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寒池一定是个怪人,唐鬼可以肯定这一点。
瞎子是个不会撒谎的,他说,因为自己瞎,所以最怕别人撒谎骗自己,更何况他是卜者,替上苍传递信息于世人,不能撒谎,这是他的道德与原则。
唐鬼还从未见过瞎子对哪个人如此愤恨,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故而唐鬼可以想到,盲丞能被苗民们如烤乳猪似的挂起来,必然是金寒池害的。
可是,金寒池在那一群挥刀持斧的苗民中救了盲丞,甚至有几次为救盲丞被苗民所伤,这也是唐鬼真真切切看在眼中的。
一个人既然决意害死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救他?唐鬼摸着下巴,忍不住笑了。
这事情有意思。
金寒池没好气地瞥了唐鬼一眼,他中了吐真蛊,只要开口,就意味着必须要将真相告诉唐鬼,哪怕自己强忍着痛苦撒谎,那表现也必然会被唐鬼所发现,凭着那家伙那颗脑袋瓜儿,不难猜出真相。
所以,金寒池选择不说,免得被唐鬼发现自己做过什么。
两人沉默了一阵,唐鬼耸了耸肩,轻叹一声道:“好吧,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和你做个朋友什么的,既然你没兴趣的话,等会儿事情办完,我们就先走了。”
唐鬼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一切都必有其因,必有其索,这金寒池能为了他们不要命,自然不是因为盲丞那张长得还算好看的脸吧?
故而,唐鬼此时的语气故作轻松,他不着急,一点儿都不着急,反正谁着急了,自然会求他。
与此同时,齐孤鸿站在伢缅的身边,他眯着眼睛,多多少少能看到些唐鬼那边的情况,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唐鬼得了便宜卖乖,到了这种时候还不肯下来,扔下这么个初入山寨事事不通的自己来给他摆平烂摊子,着实可恶。
但是让齐孤鸿眼下最为介意的,是伢缅口中那句“踩铧犁”。
伢缅眼下就站在齐孤鸿身旁,两人相隔不到半米,伢缅眯着眼睛望着那些在他的指挥之下于山寨中四处忙碌的苗民,目不斜视的伢缅好像全然将齐孤鸿当成了空气。
“这个……”齐孤鸿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道:“老人家,这踩铧犁到底是……”
“你担心了?”
伢缅没有看齐孤鸿,然而那话却如同一柄利剑直击人心,伢缅的语气之中甚至还有些许幸灾乐祸。
那语气令齐孤鸿有些恼怒,低声哼笑一声道:“眼下还看不出来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我们担心的。”
“那就好,”伢缅转过头来凝望着齐孤鸿,太过镇定的目光之中有种充满震慑力的底气十足,“踩铧犁有老天爷主持公正,没有做错事的人不需要怕,至于做错事的人……”
伢缅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那意思要么是问心无愧,要么是脏心烂肺。
齐孤鸿忍不住看向了唐鬼,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多少底气,竟然还能在半空中和金寒池调侃打趣。
昨日是招龙日,举行招龙仪式的不止舍昂山寨,只是发生如此多状况的就只有舍昂山寨而已,其他山寨的苗民们在举行了招龙的仪式后,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喝酒,一顿酒一直喝到了日落西斜,年轻的姑娘小伙们都去唱山歌跳篝火,年长的自然都早早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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