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抬起头来望着唐冕,拽着他的袖子令他在自己对面坐下,指着唐冕道:“谁说你在惦记族长的位置来着?你我兄弟二人,当真是在意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吗?我只是觉得待垚一不公……”
唐芒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是如何一步步过来的,他知道唐冕能理解自己,唐芒将亲生儿子流落于外,虽然不能继承唐家族长的身份,但在他看来,族长也没什么好的。
人这一生究竟为了什么?是权力地位,还是平静自由?
人往往会对自己未曾接触过的东西做出有所偏颇的评价,故而会对未曾得到过的东西有着过分的执迷和追求,比如权力也好地位也罢,真正得到之后,就会发现那种东西的沉重是普通人难以背负的,如果一定想要加之于肩,就会发现伴随而来的沉重会让自己失去很多原本可以让自己很幸福的东西。
唐芒是过来人,他懂那种痛苦,故而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背负。
这样说来,唐芒反倒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他从不觉得唐冕是在担心自己的儿子回来会抢走垚一族长的身份,他只是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情,颇有己所不欲却强施于人的意味,这种感觉让唐芒内疚。
听到唐芒的话,唐冕沉吟许久,最终对着唐芒摆了摆手。
“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人做的,我们没有错,要非说有错,只能算是错在生于唐家吧。”
唐芒那一次回来之后,就只有和唐冕饮酒彻夜长谈的那晚才流露出了些许喜色,第二天起床时,唐芒又恢复了“正常”,属于他的那种正常,就好像麻木冰冷的表情,行尸走肉的态度,才是唐芒身上应有的正常。
唐冕知道唐芒没有办法,这里虽然是他的家,但是处处都是与他意愿相背的人,如果说意愿相背就是敌人的话,那么身为族长的唐芒四面楚歌,他甚至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快乐,以免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去伤害他爱的人。
家族,妻儿;命运,人生;责任,自由。
唐芒被裹挟其中,早已没有选择的权利。
直到这一次,唐芒又要出门,虽然没有要求唐冕帮他撑着,但唐冕能感觉到唐芒这一次出门的目的不太寻常--他看起来很是焦急,是那种很少在他脸上表现出的急迫。
唐冕记得,当年妻儿遭到追杀的时候,唐芒脸上都没有那种急迫,因为他已经能够预知到妻儿的命运,那种自己无力反抗的事情,已经没必要为此焦急担忧。
但这一次不一样。
是的,死,只需要接受,活,却需要抗争。
唐芒临走时,唐冕耐不住自己的好奇,拉着唐芒追问过,是不是去看那个孩子。
“是。”
唐芒回答得干脆,说过这话之后便亟不可待地扬长而去头也不回。
此番见到唐芒风尘仆仆而归,唐冕的好奇心也按捺不住。
“那孩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