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监视有许多种方法,但是眼睛能够看到被监视的目标,无疑是最不容易出差错的一种方法。
一个人知道自己被人监视,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然而李员外连一点不愉快的样子也没有。他只想到挂在墙上的那只鹿头标本的眼睛和外面的那双眼睛好像没什么差别。
它们同样都是视而不见,只要自己高兴,他能够有五、六种方法,让外面的那双眼睛变成墙上的眼睛。
睡不着觉的人,他脑子里就一定会想着事情。
李员外现在又多了几个问题。
他实在不知道一个疯了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暗器手法,而他的暗器却偏偏又是绣花针。
是不是一个人变疯了连他的喜好也会跟着变了?燕大少不是最喜欢菊花的吗?他的房间内挂满了各式菊花图画,为什么刚刚却把一盆雏菊扯得七零八落?”
蓦地
李员外从床上弹起,却又假装翻了个身。
因为他想到了这个燕大少有问题,而且这问题还非常的大。
世上并非只有女人才会绣花,所以绣花针也不一定是女人专用的暗器。
就像好的厨师、出名的裁缝几乎全是男人一样,那么男人当然有可能用绣花针比女人用绣花针来得更为灵巧。
然而,如果杀了那四名证人的人真是燕大少爷的话,这又似乎说不过去,做哥哥的没有理由去陷害自己的胞弟呀。
他愈想愈理不出个头绪,可是他已找到一个最有效的直接方法,那就是证实燕大少是不是真的疯了?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
仍然是一大桌子的菜,一坛陈年花雕。
一个美丽出奇年约二十一、二的女人。
一个似乎宿醉未醒的李员外。
“你好像还没醒过来,酒是否可以少喝一点?”
“笑话,我已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我的精神很好,我怎么能不喝酒?何况有你陪在旁边。”
李员外才三杯下肚,已有些醺醺然。
男人喝酒的时候有女人陪在一旁,似乎都醉的比较快些,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昨天晚上你醉了,也打断了我们的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谁是陷害燕二少的凶手呢?”
“凶手?哈哈你还想不出来吗?当然是他的那个伪嫂子喽,只可惜,我们还没有找到真正的证据,要不然我早就不会放过她了,我的朋友呃,小呆,他已经暗中追她去了,他没回来,我想他一定发现了什么,只要我和他碰了面,我我们就可以揪出这个狠毒的女人,喔,不,还有‘兰花手’,我和小呆共同爱上的女人欧阳无双。”
美姑娘笑了,却笑得有些诡异,却仍然是种美丽的笑,她接着问。
“如果欧阳无双真的有份,难道你和小呆也舍得剥光她的衣服,一片片割下她的肉来吗?”
醉的人仍然有思想的,只是他的思想不太能集中而已。
李员外做出努力去想这件事的样子,隔了一会才说。
“我想我不会这么做的,可是小呆却一定会这么做的,他他会为了朋友而做出许多不可能的事来,因为他已没有了敌人,又怎能再失去朋友呢?”
“为什么小呆会没有敌人呢?”
提起小呆,李员外似乎比提起欧阳无双更有兴趣。
“谁不知道小果的敌人,全都死在他的掌刀下了,你知道吗?就算小呆现在有敌人,那敌人也快变成了死人哩。”
美姑娘有一刹的沉思,然后又问。
“你还爱欧阳无双吗?”
李员外的神色变了。
这真是一个令他不愿去想的问题,可是从他的“醉眼”里看到面前这个女人,她那眼中的“希望与渴望”李员外就是白痴也应感觉到,何况他只不过是装醉而已。
“我我如果我能找到一个比他更更美的女人,我想我想我不会再爱她了。”
说完了话,李员外的脸红了。
美姑娘已看出来李员外根本没有十分醉,最多也只不过五、六分醉而已。
因为李员外喝酒是愈喝脸愈白的那种人,既然酒精的力量没有让他脸红,而一句话却能让他脸红,他不是装醉又是什么?
一个凭眼睛表达心意的女人,她一定更能很容易的去抓住男人的心。
李员外的眼睛无疑也会说话虽然他是个男人。
他努力做出他那迷人的笑容来,因为他已经读出了美姑娘眼里的美妙词句。
“你看我美吗,我能比得上欧阳无双吗?”
这句话虽然人家没有说出,李员外的感觉就好像已经亲耳听到厂一般。
时间停顿了。
李员外这回是真正的醉了,没有一点装的。
他醉在这双好美好美的眸子里,他更醉在那微低着蟀首却也掩不住一抹红潮的姣好的脸庞里了。
而她也仿佛沉醉在他那迷人的笑容里。
这时候就算天塌了下来,恐怕也无法分开这对胶着紧缠的目光。
美姑娘赧然“醒”了过来,声若蚊呐道:“你还没看够么?”
李员外可能真的没听到,因为他仍然手举着杯,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直瞧着人家如花似玉的脸蛋。
美姑娘发现了他的呆像,不觉掩口笑道:“喂,你不怕长针眼吗。”
是不是一个女人在找到了爱情后,她那平日的冷漠、庄严,全都会化了。
要不然怎么美姑娘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连语调也轻松俏皮了起来。
李员外整天都是笑嘻嘻的,他的视线好像已经无法一刻离开展凤。
他已经知道了他叫展凤。
他也已经知道了这里是“展抱山庄”
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让他到前面另成一格的山庄去?
他当然更不知道“鬼捕”铁成功就在那里。
恋爱中的人总是会忘却周遭的一切,因为在她或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对方,哪还能想到其他?
所以李员外似乎忘记了许多事情。
他忘了燕二少,忘了小呆,更忘了欧阳无双。
他忘了“鬼捕”忘了丐帮,更忘了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忘了绣花针,忘了燕大少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过。
现在就是有十匹最强壮的马,好像也拉不走李员外离开这里。
展凤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不能去前面,李员外就不去前面。
展风说她曾经和欧阳无双是好朋友,而李员外就相信她们是好朋友,而且问都不问她们好到什么样的程度。
展凤笑着说:“我想做个女皇帝。”
李员外就回答说:“走,我陪你到京里,把那老小子拉下龙椅来,他的确坐得太久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李员外为博美人一笑,别说杀人放火了,就是要他的心,他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会拿把刀把自己的心给剖了出来。
江湖中一夜之间就传开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快手小呆”给丐帮下了战书。
他约斗的对象是“名誉总监察”李员外。
地点在芙蓉城,望江楼。
时间是七月初七子时。
战书是丐帮江南第四十二分支舵舵主“独眼丐”戴乐山收下的,而送信的人虽然拿了“快手小呆”的名贴,但是他却不认识他,因为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三流混混。
这是件大事,丐帮里没有人耽搁,所以在丐帮弟子想要把这件事情转呈给李员外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全慌了,也傻了。
他们发现没有人知道这位行踪飘忽的“总监察”现在在哪里。
于是乎所有丐帮弟子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向人打听他们这位以狗肉宴闻名江湖的“丐门之宝”李员外。
本来李员外就喜欢到处闲逛,通啦,他更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露面,一下子要在茫茫人海里去找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他现在正坠入爱情的漩涡里,龟缩在“展抱山庄”的温柔乡中。
因为丐帮里大一点的头头望穿了眼,小一点的门人弟子跑断了腿,他们也没有找到这位大宝贝。
七月初七距离现在也只不过剩下十天。
李员外虽然没有消息,可是大街小巷,酒楼茶肆,每个人都已知道了这件事,所谈论的也是这件事。
甚至有的赌档、银楼、钱庄已经开始收受赌金,赌这两位武林俊彦的胜负。
当然赌“快手小呆”赢的人居多,毕竟“快手小呆”是靠“快手”成名。而李员外“飘香三里”的名声却要比他“员外李”的名声来得响亮。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快手小呆”要约斗李员外。
更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两个人竟然是朋友,一对托心交命的好朋友。
人们都有一种瞧热闹的心理,只要有热闹好看,谁又管他们谁是谁呢?
所以距离“展抱山庄”一大快马行程的芙蓉城一下子变得城开不夜,喧嚷不绝,能赶来的江湖人物全都赶来了,虽然那“热闹”还要十天以后的七月初七才看得到。
“七月初七本是‘鹊桥会’呀,看的应是‘牛郎’与‘织女’,你们到底有没有搞错?”
你如果这样和别人说,保险有人会赏你一个大耳括子,而且人家会告诉你“你才有没有搞错?‘牛郎’和‘织女’每年都可看得到,‘快手小呆’和‘员外李’的决战可是你一辈子看不到第二回的生死决战哩。”
深夜“展抱山庄”凤姑娘的房间。
两个美好的倩影,被烛光印在窗纸上。
“那么远跑来,不会引起他的疑心么?”
“不会,他现在每天晚上都一觉到第二天中午。”
“你为什么要以小呆的名义约斗李员外?”
“我找不到李员外,也只好出此下策。”
“我觉得你的恨意太可怕了,不能缓和些吗?”
“已忍耐得够久了,你应该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再说我怕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无法控制‘快手小呆’了,是你说的,药用久了,就自然会失去药性。”
“随你了,我也知道没理由劝你,也劝不醒你。”
“有李员外的消息吗?”欧阳无双望着展凤说。
“没有。”
“从我那达出后,他居然就像一阵风消散了,真奇怪?”欧阳无双疑惑的道。
“不可能吧!你多派人找找,应该找得到的。”
“算了,只要他不死,他一定就会赴约的,我知道他丢不起这个人,尤其还关系到‘丐帮’的声誉。”
“你可真摸透了他的心理。”
“又有什么用,好了,我回去了。”欧阳无双愤声道,她好像真是恨透了李员外。
簌地一条人影穿出了凤姑娘的窗外,急掠而去。
凤姑娘望着黑夜,沉思了好久好久。
她在想些什么?她不是和欧阳无双是很好的密友吗?
她为什么不告诉欧阳无双说李员外就在此地?
她真爱上了李员外?
没人知道她的心理,女人心本来就是海底针。
尤其是她这么美的女人。
欧阳无双回到家天已微亮。
她却没想到“快手小呆”已经起来了,而且正望着自己,以一种古怪眼光。
她吓了一跳,却微笑的对他说:“你怎么起来了呢?为什么不多睡一会?”
小呆摇了摇头道:“一个练武人怎么可以每天睡到日正当中?我实在弄不清我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就是爬不起来,所以我昨晚根本就没睡,那么早你去了哪?”
“没去哪里,只不过在附近走走。”
“是吗?”
欧阳无双有些生气了。“看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相信我一样,你怀疑什么?你可以说出来呀!”
“我说过我不相信你吗?”
是的,小呆没有说,欧阳无双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做贼的人,总是有点心虚。
而世上的恶人,也全都是先告状。
因为他们想以其他不是理由的理由,来分散人家的注意力,藉以掩饰自己真正的意图。
如果这个“恶人”又是女人的话,那么她再流上几滴眼泪,所产生的效果可就更佳了。
欧阳无双深深懂得个中三昧,因此她哭了,声泪俱下。
“小呆,我现在才发现到你根本不爱我,你一个晚上没睡,难道我就睡了吗?人家好心的为你跑到‘展抱山庄’去找凤姑娘拿药,你看你,竟然用这种态度对我,我知道你一定后悔了,后悔不该约战李员外是不?你也嫌弃我对不?你若嫌弃我嫁过人,你可以说呀!何必要拿话来刺激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的吗?”
小果的心痛了。
男人碰到了这种情形能不心痛吗?
除非他不爱这个女人,否则他怎能抵得住这梨花带雨的如泣如诉?
几乎是惶恐的近乎自责,小呆赶忙上前赔着小心的说:“小双,小双你不要哭了嘛!我不对,我错了行不?哎,你这一哭,我的心都给你哭碎了其实我只不过是有点头疼的毛病,你又何必大老远的好,好,我道歉,我不该怀疑什么,这总行了吧?”
末爱过的人绝对想不到一个男人会轻易的被女人的眼泪所征服。
更难想象不管你如何的英雄盖世,也一样敌不过情人的眼泪。
有理变成没理,原告打成被告。
看样子小呆在这场和欧阳无双的爱情战争中,永远都是一个输家。
而且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总有一天会输光了裤子。
欧阳无双笑了,当然那笑里包含了许多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一些东西。
小呆也笑了,只为欧阳无双的笑而笑。
他现在经常都是这样,仿佛他的喜怒哀乐部被她完全的控制住。
这是什么样的爱精?
一个失去“自我”的爱情,又能维持多久?
没有人告诉小呆,他又怎能悟得透呢?
在他搂着她的肩膀,陪着她回到她的房间后。
街角转出来了一个人,那个为“鬼捕”去找药引的儒衫人。
在欧阳无双从“展抱山庄”回来的时候,这个儒衫人已经一路跟了下来。
她当然想不到有人会跟踪,而且也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跟踪。
因为他的轻功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地步,又怎是欧阳无双所能发觉得到呢?
这小俩口的“早场戏”当然全落在了他的眼里。
大清早的,万籁无声,一点声音也可传出老远,所以小呆和欧阳无双的对话,他也全听得一清二楚。
他那微嫌不太有表情的脸,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反应,可是他那双目聚合中,已有太多的震惊与讶异,甚至掺杂了些许痛心,一种外人所无法了解的痛心。
他喃喃低语:“小呆,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哪像平日语多诙谐,笑傲江湖的你呢?就为了这个女人,连你最好的朋友,你都不能放过吗?”
他回身走了,用极快的速度走了。
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再看到“快手小呆”
一个他不冉熟举的快手小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