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中的小鸡般,一阵恶寒忽地涌上心头,静晞忐忑不安地跟着他走向他专属的办公室。
谭曜旭的办公室位于该栋大厦的三十五楼,宽敞的坪数彰显出他身为执行长的气势与权位,黑色的桌面上摆着一台电脑,真皮座椅,同色系的书柜和沙发,呈现出简约俐落的时尚感。
扁洁敞亮的玻璃帷幕将市区的景致尽收眼底,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静晞揣着一颗纷乱的心,踏进谭曜旭的私人办公室里,将手提包放在沙发上,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姿态。
他径自走到书柜旁附设的小酒柜,拣选着酒类。“威士忌会不会太烈了?还是红酒好呢?”
她佯装没听见他的话,抽出笔记本,说:“谭先生,您刚才提到北欧总公司在环保形象上的塑造,可否拿几支相关的cf让我回去参考?”
他径自倒了两杯红酒,坐在她的身侧,凝睇着她美丽的侧脸。
“明明我们之间已经这么熟了,还叫谭先生,会不会太过生疏?”他一派慵懒地伸长手臂,搭在椅背上,交迭着长腿。
“恕我愚钝,不懂谭先生的意思。”她正襟危坐,故作镇定地直视着手中的笔记本。
他凑上前,撩起她颊畔垂落的长发,将它们梳拢至耳后,湿润灼热的鼻息轻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令她紧张地屏住气息。
“看来,我美丽的前妻,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一点健忘呢。需要我替你复习一下吗?”
他坏坏地欺近她,仗着身高上的优势,将她囚困在沙发与他的胸膛之间,令她进退两难。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防备的水眸对上他邃亮的眼瞳,视线交缠着,意图要刺探出他的心绪。
他修长的指尖轻触她的颊侧。“在我们还没有离婚之前,我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还要熟悉你,甚至连你的每一寸肌肤”
“够了!”她凛声制止他的话。
“怎么?”他的嘴角勾起讥诮的微笑。“你恢复记忆了吗?”
“谭先生,若是现在不方便讨论cf的事,那我们可以另外再敲时间。恕我先告退了。”她拎起手提包,站起身。
他扣住她的皓腕,阻去她的步伐。
“再怎么样,我也算是你的前夫,没必要对我这么冷淡吧?”他稍稍使劲,迫使她坐回沙发上。
“你想怎么样?”她鼓起勇气问道。
他扣住她细致的下颚,锐眼中的恨意几欲刺穿她,薄唇上却漾着浅笑道:“只是遇到老朋友,忍不住想多聊几句,再顺便关照一下她的事业罢了。”
“我没有见过哪个女人会跟自己的前夫保持友好的关系。”她冷然道,使劲甩开他的箝制。
她难受地想着,经过这么多年,时间没有抚平他心中的伤痕,他依然恨她吗?所以,他特地回来判决她的罪,藉由羞辱她的自尊,来平息内心的忿恨吗?这样伤害她,真的会令他好过吗?
“我可以打破你既定的观念,用老朋友的方式对你。”他将茶几上的另一杯红酒递给她。
“我不想当你的朋友。”她苦涩地扯着唇,闪躲他紧迫的逼视,害怕被他洞悉她心里结痂的伤痕。
“你都不想知道,这几年我过得怎么样吗?”过往的回忆一一在他眼前掠过,他墨黑的瞳眸闪过一丝痛楚。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玻璃帷幕外的景致。密集拥挤的房楼全都缩成一个个小火柴盒,沈铅的乌云吞噬了阳光,光线暗了几分,连她的心情也显得黯然。
静晞轻逸出叹息。这些年,她比谁都想知道他的近况,想知道失去她的他,过得好不好?他是怎么挨过那些心碎情伤的日子?
可是,她要用什么身分去关心他的生活呢?她早已经丧失爱他的资格了。
转过身,她凄楚地笑道:“谈过去做什么呢?起码你现在成功了,你得偿所愿地拥有了财富、地位、名利。你想要的一切现在都有了,也什么都不缺了。”
他迈开步伐,走向她,沈凝的眼神胶着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开口问道:“你后悔了吗?后悔当初流着眼泪求我让你走?”
“不后悔。”她坚定地说。
“如果还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是会选择离开我的身边吗?”
“会。”她心里一阵刺痛,难受地别开脸,不敢看他。
“你的答案对我而言真是残忍,竟连敷衍我一下都不肯。”他的嘴角勾着似是嘲讽、又似调侃的浅笑。
她悲哀地想着,不是她对他残忍,而是命运对她残忍
谭曜旭伸手抵在墙上,将她逼困在落地窗与他的胸膛之间,深思的眸光紧紧盯住她闪躲的小脸。
“叙旧结束了,我要回公司了。”她推拒着。
他扣住她的皓腕,执起她的手,发现她细致的指腹上已经看不到硬茧,看起来就像是多年没有拉琴了。
她逃避他探询的目光,欲抽回手,却反而被他紧握在手中。
“你不再拉大提琴了?”他质问道。
“嗯。”敝不得。这几年来他透过各种管道向美国的音乐学院和乐坛打听她的下落,但都得不到她的消息,原来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拉大提琴了。
“为什么要放弃?当初你不是要和殷仲凯到美国深造,完成音乐家的梦想,所以才选择离开我的吗?”他脑海翻腾着狂潮,激动地质问。
每回在夜深人静时,一忆起两人争执的画面,他就心痛难耐。
如果你是真心爱我、为我好,请你成全我、放我走
她决绝的话彷佛一把利刃,剜伤了他的心。
“是它放弃了我”她的眼底掠过一抹遗憾的伤痛,在心里叹息着。
是命运选择放弃了她,它残忍地宣告他们的爱情已成为过去式,再狠狠地夺走她仅存的梦想。
是殷仲凯放弃了她?她苍凉的眼神,遗憾的表情,刺伤了他的尊严。
他的脸色顿时阴鸷得吓人,扳起她的下颚,强迫她迎视他,恨恨地说道:“你就这么忘不了他?”
“我不想在这里和你争论我的私事。”她推拒着,试图要逃出他的怀中,却反而被他箝住手腕。
她冷淡的言语和眼神触怒了谭曜旭,他猛地俯身攫住她殷红的嘴,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吞噬她的抗议。
她用力想挣开他,背脊却贴陷在墙壁上,牢牢地困伏在他的怀里,软弱地任凭他火热的舌肆意吮吻她的甜蜜。
他激切地和她纠缠着,吻得那么深,丰沛狂涌的情潮扣动他的心墙,手指爱怜地穿过她的长发,抚着她白皙的颈项,渴望占有她身体的每一寸。
“放开我”她使尽全力推开他,眼眶蕴起痛楚的泪光,难受地瞅着他。
一抹淡淡的甜在他嘴里蔓延开来,他霸道地抬起她的下颚,低喃道:“如果我不放手呢?”
“请你放开手”她无助地哀求着。
他的手轻触过她的脸颊、她柔细的颈项,隔着轻薄的衬衫抚着她的锁骨,漾出狂浪的笑。“这跟过去的你相差好多,我记得你以前总是热情地需索着我,要我满足你”“求求你住口!”她无助地摀住耳朵。
他欲扳开她的手,结果不小心扯开她衬衫上的钮扣,露出白皙的肌肤,滑出一条银色的颈炼。
他执起项链,认出上头的坠饰是当年他亲自为她戴上的婚戒,但在两人决裂争执时,她早已扯下它掷向窗外了。
怎么会还留在她的身上呢?
触及他探询的眼神,她心虚地别开脸,扯回项链,扣好钮扣,拉整好衣衫。
“如果你想藉由谈公事的名义和我叙旧,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没兴趣,希望你不要再作无谓的纠缠。”她沈下脸,疏离地与他划清界线,拎起手提包快步离开。
“你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摆脱得了我吗?”谭曜旭在她身后愤恨地宣告。
饼去的她就像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善用她的美丽与温柔,一寸寸地蚕食了他的心,俘虏了他的身与魂,霸占了他的视线,操控了他的情感,最后再狠绝地撕裂了他,令他尝到了忿恨焦灼的痛苦。
她将他的心囚禁在爱情炼狱里,教他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承受着孤寂与伤恸的折磨,被思念烧煮着,被回忆煎熬着。
谭曜旭发过誓,要是再遇见她,他会以胜利者之姿,向她索回他的心与感情
静晞狼狈地逃出谭曜旭的办公室,外头阴雨绵绵,斜飞的雨丝打在她单薄发冷的身躯上,她在马路边招了一辆计程车,跨进车厢里,向司机报出目的地。
豆大的雨滴噼哩啪啦地敲打在玻璃窗上,好似他犀利的讥刺,字字句句皆落在她的心坎上一般。
她以为经历了这几年的风风雨雨,她已经够坚强,不会再因谭曜旭而有任何情绪了,但现在她才明白,即使爱情已褪色,她被思念蚀了一个大洞的心却依然清晰地抽痛着。
三月的雨季,突来的相逢,令她的眼眶潮湿一片,连回忆都被泪水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