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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莞点点头,“那便好——”
说着燕迟转眸看一眼秦莞,“可有吓到?”
秦莞闻言失笑,“我又不是九殿下。”
燕迟便语声温文一分,“你性纯质洁,定没想到宫中竟是如此,何况在我眼中,你又和孩童有何异?若是可以,我自不愿叫你见到这些。”
秦莞笑意更深,燕迟这般说,竟然真将她当做了孩子似的,一时叫她面上微热。
“你放心,我只是没有见过,并非没有想到。”说着秦莞又眯眸,“你可知,我为何喜欢看那些刑狱之上的画本故事吗?”
燕迟便看着她,“为何?”
秦莞弯唇,“因为这些故事,虽然披着荒诞离奇或是恐怖骇人的外表,可最终,讲的不过都是人性和人心,故事里面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每读起来便叫人生出许多遐思来,我虽然对这宫内的世情见得少,却也并非不明白,越是荣华富贵之地,越是藏污纳垢,越是步步惊心,有人贪心,有人恐惧,有人奋力往上爬,有人被踩下去,有的人为了权力,有的人为了真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说着秦莞看着燕迟,“包括你我。”
燕迟看着秦莞,“你这般说辞,倒让我真的以为你在读佛经。”
秦莞笑道,“难道我没有吗?”
“你适才说你是受锦州的那位祖母的影响,听她念佛你方才知道的,可我却知道,你的那位祖母从前待你并不好,连她两个亲孙女都无向佛之心,更何况是你。”
秦莞笑意更深两分,“难怪皇上让你做刑部侍郎。”
她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寿康宫去,没多时,寿康宫便近在眼前了。
二人入了宫门直入内殿,却见太后已经用药完毕又睡了下去,燕离还在陪着太后,而九殿下也乖觉的坐在燕离身边,和刚刚受惊啼哭的小娃娃全然不同。
“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的药和饮食我亦交代完了,我该出宫回府了,等明日这个时候我再入宫来为太后娘娘请脉。”
秦莞并不打算在宫中多留,见该做都做了,便提出了告辞。
燕离见状站起身来道,“九姑娘要走啦,那我和七哥也走吧,正好能送九姑娘一程。”说着看着燕迟,“皇上吩咐了七哥什么?”
燕迟便将皇上给的折子递给了燕离,燕离打开一看,双眸顿亮,“竟然让你留在刑部,那你就不用再回去朔西了!”说着燕离长臂一挥,“太好了,七哥,走,今日带你去见识见识京城之中几处销金窟,你既留在京中,往后少不得常去的!”
秦莞听着这话,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看着燕迟,燕迟眉头一皱,“整日无正形,明日待我面见皇上,让他也给你指一二差事让你去办。”
燕迟神色严肃,燕离嘿嘿笑着不敢放肆了,“那还是算了吧,恭亲王府不愁吃不愁喝的,我还办什么差事呀。”说着便和陈嬷嬷告辞。
陈嬷嬷见太后已歇下,便不再留几人,因跟着燕迟一行,便也十分放心秦莞。
如此,秦莞便跟着燕迟、燕离二人出了寿康宫。
……
……
“太子殿下,来消息了,皇上让迟殿下入刑部,领刑部左侍郎之位。”
东宫第一谋士贺垠从外大步而入,语速略带两分凝重,燕彻的目光从书案之上抬起来,片刻之后才微眯了凤眸,“所以,父皇是不打算让他回朔西了。”
贺垠点头,“正是此意,刑部尚书早就生了告老还乡之意,下官猜,皇上是想让迟殿下留在刑部之中,至于朔西,这一两年当无大变,也无需迟殿下回朔西。”
燕彻听着点了点头,却又道,“可朔西军握在睿王叔手中多时,你猜,父皇这一次的意思,是只想让燕迟留在京城呢,还是意在朔西军?”
贺垠略一沉吟,“下官不敢揣测圣意,朔西军早晚都要换人,眼下并非殿下考虑之首,比我们还着急的是成王殿下,而如今,我们需要拉拢的人,则是迟殿下。”
燕彻下颌微扬,“燕迟多年来不涉朝堂,此前,秦琰曾试着接触过燕迟,可燕迟不拒绝亦不表态,态度很是模棱两可。”
贺垠忙摇头,“那个时候迟殿下还不知能不能回朔西,如今却有了结果,这自然又是不同,殿下何不从现在开始行拉拢之策?”
贺垠说着又道,“且,下官知道,迟殿下和忠勇候府也有几分瓜葛,特别是那位九姑娘,因太长公主的缘故,那位九姑娘进京之时曾受过迟殿下的护送。”
“秦府九姑娘?”提起秦莞,燕彻的双眸便又眯了起来。
贺垠点点头,“太子殿下,出了正月,您的选妃事宜便要提上日程了,到时候京中几位国公府和侯府家的小姐,还有几位将军府家的小姐都有可能,可咱们已有辅国大将军和赵小将军了,所以忠勇候府仍然是您较好的选择,既然咱们和秦府注定会更为亲近,何不利用一番这位九姑娘和迟殿下的关系?”
燕彻皱眉,“这个秦府九姑娘并不一般,能让姑奶奶收为义孙女,又能用医术驳得父皇的喜爱,她才回京不过十日,却已名满京城……昨夜出手救皇祖母看起来是她不得已,可最后得利之人还是她,本宫想及此处,颇有顾虑。”
贺垠挑眉,“可本官昨夜远远见过那位九姑娘,那位九姑娘看起来柔婉沉静,不似那等心有算计所图不小之人。”
燕彻闻言冷笑一下,“外表柔婉的人就一定是循规蹈矩性情纯真之人吗?这宫里不就有一个最好的例子?”
贺垠忙道,“那……即便那位九姑娘所图非小,那也应该图太子殿下不是吗?”
燕彻摇头,“她非侯府所出,且如今她也定然知道侯府对朝羽的打算,若她不知天高地厚想抢在朝羽前面,又哪里是成事之人?届时反倒使本宫和侯府生出嫌隙。”
贺垠抿唇,道“既然如此,那便先不考虑下官之谏。”
燕彻叹口气,又问,“那收买奸细的幕后之人还未找出来?”
贺垠摇了摇头,“还未,对方竟然敢这么做,自然是用的脸生之人,这一次只怕是不好找出来的。”
燕彻眸色微沉,一时不再说话,贺垠见状也不敢多言,便道,“这都午时过了,太子殿下还未用膳,不如下官命人给您准备些吃的,您先用些再继续看折子?”
燕迟随便的点了点头,贺垠施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燕迟双眸隐在昏光之中沉思了片刻,而后便拿起了笔看手边的奏折,没多时,一道稀碎的脚步声伴着一道幽香到了燕彻跟前,随后,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该用膳了。”
燕彻点点头,转而走到了一旁临窗的榻几之上,刚落座,便见眼前这个模样秀美的青衣侍婢提着食盒走上前来,侍婢动作利落的摆出酒菜来,又斟满了一杯酒奉到了燕彻跟前,燕彻眉头一皱,“青天白日的,怎还准备了酒来?”
婢女忙道,“殿下请息怒,这是给殿下暖身子的,若殿下不喜,奴婢撤下去便是。”
燕彻看了那婢女一眼,只见婢女脑袋垂的低低的,露出修长的脖颈,而她领口松垮着,因垂着头,胸前便露出几许白腻来,燕彻眉头一皱,“算了,酒杯放下,你退下吧!”
话音落下,青衣侍婢却不退,反倒是欺近上前,一时,她身上的幽香更为浓郁,又将酒杯捧到燕彻身边,“奴婢在此侍候殿下用膳,殿下,请——”
燕彻已有几分不快,正要抬手接过那酒盏,却见婢女手一松,一杯酒堪堪倒在了他衣襟之上,他还未反应,婢女先轻呼一声双手往他胸前抚摸上来,燕彻眉头一竖,起身一把便将那婢女推倒在地,“放肆!你是谁选进来的?!”
说着对着外面一扬声,“来人——”
“殿下,殿下饶命,奴婢只是想侍候殿下用膳。”
青衣侍婢爬起来便是一阵求饶,外面,贺垠和东宫的总管唐福一起走了进来,一看到地上的侍奴和那落在地上的杯盏二人立刻便明白过来,唐福对着门口挥了挥手,很快便进来两个小太监将那侍婢拖了出去。
“殿下,请殿下恕罪!”
燕彻气的眸色沉郁,“大白日的,竟然让人都送到本宫跟前来了,你是怎么做事的?”
唐福忙跪倒在地,“这几日皇后处又送来几个宫女,奴才……”
燕彻挥了挥手,“就算是皇后娘娘送来的人也要知道本宫的规矩,何况,这人这样大的胆子,是不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还未可知,去给本宫查!”
唐福忙不迭的点头,“是,奴才下去便查此人来历。”
燕彻便又冷眼扫了唐福一瞬,看了看衣襟上的酒渍,只觉晦气万分,说着拍拍衣衫,斥道,“滚,滚滚滚,滚出去——”
唐福忙不迭出去处置那宫女,贺垠赔笑道,“殿下息怒,不如下官重新命人送来一份?”
燕彻冷哼一声,“不吃了,本宫还有心情?!”
说着,燕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见天色还早,燕彻又看了一眼榻几之上的狼藉,他心中烦躁,不愿待在此处,正想往外走,却又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道,“出去吩咐一声,本宫要出宫一趟。”
贺垠微讶,“殿下要去何处?”
燕彻下颌一扬,“忠勇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