要大吃一惊,我只希望你能找到幸福,同学四年,加上这六、七年来,没有人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浪费,我真的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她把话挑明了。
李棋在瞬间突然产生一种逃离这对姐妹花的冲动,他看了下表,一个他必须马上离开的表情。
“我还有事。”
“玉薇
“她可以自己回家的!”带著一种赌气的心理。“反正有没有我,对她并没有差别。”
“李棋”
“你保重了!”
建筑业的钜子崔亦帆包下了凯悦大饭店的一个厅,为这次他的建设公司所推出的新房子卖出了满堂彩而举办庆功宴。这年头房地产不景气,而崔亦帆的建设公司在崭新的促销方法与并不离谱的合理价位带动下,有了出乎所有建筑界意料的好成绩。
意气风发的崔亦帆,挽著他的独生女走进了会场,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而受到注目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崔品芃。
崔品芃今年二十五岁,刚从欧洲玩了半年回来。她是标准的富家千金,会穿、会玩、会享受,在她的字典里只有享权利,没有尽义务,加上她野性、漂亮、完美一百分的脸庞,使得她更是予取予求,没有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
今晚她穿了一件亚曼尼黑色削肩、露背的晚礼服,更增添了她狂野、性感、大店的魅力。这个小妮子吸引了全场男士的注目,除了卫世恒和裘中平。
这两个男人各瑞了一杯鸡尾酒,远远的注视著今晚的公主,在他们两人的脸上,都有著一种隐约的笑意。
卫世恒的笑是一种纯欣赏,不含任何意味的笑。
但是裘中平的就不同了。
裘中平的笑深沉、内敛、莫测高深,他的笑不同于一般男人,他没有娶一个有钱老婆少奋斗三十年的那种狡诈,他的笑另有含意。
在建筑界里,裘中平是一个出了名沉默、忧郁、不苟言笑、性格的建筑师,他不太爱交际,也不逢迎拍马屁,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事,默默的观察四周的一切,他像块成份不明的矿石,非常的难懂。
“崔品亢好像要抓住每一个人的视线才甘心似的,那件小礼服上衣,起码要一、二十万。”卫世恒有些挪愉的口吻。
“她有本钱穿。”裘中平淡淡的一句。
“她有个有钱的老爸。”
“每个人的命不同。”
“漂亮加上富有,崔品芃是朵带刺的玫瑰。”卫世恒评论道。
裘中平没有搭腔,他眯著眼,手斜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看起来非常的潇洒、非常的酷,他的嘴角那抹隐约的笑意,始终没有淡去。
“中平,你想不想加入竞争的行列?”卫世恒玩笑的口吻问。
“你呢?”他反问。
“我”卫世恒坦荡荡的笑。“我有苏倩啊,苏倩或许没有崔品芃所拥有的财富和有钱老爸,但是她有其他比财富更有价值的东西,例如幽默、体谅、独立、智慧、稳健,苏倩是个成熟的女人。”
“道德、真爱不死”裘中平带著讽刺的语气说:“总有一、两个有良心的男人!”
“中平,我知道现在有良心的男人不多,但至少没有绝迹,好男人还是找得到的。”
裘中平没有应话,因为他看到崔品芃朝他们这里走来了。远看时她给人的美是一种,近看她的确美得令人屏息。
“那一位和我跳开舞?”她轮流的看着他们,实际上,她的目光是在卫世恒的身上。
卫世恒看看裘中平,裘中平却一个潇洒的回礼,走了开去。
“他还是这么酷。”崔品芃不介意的说。
“崔小姐,拜倒在你名牌礼服下的裙下之臣已经够多了,何苦你要一网打尽呢?”他幽默的说:“给其他女人一些生路、一些机会嘛,不是每一个女人的条件都像你这么好。”
她耸耸肩。“我真的希望拜倒在我裙下的男人却始终没有拜倒。”
“你是说裘中平?”
“我是说你。”
“我?”卫世恒喝了口鸡尾酒,故作一副受宠若惊状。“你真是抬举我了,我已经名草有主,我和苏倩的事在建筑界这个小圈圈里不是秘密,我已经是死会了,你开点新鲜些的玩笑。”
“你们并没有结婚,是不是?”她老神在在的问。
“没有,可是”
“那表示每一个女人都还有机会。”
“崔品芃”
“所以不到最后”她有些霸气、刁钻的一笑。“谁知道呢?”
“如果我真臣服在你的脚下,如果我对你巴结、奉承,如果我只想到只要你的一点好处,我就可以少奋斗个几十年而对你甜言蜜语,崔品芃,那时你就不觉得我特别了。”他恬淡的说。
“所以如果你会爱上我表示你是真的爱上我,而不是为了崔家的财富或是为了崔品芃这三个字?”她靠向他,有些挑逗的意味。
“我不会爱上你,我爱的是苏倩。”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她拢了拢头发,擦在耳后及颈项间的香水味飘向了他。
但是卫世恒没有心猿意马,他反而轻松的推开了她,一副老僧入定状。
“崔品芃,别在我的身上试你的魅力,我可以承认你有一百分的魅力,但是,我不是一个说变就变的男人,何况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或是妻子太危险了,你并不好驾驭。”他说得直接、干脆。
“如果我就喜欢你呢?”
“那你要失望了!”
崔品芃一向是个想要什么就非得到不可的人。从小到大,她不曾失望过,她总是能得到她真正想要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她要卫世恒。
“卫世恒,我看那个失望的人不会是我,以我的个性,只怕要当个负心汉的人是你。”她慧黠的朝他眨眼。
“除非苏倩不要我,否则我不会先弃她而去。”
“如果她真的不要你了呢?”
崔品芃一语惊醒梦中人,卫世恒提醒自己该走了,虽然苏倩已无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说什么他都该在医院里陪陪她,或许她满口不需要人陪,甚至她享受这种“休息”和“安宁”但女人的话
“我该走了!”他将鸡尾酒杯往他身后的台子一放,朝她一笑。
“开舞的舞,你还没有和我跳。”
“找中平”他一副急欲离去的样子。
“他是块石头!”崔品芃想也不想的一句。
“如果你能征服一块石头,如果连石头都能向你俯首称臣,那才叫成就!”他激她。
崔品芃本能反射动作的看向裘中平,他这会站在大厅角落的一隅,脸上仿佛带著面具似的。虽然他的目光注视著全场,但是摆明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感觉,他像个谜,一道非常难解的谜。
好像感受到她的注视,裘中平略侧了下身,头一偏,眼神和崔品芃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崔品芃不曾畏怯过什么,但是裘中平的眼神中有一种非常犀利、非常尖刻的意味在,使她不由自主的先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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