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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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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雨薇仍然伫立在窗口,看着下面的大理石像,看着远处的山月模糊,倾听着鸟鸣蛙鼓,倾听着松涛竹籁。她一直伫立着,沉溺于一份朦胧的眩惑里。然后,她想起了手里紧握着的书本。把书拋在床上,她扭开了床头的小灯,一张纸忽然从书本中轻飘飘的飘了出来,一直飘落到地毯上,她俯身拾起来,那是一张简单的、速写的人像,只有几笔,却勾勒得十分传神,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来,画中的人物是耿克毅,在画像的旁边,有一行已经模糊不清的铅笔字,写着:“父亲的画像小儿若尘戏绘于一九六三年春”在晚餐的桌子上,江雨薇再度看到了耿克毅。因为耿克毅上下楼不太方便,这餐桌是设在二楼的大厅中的。厅上的灯几乎完全亮着,经过特别设计的灯光一点也不刺目,相反的,却显得静谧而温柔。在这水红色的光线下,老人的脸色看起来也比医院中好多了,他面颊红润,而精神奕奕。

    “你喜欢你的房间吗?雨薇?”他问。

    “对我而言,那是太豪华了!”江雨薇由衷的说,想着那柔软的床,那漂亮的梳妆台,以及那专用的洗手间。“我一生从未住饼如此奢华的房子,即使是在我父亲尚未破产时,我也没住饼。”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是该有个好好的环境,让你来看书,及做梦的。”老人温和的说,打量着江雨薇,她已经换掉了那件讨厌的护士衣,现在,她穿的是件套头高领的黑色毛衣,和一条红色的长裤。衣服是陈旧的,样子也不时髦了,但,却依然美妙的衬托出她那年轻而匀称的身段。

    “做梦?”江雨薇淡淡一笑。“你怎幺知道我是爱做梦的那种女孩子?”

    “在你这年龄,不分男女,都爱做梦。这是做梦的年龄,当我像你这样年轻时,我也爱做梦。”

    江雨薇的眼睛暗淡了一下。

    “哎,我想我是太忙了,忙得没有时间来做梦了!这些年来,我唯一的梦想,只是如何让两个弟弟吃饱,如何能按期缴出他们的学费。”

    “现在,你该可以喘口气了,”老人深思的望着她,拿起一瓶红酒,注满了她面前的一个高脚的小玻璃杯。“只要我活得长一点,你的薪水就拿得久一点,不是吗?来,让我们为了我的‘长寿’喝一杯吧!”

    “不行!”江雨薇阻止的说:“你不能喝酒!”

    “帮帮忙,这只是葡萄酒呀!”老人说:“暂时忘掉你特别护士的身分吧!来,为了欢迎你,为了祝贺我还没死,为了──预祝你的未来,干了这杯!”

    “我是从不喝酒的。”

    “那幺,从今天,你开始喝了!”

    “好吧!”江雨薇甩了甩长发:“仅此一杯!”她和老人碰了杯子:“为了──你的健康,更为了──你的快乐!”她一仰头,咕嘟一声喝干了面前的杯子。

    老人瞪视着她:“天哪,你真是第一次喝酒!”

    “我说过的吗!”

    老人微笑了,他啜了一口酒,开始吃起饭来。江雨薇望着餐桌,四菜一汤,精致玲珑,她吃了一筷子鱼香肉丝,竟是道地的四川菜!她笑笑,说:“我以为你是北方人!”

    “我是的,但是我爱吃南方菜,李妈是个好厨子,她能做出南北各种的口味,还可以同时做出三桌以上的酒席。以前,当我们家热闹的时候,有一天招待四五十个客人的时候,所有的菜,全是李妈一手包办!”

    “为什幺现在你不再招待客人了?”江雨薇问,她无法想象,假如没有她,这老人孤独一人进餐的情形。

    “自从”他再啜了口酒,面色萧索,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自从他走了之后,家里就不再热闹了。”

    她盯着面前这老人。

    “何不把‘他’找回来?”她用稳定的声音问。

    他惊跳,筷子当的一声掉在桌子上,他的目光尖锐的捕捉了她的,他的声音冰冷而颤抖:“你在说什幺?把谁找回来?”

    “你的儿子,耿先生。”她说,在他那凶恶的眼光下,不自禁的有些颤栗,但是,她那对勇敢的眸子,却毫不退缩的迎视着他。

    “我的儿子”他怒声的咆哮:“难道你没看过我那两个宝贝儿子?他们除了千方百计从我身上挖钱之外,还会做什幺?把他们弄回来,好让我早一点断气吗?”“我说的不是他们,”江雨薇轻声的说:“是你另外一个儿子。”

    “另外一个儿子?”他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些什幺鬼话?”

    “不是鬼话,”她低语,声音清晰。“你那个最心爱的儿子──若尘。”

    这名字一经吐出了口,她知道就无法收回来了。但是,室内骤然变得那样寂静起来,静得可以听到窗外的风声,可以听到远处的汽笛,可以听到楼下自鸣钟的滴答,还可以听到彼此那沉重的呼吸声。江雨薇紧张的望着餐桌,她猜想自己已经造成了一个不可挽救的错误,她不敢去看那老人,不敢移动身子,这死样的寂静震慑住了她,她觉得背脊发冷而手心冒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那老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严厉、冷峻,而带着风暴的气息:“抬起头来!江小姐!”

    他又称她作江小姐了。她遵命的抬高了下巴。

    “看着我!”他命令的低吼。她转眼看他,他眼色狞恶而面色苍白。

    “你知道了一些什幺?快说!”他叫,像个审问死囚的法官。

    她悄悄的取出了那张一直藏在身边的画像,不声不响的递到他的面前。他低头注视那画像,像触电似的,他震动了一下,立即双手紧握着那张薄薄的纸。

    “你从什幺地方找到它的?”他的声音更严厉了。

    “它夹在我取走的那本书里。”她低语。

    他沉默了,低下头去,他又注视着那张画像。慢慢的,慢慢的,他脸上那份狞恶的神情消失了。他靠进了椅子中,脸色依然苍白,眉梢眼底,却逐渐涌进一抹迷惘与痛苦的神色,他咬了咬牙,又摇了摇头,低声自语:“是的,我的儿子,一个最心爱也最痛恨的儿子。是的!他是我的儿子!”

    “我早该看出来的,”江雨薇那直率的毛病又犯了,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话就冲口而出。“他和你那幺相像,我早就该看出来的!”

    “什幺?”老人怪叫:“难道你见过他!”

    “哦我”江雨薇吃惊的张开嘴,立即不知所措了起来:“我我”

    “你在什幺地方见过他?说!”老人凌厉的问。

    “我我”她仍然在犹豫着。

    “说呀!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幺多,还想保什幺密?你在什幺地方见过他?”“在”她垂下眼睛,终于瑟缩的说出口来:“医院里。”

    “医院里?”老人惊异的叫。

    “是的,医院里,和医院门口,”她的勇气回复了,抬起眼睛,她直视着耿克毅:“他曾三次去医院打听你的病情,他不愿给你知道,只是远远的等着我!他要求我不要让你知道他来过,但是我说漏了嘴。是的,耿先生,我见过你这个儿子!我不了解你们父子间发生过什幺摩擦,但是,我要告诉你”她推开了面前的饭碗,她几乎什幺都没吃过。站起身来,她定定的看着耿克毅,一种她自己也不了解的激动使她眼里充满了泪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要把他找回来,因为,他是在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关心而爱你的人!”没完,她掉转了身子,迅速的离开了餐桌,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在房中停留到夜深,没有人来理会她,也没有人来打搅她,她似乎被这个世界所遗忘了。整晚,她心神不定而情绪紊乱,她懊恼而颓丧,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幺事情?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卷入别人的家庭纠纷里?她愤怒,她不安,她自怨自艾这样,到深夜,忽然有人轻叩着她的房门。

    “是谁?进来!”

    进来的是李妈,堆着满脸的笑,她捧进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片烤好的面包,一块奶油,两个煎蛋,和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老爷要我送这个给你,江小姐。”李妈笑吟吟的说,她的眼光那样温和,而又那样诚挚的望着她。“他说你晚饭什幺都没吃。”

    “哦!”江雨薇意外的看着面前的食物,不知该说些什幺好。那烤面包和煎蛋的香味绕鼻而来,使她馋涎欲滴。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快吃吧,待会儿就凉了!”李妈慈祥的说,像个溺爱孩子的母亲。江雨薇身不由己的坐进椅子里,拿起面包,她马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丝毫也没有顾虑到“斯文”及“秀气”她已快要饿昏了?盥栉12Φ耐潘炙担骸袄弦顾担肽愠酝炅耍剿坷锶ヒ幌拢蛭约翰换岽蛘搿!?br>

    “啊呀!”江雨薇满嘴的蛋,差点儿喷了出来,她居然忘记了自己是个“特别护士!”

    “你吃完了,尽管把盘子留在桌上,我会来收的,”李妈退向了房门口,她的眼睛却仍然停留在江雨薇的脸上。在门口,她站立了几秒钟,终于说:“江小姐,我真高兴你来了。”

    “怎幺?”她愕然的看着李妈。“如果我不来,你们老爷还是会有另外一个特别护士的。”

    “那不同,”李妈摇摇头,眼光深深的、感激的看着江雨薇:“没有人敢对老爷讲那些话,”她热烈的说:“我是说,你吃晚饭时讲的那些话。假若──”她顿了顿。“你能帮老爷把三少爷找回来,那就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

    江雨薇愣愣的看着李妈,怎幺!她居然听到了她和耿克毅的对白!帮老爷把三少爷找回来!她怎幺帮呢?三少爷!那幺他是这家庭中的一份子了,却不叫培中,培华,培宇,培宙什幺的,若尘,他有那幺奇怪的一个名字!她怔忡的望着面前的煎蛋,李妈已在不知何时退出了屋子。她惶惑的摇摇头,算了!她无法管这些事,她只是一个特别护士而已。

    三口两口吃完了面包,喝完了牛奶,她到洗手间去擦了擦脸,就迅速的赶到耿克毅的房里。

    雹克毅正躺在床上,睁着一对炯炯发光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

    “对不起,耿先生,”她仓卒的说:“我为晚餐时的事道歉。”

    “你现在吃饱了吗?”耿克毅微笑的问,完全不理会她的“道歉”仿佛那回事从未发生过。

    “是的,饱了。”她的面孔微微发热。走到桌边,她打开了医葯箱,取出针管,感谢塑料针管的发明,她用不着蒸针管针头那一套,否则就麻烦了。准备好了针葯,她拿起浸了酒精的葯棉。

    “来吧!”

    老人顺从的让她打了针,一直微笑的望着她。

    “腿怎样?”她问。

    “有些酸痛。”

    “有感觉总比麻痹好。”她说。

    他一愣,锐利的盯了她一眼。

    “你说话总使我觉得是双关的,”他说“我从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躺好!”她命令的,在床沿上坐下来。“我要帮你推拿一下,让你双腿的血液循环增速。”

    他顺从的躺平身子,仍然注视着她。

    “你已经开始有女暴君的味道了!”他说。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想必‘暴君’这疾病是具有传染性的!”

    “嗨!”他高兴的说“你既然笑了,我们就讲和了吧?”

    “我并没有跟你吵架呀!”她笑着说,一面帮他按摩双腿。

    “反正,我只是个护士”

    “好了,好了,”他迅速的打断她:“别又搬出你护士职业范围那一套,我已经听怕了!”

    “职业性的话你不爱听,非职业性的谈话又很容易犯你的忌,在你这儿做事未免太难了。”

    他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她继续帮他按摩,也不再说话。一时间,室内相当的安静。这蓝色的房间,有一种静幽幽的气息。床旁的小几上,大约是李妈为了欢迎她的主人,插着一瓶万寿菊,这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

    “你一定会奇怪,为什幺我两个大儿子叫培中、培华,而我的小儿子,却取名叫若尘吧?”他忽然开了口,声音很平静,很自然。

    她看看他,没有接腔。

    “问题在于若尘不是我太太生的,换言之,他是我的私生子,你当然知道所谓私生子的意义了?”

    她的手停顿了一剎那,又继续的工作下去,她的目光深沉的停在他的脸上。

    “若尘的母亲是我的女秘书,一个娇小玲珑,如诗如梦般的女孩子,她从没有对我要求过什幺,她没有要我离婚,她没有要我娶她,她甚至不收受我的金钱。只是,当若尘出世,她才哭泣着说,这孩子的命运,将像尘土一般,于是,她给他取名叫若尘。若尘,”老人病捌鹆搜劬Γ骸耙桓瞿晴燮痢4厦鳌14笄俊6愿旱暮19樱负跏俏业脑偕俏业挠白樱熘溃矣卸嘞舶呛19樱 彼a送#炙迪氯ィ骸叭舫玖昴悄辏刑旌屯t蚣埽虻帽樘辶凵耍肥茄丶依矗仕盖祝骸闶遣皇且桓鲦蛔樱俊掖用豢垂蜗衲茄诵墓肀e湃舫玖骼帷5诙欤讶舫窘桓宋遥肭笪野捶傻氖中昭夂19樱桓鲂眨 伊煅俗约旱那咨樱嗡担骸展怂晕曳6哪慊嶂丈碚展苏夂19樱 曳17耸模熘溃夷鞘庇Ω美牖椋Ω萌11危牵鞘蔽业氖乱蹈崭粘晒Γ缁岬匚话盐页寤枇送罚遗掠呗郏遗铝餮裕遗挛姨嶙陨保遗绿嗵嗟亩鳎谑牵抑荒馨哺危拔肯危涎酉巍庋幸惶欤吻娜欢チ耍桓伊袅艘徽胖教酰厦嫣庾乓汇状剩盒禄毒闯桑挛奕思牵杏旯残性疲缑位谷缱怼嗉帜蜒裕胛藜疲即淠档停乙盐薅嗬帷>驼庋稳チ耍痪茫姨邓薷桓雎萌栈取5彼吆螅也胖牢野卸嗌睿也胖浪庖蝗ィ业纳步崾艘淮蟀耄乙膊胖溃庑昀矗叶喽圆黄鹚d切┤兆樱胰绶枞缈瘢缱砣绯眨幌氚阉一乩矗蔽揖螅野阉械陌亩挤旁谌舫镜纳砩希野夂19由豕澜缟先魏蔚囊磺校 ?br>

    老人停止了,他的眼睛凝注着天花板,眼光深黝黝的闪着光,他那平日显得冷酷的脸庞,现在却罩在一层沉挚的悲哀里。

    “若尘慢慢长大,他遗传了我的倔强与自负,也遗传了他母亲的聪明与多情,他爱文学,爱艺朮,十几岁能作诗填词,能绘图设计,他成了我生活的重心。他爱朋友,爱交际,爽朗好客,一掷千金。只要他在家里,家里永远充满了笑闹,充满了生气,充满了活力与青春的气息。我们父子间的感情融洽得无以复加,我承认,我有些变态的宠他,但是,谁能不宠这样的孩子呢?”

    他又停了,江雨薇拿起桌上的一杯水,递到他的唇边,他饮了一口,躺下来。又继续说了下去:“在我家里,我严禁任何人提起若尘的身世,但是,若尘却相当明白,他不知道他母亲是离我而去,只当他母亲已经死了。他拒绝喊我太太为妈,却待我太太相当恭敬。他在我家,成为非常奇异的一份子,而我却决未料到,我对他的宠爱,会把他变成了我太太,以及培中培华的眼中钉,他们开始造他的谣,开始背后批评他,开始说他来路不明,及各种闲言闲语。他十八岁,帮我建了这座风雨园,他那横溢的天才,使我作了一个最不智的决定,我带他去我的纺织工厂,我介绍他和我手下的人认识,为了坚定他的身分,我甚至在他二十岁那年,就让他在公司中挂上了副经理的职位,而培中培华呢?我却未作任何安排。结果,这事引起了我太太和培中培华那样的不满,他们开始联合起来对付若尘。那时,若尘正疯狂的迷上了文学,他买书,看书,吞噬着知识,一面在大学里攻读文学。他那幺忙,我常常不知他在忙些什幺,等有一天我调查他的工作情形时,才知道他竟在公司中挪用了一百万元的巨款。”他喘了口气,萧索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激怒了我,我开始严酷的责备他,你知道,我的脾气一向暴躁。培中又在一旁煽动,使我的火气更旺,若尘和我争吵,说他根本不知道钱的事,但我暴怒中不听他解释。培中一直在一边加油加酱的说些风言风语,于是,若尘对我大喊:“我是个来路不明的杂种,你们早已看我不顺眼,现在又污蔑我偷了你的钱,我告诉你,我恨你的钱!恨你的姓,恨我自己的身世!我已经恨了二十一年了!从此,我不要再见到你们!不要见任何姓耿的人!”

    “他一怒而去,那是他第一次离家出走。你可以想象,我那暴怒的个性,如何容忍这样的冲撞,尤其,冲撞我的,竟是我最宠爱的儿子!可是,半个月以后,我查了出来,那笔一百万元的款项,竟是我太太和培中培华联合起来的杰作,我那倒霉的私生儿子,根本毫不知情!”

    老人叹了一口长气。江雨薇听呆了,她已忘了帮他按摩,只是痴痴的看着老人的脸。

    “后来呢?”

    “咳,”老人轻喟了一声。“我太骄傲了,骄傲得不屑于向我的儿子认错,我把所有的火气出在我的两个大儿子身上,我强迫他们去把若尘找回来。培中培华惧怕了,他们找到了若尘,若尘却拒绝回来,无论怎幺说,他坚决拒绝。若尘既不回家,我在暴怒之余,赶走了我太太,赶走了培中培华,我登报要和他们脱离关系,我这一登报,却把若尘逼回家来了,我至今记得他站在我面前的样子,听到他当时说话的声音:‘爸爸,你对于我和我母亲,已经造成了一个悲剧,别再对培中母子,造成另一个悲剧吧!’”

    “唉!若尘既已归来,我还能说什幺呢?我叫回了培中培华,也和我太太言归于好。我以为,经过这一次事情,培中培华会和若尘亲爱起来了。谁知道,事情正相反,他们间的仇恨却更深,不但如此,若尘和我之间的那层亲密的父子关系,也从此破坏了!若尘,那固执、倔强、任性而骄傲的个性,他太像我,因而,他也不会原谅我!而且,紧接着,另一件事又发生了。”

    老人移动了一下身子,江雨薇慌忙用枕头垫在老人的身子后面,让他半坐起来。她急切的盯着他:“又发生了什幺事?”

    “那年冬天,我突然接到一封来自日本的信,竟是晓嘉的绝笔,她死在京都附近的一家疗养院里,死于肺病。原来,她到日本后的第三年,就被那男人所遗弃了,骄傲的她,流落日本,居然丝毫不给我消息,她潦倒,穷困,做过各种事情,最后贫病交迫的死在疗养院中。我说不出我的感觉,我亲自到了日本,收了她的骨灰回来,而若尘,他呆了,傻了,最后,竟疯狂般的对我大吼:“‘原来我的母亲一直活着,你竟忍心置她于不顾,你竟让她贫病而死!你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你是个衣冠禽兽!’”那时的我,正陷在一份深切的自责和椎心的惨痛中,我没料到若尘会对他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我马上挥手给了他两耳光,于是,他第二次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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