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不大,楼亭底下就搁着一张软榻,四方的轻纱浸了水顺着柱子垂了下来,鹅黄色,像女儿家的玩耍之地。
黎落落不知夫君大人如何找来的这个地方,不一会儿便见他掀开一方的玉珠帘,从屏风后的红木衣橱上取下一张锦帕,绣的是鸳鸯戏水,也是女儿家的饰物,拿与她拭去脸上的水迹。
可这却多多少少让黎落落有些看不明白了。
夫君大人不是说他无家可归么?
此处又是什么地方?
为何如此多女儿家的饰物?
他眸子里依旧透着冷,难以亲近的样子,却拉了她的手在软榻旁坐下,见她握着锦帕不动,便接过锦帕替她拂去脸上的水痕。
“此处名叫‘水天一色’,是你父皇在安阳的行宫。”
听了这话,黎落落险些咬了舌头,连忙匆匆抬眸朝雨帘之外探出,夫君大人却轻笑着将她的肩膀摁住:“别瞧了,此处除了我们,再没别的人了。”
黎落落讶然,不是说行宫吗,怎么会没有别的人呢?
许是瞧出她的诧异,男子便淡淡解释:“早年间你父皇初登皇位时,曾爱慕一民间女子,便将其安置在此处,可惜那女子红颜薄命,还未等到你父皇下旨召她入宫便香消玉损。你父皇许是觉着触景伤情,从那以后便再未来此,此处行宫空置不余二十年,唯留几位年长的宫人看守着,今夜又逢大雨,这些宫人们不是闹腰疼,便是闹腿疼,你说谁会来此?”
说罢,他还真大胆的点了水榭的宫灯,恰巧撑着楼亭的几根石柱上镶着夜明珠,这会儿便宫灯一照,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黎落落又打量了一番那夜明珠,一颗颗贼大,真真是价值不菲,看来夫君大人同她说的这件事,多半是真的……
想当初她被封“长乐公主”时,还有不少人声称赤炎国的皇帝是受了美貌皇后的蛊惑,如今看来,许多事虚幻里传着,真真假假说不清,此处水榭如今尚保存完好,不就正好看出她这位名义上的父皇,心里还藏着初恋吗?
黎落落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料夫君大人一直偏眸看着她。
眸光清润,穿透了一室冰沁的光,以及楼亭外飘飞的雨水,黎落落只觉心头一跳,匆忙别过头去,他执着锦帕的手刚好拭过她脸颊,留下一片冰凉。
“怎么?公主不喜欢此处?”
黎落落应声摇头:“没有不喜欢,只是此处除了听雨之外,怕是做不了别的,还累你一身都淋湿,仔细想想,万万不值。”
“偷得浮生半日闲,有何不值?”
说着,他便暗暗催动内力,将一身湿透了的黑袍逼干。光是这般身手,就可见武艺有多强劲了。
黎落落努了努嘴,觉得他有些深不可测,神秘中又生出几分叫人探究的意味,表面上虽未说明,但暗地里却对自己的这位未来夫君的身份有了猜想。
大概是极其厉害的武林人士吧,偏偏皇家的公主从未有何嫁给武林人士作妻,朝廷也没有同江湖联姻的先例,如此一想,黎落落便觉心里没那么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