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爷走后,离赋正想卸下帷帽,却被东方卦戏制止。“别掀,绣线选好了吗?”
“好了。”虽不解他为何阻挡,但离赋也温驯地放下掀帽的手。
“那想不想看出好戏?”
“戏?什么戏?”帷帽下,离赋看着穿着一身白的东方卦戏,心思有些怔然。刚刚挑选白色绣线时,打从心底传来一股熟悉感,接着便不由自主地侧过头看着身边的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总是穿着一身白,不曾看过他搭着其它颜色的衣裳,不知不觉间,当眼中走来了那一身纯白,她就晓得是他来了,然后不需猜想、不需开口,她就是晓得他是谁。
穿着一身纯白,声音总是漾着朗朗笑意,他曾经说过,他叫东方卦戏
“很没创意的一出戏,不过为了对策,多少有瞄几眼的必要,所以走吧!”说完,他便拉着她走出门外。
“等等,东方公子,我实在不明白,更何况,我们要到哪看戏呢?”
“屋顶。”他突然抱起她,向天空飞跃。
“什么?”突然风动,她先是感到身子一轻,接着便是耳边飒飒风声,他说出的字符串模糊在风中,她捉也捉不住。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帷纱却在此时飞掀。
远方日光乍现,映入眼帘的是湛蓝天空、飘白浮云、火红枫林和一道比玄月更引人注目的笑弧。
嫩如瓣、润如泽,弯荡着惑人的弧度,她从没有看过这么迷人的美丽嘴唇。那形状,那色泽,就像精心设计过的一幅绣画,却又生动地自然无比。
下意识地伸出手,心底莫名浮现一股欲望,她想把这画面绣下来。
“别怕。”以为她被吓到,东方卦戏于是握住她的手,投递一抹安抚的微笑。“我们到了。”
“到了?这是哪里?”不习惯手被人握住,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却止不住脸颊上不断攀升的热度。拉下帷纱重新遮覆自己,才发自己正坐在与树梢同高的位置。“怎么这么高?这这里是屋顶?!”
“嘘!别这么大声,要让人发现可就惨了。”
“你不是说要看戏,怎会带我来这儿?”害怕自己所处的高度,离赋慌乱地抓捉身边仅有的依靠,也就是东方卦戏的衣袖。
“嘿!没法子,因为这场戏只能在这儿看,所以”摆出无辜的表情,他伸手扶住她的细腰。“不过你别害怕,我扶着你,你绝不会掉下去的。”
“呃--”看着腰间多出的大掌,她感到脸上的热度又攀升了许多。不安地扭动身子想逃离大掌,却遭到制止。
“别这样动来动去,很危险。”
“可这样不妥,男女授受”
“嘘!戏开始了。”他截住她的话,然后扳开一片砖瓦。“哎呀呀!这林爷真是的,明明刚刚就说过屋顶上也许会有第四双眼的,怎么不防着点!”
帷帽下,离赋听着那朗朗带笑的声音抬首,却瞧见笼着五官的迷雾中有办粉嫩惑人的唇微微弯起。
那笑很美,却也邪佞;这抹笑,像锐刀。
* * * * * * * *
“赵王爷、钱王爷。”林爷恭敬地向在座的两位大人请安。
“如何?事情打探的如何?”
“是,适才小的造访,东方卦戏身边坐着一位绣娘,桌上放着林总样式的绣线,明显是在选绣线,而经过小的进一步打采,他本人也亲口承认是受关王爷所托,得制作出三套绝世衣裳献给皇上,当作是庆贺延福宫落成之礼。”
“嗯。”赵端闻言,应了一声,接着便不再出声。
一旁钱取见状,便立刻开口询问。“那绣娘生作何模样?是哪座绣坊的人?”
“禀告钱王爷,小的不得而知,据跟踪的人来报,打从出了东方府,那绣娘就披覆着黑色帷帽,中途从没卸下过,所以相貌无从得知。
“在小房里,小的也试着请东方卦戏引荐,他却坚持拒绝,小的怕他怀疑,所以不敢再要求,不过倒是得知那名绣娘是名生手,不属哪座绣坊的。”
“绝世衣裳让名生手来做?”钱取有些不信。
“禀告钱王爷,东方卦戏是汴京第一掮客,本领眼光不言可喻,那绣娘定是有杰出功夫才会被请到东方府。”
“这东方卦戏倒是聪明胆大,请个生手来做,到时若得皇上赏识,便可来个一鸣惊人,不仅自己得到奖赏,也捧出一名属于自己人才的新秀,同时人财两得。”钱取冷哼。
“钱王爷,关于那名绣娘的身分,小的其实有些头绪。小的派人调查过,前些日子,东方卦戏同他的护卫走了趟垄儿山,请了个姑娘进府居住,听市坊的人说,那名姑娘姓柴,以卖柴维生,但同时也卖绣作。
“至此,小的有些怀疑,因此向一些人收购她的作品,发现柴姑娘的绣功意外地了得,所以小的敢大胆肯定,该名姓柴的姑娘就是东方卦戏请来的绣娘。”
“哦!如果你说的是,那该名绣娘容貌生作如何?”
“不出众,是名平凡的女子。”
“那如果我要你派人除掉那名女子,你可有把握?”和煦的眼里浮现一抹阴狠。
林爷低头拱手道:“万无一失。”
“如何?”闻言,钱取勾起一抹笑,接着转首问着始终沉默的人“赵王爷,就把那绣娘除掉,让东方卦戏做不出那三套绝世衣裳,如此,关根便也缴不出贺礼。没有贺礼,我们少了个竞争对手,皇上也会怪罪,到时关根可有罪受了。”
“你先下去。”赵端先不回答,而是屏退林爷。
待林爷走出门外后,赵端才缓缓开口。“斩草要除根,拿绣娘下手是你的点子;要我,我会说直接拿东方卦戏开刀。”睁开眼,讳莫如深的眼底进射出深沉杀机。
“啊?可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是个好人才,也是能才,周旋在达官显要之间,一直都懂得立场和分寸,所以大家都很信赖他,不少事也都靠着他。”
“是这样没错”钱王爷低下头,心里想着自己盗卖官盐的事。当初他就是请来东方卦戏帮他打通管道,事情一直到今日都很成功,从没出过岔子,所以他的确很信赖东方卦戏。
如今会跟赵王爷连手,实在是因为关根那老贼竟拿官盐的事威胁他,当初说好六四分帐,岂知,今日他老贼在皇帝面前人红了、当道了,就自以为是老大,居然改口来个八二分帐,害他不答应也不敢,答应也不是,只好找上这同样与关根争宠的赵端,连手对付那关根。
这贺礼之击只是开端,往后还有其它更多事要计划,可他从没想过要除掉东方卦戏,毕竟就如赵端所言,他实在是个人才。
“可也就是如此,他知晓的内幕实在太多。一会儿帮这头,一会儿挺那头,聪明得谁都不得罪。但权力纷争,总有壁垒分明的时候,就如同你和关根现下之间。虽然目前还不至于交恶,可等撕破脸那天,你确定东方卦戏会就你而不依关根?你可以保证他不会帮关根出卖你?”
“这”赵端一番话狠狠撞入钱取的心坎,让原本就不坚定的心立刻重重的晃荡起来。
“人才可以培养,但祸患一定要除。非常时机、非常手段,像他这样立场不清的人,留着为患。”赵端阴阴说着。
“或许你说得对,可我和他素来交好,他为我做过不少事,从来也不曾背叛我,如今这样会不会太过了?”虽然犹豫,但钱取还是心生不舍。
“十几年交情,抵得过一生荣华富贵?”赵端质疑。“如今你确定是要和关根撕破脸,你想到时聪明如东方卦戏会如何选择?背景不厚,毫无功勋,只能盗卖官盐获利的你?还是女儿是当今皇后又是皇上眼前红人的关根?”
“这”钱取又犹豫了。
“你好好想一想。”赵端以退为进。
“不,不用想,你说得对,我大宋人才济济,我并非执意东方卦戏不可,就照你的,东方卦戏,除!”
“很好。”勾起一抹阴恻的笑弧,瞧不穿的黑眸深处隐晦着诡谲难辨的暗光,赵端的一张脸此刻看来,彷若妖魔。“看来,我和你终于有了第一个共识了。”
“既然要除掉东方卦戏,那他身边的那名护卫肯定是个问题。”握紧拳头,钱取决定要心狠手辣地做下去“有次我意外看过他的身手,是功力深厚的人,要是不先解决掉他,恐怕很难接近东方卦戏。”
“无妨,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找到办法”
* * * * * * * *
一如来的突然,去时也是不知不觉。
好不容易从适才的阴谋商谈震撼中回过神,离赋发现自己已坐在马车里,而东方卦戏就坐在身边。
“他们他们要杀你!”扯着他的衣角,离赋用前所未有的激动语气道。
“是啊!我好可怜。”东方卦戏故意用可怜兮兮的口吻道。
“还有,他们他们要对付关王爷!”
“是啊!看来关王爷从今以后得自己小心一点你 顾?桓辈还丶菏碌哪q你br />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他们本来是要杀我,最后却变成要杀你,他叫他们王爷,他们一定很厉害,你现在很危险,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我有笑吗?你看见我在笑了吗?”他不答,还问了奇怪的问题。
离赋想也没想地马上脱口而出,完全没察觉他话中的深意“你当然在笑,甚至连他们说要杀你的时候,你也是在笑。他们正要说出他们的计划,为什么你不听下去?”
“我从来不知道你着急的时候话这么多。”他戏谑地隔着帷纱点了一下她的唇。
他的动作让她一惊,却也发现自己异常激动的情绪,一赧,脸颊又热了起来,幸亏头上的帷帽尚未摘下,不至于让他发现自己脸红的模样。
别过头,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对不住,我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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