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他气哼着跑到较远的地方去,叶无色说了句“我去陪他。”便也离开,只留下两人在池边呆站。
玉如墨听见婴姬似乎在身侧的石头坐下,于是叹口气“或许我对紫清是过于宠溺了。”
“你不会又要替侄子道歉了吧?”
伴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他还听到她拍打水面的声音。
“水温如何?”
“很暖。”她笑道:“把脚放进去可以从脚底一直暖到心里。”
“你脱袜了?”他一怔,马上说:“先把脚拿出来,不要急于下水。”
“怎么了?”她的一双纤足在水里浸泡得正开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你带我们来,不就是为了享受这个温泉吗?”
“但这里并不是建好的温泉宫,水里是否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不知道,再往前一点,我已经命人搭建了温泉馆,去那里再泡吧!”
“可是,这里有风有草有花,我觉得更好啊!”她的脚实在是舍不得拔出来。
“穿鞋袜。”他的声音有点冷,好像是生气了。
她对着他笑“我偏不。”
“穿鞋袜。”
“不。”
玉如墨深吸了口气,一低头,猛地将她拉起,怒道:“你为什么总要和我唱反调?”
“哎呀!”
婴姬轻呼一声,不由得让他一惊“怎么了?”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尖锐的石头。”她的一双脚因为被他拉扯,不小心划到池边的石头,凸起的石头把她的脚都划破了。虽然伤口不深,但是鲜血从雪白的足上滴到青翠的草地上,红的、白的、绿的衬在一块,看起来真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脚受伤了?”他马上弯下腰,半跪在她面前,探寻着她的伤口,在摸到那一片潮湿,又听到她轻轻吸气后,刚才的无明之火马上变成一片愧疚。
“抱歉,弄伤了你。”他抓住她的脚放回到水里“据说这水可以消毒止痛,有治病疗伤的功效。”
“一会儿不让我泡温泉,一会儿又拉着我泡温泉,请问你办事可不可以不要朝令夕改?”婴姬虽然嘴上埋怨,但是手臂却悄悄地挂在他的肩膀上,将大半个身子都靠了过去。
很喜欢这样贴近的感觉,他第一次主动接触她,握着她的脚,他的手似乎比温泉的水还要热。
“把伤口洗净,然后包扎起来,今天最好不要再下水了。”玉如墨意识到身边没有合适包扎伤口的东西,犹豫了下,便从自己衣服的里衬撕下一截布帮她包扎。
“好暖和。”她轻笑道。
“嗯,”他摸索着给布打上了一个结“温泉的水温是长年不变的,等到天最冷的时候再泡会更好一点,也许圣朝也有这样的温泉,只是还没有人发现。”
“我是说这块布,好暖。”她柔声说:“三郎,这块布上有你的体温,比泉水还要暖,我可不可以不要还,一直把它留在身边?”
他的手指和背脊忽然僵住,不知怎的放开手,陡然反方向走开。
“三郎!”她的声音不高,但是足以让他听见“你生气了?”
他走得很急,直直朝叶无色走去,头也不回。
看着他渐行渐远,她终于放弃留住他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再没有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让她丢掉身分,抛开女儿家应该遵守的那一套矜持,紧紧跟随。
也曾经问过自己,阅人无数的她,到底为什么会对玉如墨情有独钟?只因为他的看不见让他对自己不假辞色而与众不同?还是因为他不时流露的温柔让她怦然心动?
不知道,她无法解答这个谜,只觉得任何答案彷佛都对,又都不对。
她没有再留在温泉边,而是回到了马车内。其实她的脚伤并不严重,只是不想看到他和叶无色、玉紫清亲亲热热在一起的样子,就如她之前所言,他们在一起才像是一家人,这让她不免伤心起来。
不过玉如墨一行人也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的意思,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叶无色和玉紫清也结伴回到马车旁。
玉如墨则是让南向晚到她的马车前传话“晚些时候我们会去玉泉宫留宿。”
“知道了。”她惆怅地从车帘缝隙看向另一边的马车。
是不是刚才她表现得太着急,所以反而把他的心推远了?否则,他为什么要远远地躲开她,连话都不愿当面说?
“唉!”长长低叹,为了这个她爱着,却不知道是否也会爱她的男人。今天她已经是第二次叹气了,现在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倾国公主。
自从遇见他之后,她就只是一个平凡的、为爱所困的女孩子而己。
玉如墨站在马车下,等到玉紫清和叶无色都回到马车上之后,刚要抬脚上车,忽然听到不远处一声长长马嘶,紧接着便传来南向晚的惊呼“马惊了!”
由于他带来的队伍中马匹有不少,一时间他没有意识到到底是哪匹马受惊,于是问身边的江轻楼“怎么回事?”
他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势,连忙回答“王,好像是有蛇咬到了马腿。”
玉如墨再听到周围的动静非一般,马蹄飞快地踩踏着草皮,似乎正横冲直潼,而它奔跑时的动静也非常的不寻常。
他一惊“轻楼,是哪匹马受惊?”
江轻楼眼看有南向晚和几名侍卫正在控制局面,本来不想说,但王既然问到,也不能不答,只得如实禀报“是为婴姬姑娘拉车的那匹马。”
玉如墨的指尖开始发冷,一直冷到心底。
他纵身一冲,但江轻楼眼明手快地将他拦住“王!小心!惊马危险,容易踩踏到人,王双目不便,危险更深!”
他喝道:“你让开!知道惊马危险还敢拦我?万一婴姬那边有了闪失,你拿什么和我回话?”
“婴姬姑娘那边有向晚他们,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王的安全!”江轻楼也执意不让。
此时,因为受惊之马负痛之下漫无目的地狂奔,竟然冲到玉如墨身前不远的地方。
江轻楼马上横挡在王面前,他双臂握刀平伸,只待受惊马匹冲到眼前时拚死力保。
玉如墨趁此空档振臂而起,掠过他的头顶,纵身飞向马车。
“王!马头在左前一丈,厢板在右前两丈!”已经跳到马车驾驶位置的南向晚看到王居然不顾危险飞身而来,惊诧之下马上出声指点。
得到明示,他足尖在空中一点马头,已经跳上车厢。
他抓到车帘一把掀开跃身进去,急急问道:“婴姬?你怎么样?”
“我没事。”婴姬的声音在车厢的一角传来,不似平时镇定自若。虽然练过武功,但她也不曾受过这种惊吓。
他顺着声音伸出手,此时车厢不知又和外面的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立足不稳地倒向旁边,同一刻她也扑进他的怀里。
“没想到你会来。”她抱紧他“你看不到马跑的方向,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在我这里作客,我也不能让你遇险。”他的双臂环抱在她的腰上,感觉到她的轻颤,于是拥得更紧了一些。
从他的怀抱中仰起脸,婴姬轻声问:“因为我是客人,所以你才甘冒危险来救我?”
玉如墨抿紧唇,眉心颦起。
她不想再把他吓跑、气走,但这是个绝佳的时机,那句话是一定要问的“承认喜欢我真的有那么难吗?”
他的心跳顿时乱了几拍,互相紧扣的十指不由得松开,但是她将他的手死死拽住,声音低得近乎哀恳“三郎,我不想一辈子只做寄人篱下的客人,也不想再和你转弯抹角的说话,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答案?你的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你想要的,已经超过你能要的界限。”他低哑地开口“别忘了你的身分,我说过我心有所属,而你也有你应当嫁的丈夫。”
“你如果说自己身有所属,我信,说心有所属,我不信!”她提醒“而且你别忘了,我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将要娶别的女人了。”
“但令狐媚始终是令狐媚,玉如墨也只是玉如墨。”他拧紧眉,想用一些冷漠的话将彼此的距离拉远,不至于深陷。
但她的手指却抚上他眉心,柔声道:“不,我是你的婴姬,你是我的三郎。”
“婴姬”玉如墨艰难地却也是妥协地叫出她的名字“为什么你总喜欢把别人逼到绝路,也把你自己逼到绝境?”
“这是我的性格,”她苦笑着“如果不能骄傲灿烂地活着,我选择决绝干净地死去。”
他的手猛地用力,反抓住她手腕“不!不要轻言死字,任何人都不应该死,也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死。因为生命不是你自己选择,死亡也不能由你选择,无论生还是死,都由不得你作主,而值得你活,也希望你永远骄傲灿烂活着的人,时刻都在你身边。”
“那个人,是你吗?”
婴姬凝望着他,真恨他的眼睛看不到她的对视。看不到他的眼神,看不透他的心,即使他的手抓着自己,即使他的脸面对着自己,她还是摸不到他的心。
就在这份沉寂即将被冲破的时候,江轻楼忽然在马车外禀告“王,叶姑娘和小王爷乘坐的马车刚才被受惊马匹撞倒,叶姑娘手臂擦伤,小王爷扭到了脚。”
原本神情飘忽迷离的玉如墨像是被人点醒,身子忽地一僵,马上放开她,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她无声地笑笑,没有强留。
虽然听不到他的回答,但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他选择奔向她这边,她的心暂时感到一丝满足。
总有一天,他会像刚才那一刻一样,再次紧紧拥抱着她,即使是天崩地陷,也不能将他从她的身边拉走。
暂时放开手,只是为了未来的那一天,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使为爱迷失了神智,却不会丢了自我。
爱他,真的爱他爱到了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