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想颔首,也是,自家七哥哪有那么脆弱,没了父亲,日子还得照常过,这么一想,燕离却又想到了自己母妃,若是自家母妃去了……
燕离心底颤了颤,连忙跟的燕迟更紧了些。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燕迟在府中洗漱之后便打算入宫,燕离听的一讶,这几日燕迟还没合过眼,此刻他那眼底满是血丝,何事如此着急?
燕迟没多解释,燕离便只好陪着燕迟入宫。
燕迟此番入宫,自然是来求见太后,到了寿康宫,太后眼眶微红的拉着燕迟的手不放。
“你父亲一辈子为大周戍卫西北,皇帝给的追封也下来了,如今他人入土为安,你也振作些,如此才不枉他对你的教导。”
燕迟自然点头,“祖母病了,永慈郡主未曾给您看病吗?”
太后笑,“怎么可能没看,看了的,药都是她开的……”
说到秦莞,太后欲言又止道,“我本来想让你们早点成婚的,可如今……”
燕迟仿佛就是在等太后这话,“父王过世已有月余,他心底只怕也对我的婚事放心不下,我倒不觉得要等那么久,皇祖母若是同意,我想过了热孝便成婚,也算让父王泉下得安。”
热孝便是白日,这么一来,年底燕迟和秦莞便可成婚了,太后听着这话简直高兴不已,她握紧了燕迟的手,“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只要你愿意,你说得对,你父亲没看到你成婚便去了,你早点成婚他也泉下安慰,好,我这就叫钦天监给你们定日子!”
燕迟唇角微微一弯,太后看出他是真的开心,便拂了拂他发顶,“你这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必定叫你如愿。”
燕迟没了父王,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太后怜他孤单,私心也想让他早早娶了秦莞,这婚事定了,她一颗心便也定了,一旁燕离看着,便知道燕迟这么着急入宫是为何了。
……
秦莞知道燕迟回来了,却不好贸然去睿亲王府,如今的睿亲王府也不知还有无内府之人。
然而第二日一大早,太后的懿旨便到了忠勇候府。
秦莞到前院的时候,便看到袁庆正在和秦述夫妇说话,秦述面上虽然带着笑意,然而秦莞看的清楚,秦述的笑意有几分勉强。
袁庆道,“太后娘娘是真的心疼世子殿下,他们二人本就是天作之合,如今早早定下,太后娘娘也安心了,侯爷不知道,太后娘娘近来身子不好了,这事定下来,太后娘娘心底也开心……”
说着话,袁庆看到了秦莞,忙笑道,“老奴给郡主请安,恭喜郡主——”
说着将手中的谕旨递过来,“钦天监算出腊月初十是个好日子,老奴给郡主道喜了。”
腊月初十,还有不到三个月。
燕迟昨日回京,今日婚期便定了下来,可想而知燕迟昨日回来定然做了什么。
秦莞连忙接过谕旨,打开一看,心中明了,“我稍后就入宫谢恩。”
袁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带人离开。
袁庆一走,秦述和胡氏面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很显然,现在定了秦莞的婚事,秦述和胡氏并不赞成,然而懿旨都下了,她二人还有什么法子?
“哎哟,婚期总算是定了,这一下,咱们便要为莞儿好好筹划准备了。”
胡氏反应慢了一步的笑着开口,秦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好好准备了,别的不为,只要莞儿嫁过去开心,那就是值得的。”
想到太子的话,秦述说着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心底在滴血。
秦莞微微一笑,“多谢大伯和伯母,我的婚事,还要劳烦大伯和伯母了。”
胡氏忙道,“莞儿你放心,我们必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秦莞十分诚恳,“我不是八姐,大伯母只需按照秦霜的例准备便是,婚期近年关,大伯母必定也十分忙碌,就不要因我的婚事多些麻烦了。”
胡氏连连摆手,又和秦莞接连保证不会轻慢才放了秦莞离去。
秦莞一走,胡氏苦笑看着秦述,“侯爷是不是要入宫一趟?”
秦述叹息,“是,我得入宫去……”
秦述抬脚就走,胡氏心底也有些不安。
……
秦述到了东宫的时候,燕彻早已知道了太后的懿旨,秦述只得无奈道,“太子殿下不知,莞儿对这门婚事十分满意,我看那样子,别说睿亲王府倒台了,便是迟殿下有个好歹,莞儿也不改心意。”秦述瞟了一眼燕彻的脸色,又道,“眼下西北的案子还没牵扯到睿亲王府身上吧,只是少了个睿亲王,应该不算大事……”
燕彻沉默不语,秦述心底便有几分忐忑,正要以为燕迟为此事发怒之时,燕彻却又平静的开了口,“既然如此,侯爷便回去好好准备婚事。”
秦述有些愕然,却是很快回过了神来,连忙点了点头。
见燕彻不打算多说,秦述告退走了出来,想了想燕彻适才的神情,便觉得似乎没有他相像之中的生气,却又有种格外深沉的压迫之感。
秦述一时拿捏不准这意思,一转身打算去见一见自家女儿。
得知秦述今日入宫是来和太子说秦莞和燕迟的婚期已定的,秦朝羽心底生出了一股子怪异之感,又得知燕彻看起来十分平静,秦朝羽心底那异样更多了几分,她没有多问,知道燕彻不喜自己过问前朝之事,连忙让秦述先离开了。
沉吟片刻,秦朝羽备好了茶点往燕彻所在的偏殿走去。
一进偏殿,秦朝羽就愣住了。
燕彻侧身站在窗前,虽然不见怒色,可那通身的落寞却是藏也藏不住……
……
秦莞回了松风院,茯苓便低声道,“小姐,侯爷和夫人看着有些不乐意。”
秦莞下颌微抬,睿亲王在的时候,这门婚事自然是上上之选,可如今睿亲王没了,这婚事也就可有可无了,秦述和胡氏自然不看好,且……或许东宫那边有别的忌讳,秦述和胡氏的意向显然和她背道而驰,然而她和燕迟却有太后。
看着手中的谕旨,秦莞一颗心安了下来。
细细的将谕旨之上的每个字都看了一遍,秦莞忽然十分想见燕迟。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哪里?
想了想,秦莞换了衣裳出门去。
马车离开侯府,秦莞直奔着睿亲王府而去,略一思索,秦莞又让白樱走王府后门进去,到了后门处,门檐之下的丧灯还未摘下。
秦莞呼出口气,叫白樱去叫门。
敲响了门,过了片刻门才打开,一个通身黑衣的面生侍卫看着秦莞和白樱,眼珠儿一转,这侍卫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倾身行礼,“拜见郡主。”
说完这话,又侧身一让,“郡主请进,殿下在前面议事。”
秦莞打量了这男子一眼,此人二十来岁,面容方正,一双眸子却黑白分明的晶亮,秦莞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道,“你是……”
虞七连忙点头,“小人虞七,是殿下从前的亲随副官。”
秦莞心底一震,副官……能这般自称,那便是朔西军中的人了!
睿亲王出事已有一月多,朔西的人终于到京城了。
秦莞点了点头,却没有往正院走去,“我去水榭等他。”
虞七没说什么,恭敬的跟在秦莞身后,等将秦莞护送去了水榭方才离开。
秦莞对水榭已是十分熟悉,自顾自坐下候着,没多时,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秦莞站起身来,顿时看到燕迟的身影一闪而入。
秦莞眼底微微一亮,却看到了燕迟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顿时有些心疼。
燕迟走到秦莞面前,唇角微微弯了个弧度,“懿旨到侯府了?”
秦莞颔首,“是,腊月初十。”
燕迟便牵着秦莞的手坐下,“昨天晚上我入宫,请皇祖母定下的日子,还有三个月。”
秦莞便道,“我还以为要明年,眼下还要守孝,这样妥当吗?”
“出了热孝便可。”燕迟望着秦莞的眸子,他没说的是,如果不早点将婚期定下,只怕连他们的婚事都要生出变故,他的父王没了,如今绝不能再失去秦莞了!
燕迟拂了拂秦莞的面颊,“你有顾虑?”
秦莞连忙摇头,“不是我,是为了你,如今……”
燕迟一笑,“如今什么都不算顾虑了,正好接下来我很闲,可以好好准备我们的婚事。”
秦莞疑问的看着燕迟,燕迟道,“皇上发了话,准我暂时不必去刑部管事。”
这话的意思……秦莞紧皱眉头,皇帝这是要架空燕迟,让燕迟真正的无所事事?
燕迟面色却十分轻松,捏了捏她的手,“这是好事。”
话音刚落,虞七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外面,略有几分迟疑的道,“殿下,齐先生还有事要禀,请您过去详谈……”
燕迟眉头一挑,秦莞忙推了燕迟一把,“没事,你去吧。”
燕迟看了秦莞一眼,忽然拉着秦莞的手道,“你随我同去。”
秦莞一讶,心知这个时候燕迟要去见的人必定是心腹,商量的事应该也是机密,她就这样跟上去,怎么想怎么不太好。
燕迟却是不容置疑,“随我来。”
燕迟牵着秦莞走出门,看到虞七也没放开她的手,虞七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也不敢多言,燕迟便这般牵着秦莞的手,一路到了正院去。
刚进院子,秦莞便看到了正院堂前站着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身青色的长袍,通身无半点饰物,整个人清俊落拓,颇有几分洒然之风。
然而此人看向秦莞的目光却沉冽幽深。
“先生,这便是永慈郡主。”燕迟走近,同齐寓介绍,齐寓从看到秦莞便在打量她,此刻倒是拱手行了一礼,“拜见郡主。”
能让燕迟称“先生”的人,秦莞自然也不会轻慢,便福了福身还了半礼。
齐寓眸色松动了一分,却看向燕迟,“殿下,小人……”
燕迟指了指堂内,“进去说。”
燕迟在主位落座,秦莞便坐在了燕迟左下手位上,齐寓犹豫一瞬,坐在了秦莞对面,燕迟看着齐寓,“先生只管直言——”
齐寓眸色暗沉沉的,显然是不希望这些话让秦莞听去的,然而自家世子的性子他也知道,于是他深深抿着唇角道,“楚将军和霍将军如今已经被收缴了手上的兵权,人也被扣下来了,他们手底下的左二营和左三营眼下群龙无首,殿下是知道他们性子的,这么下去,多半会闹出变故来,林徐贵这一次带着皇上的圣旨,别说凉州和沧州的驻军了,便是北府军都能调过来,如今等的就是大家自己先乱起来,郑新成和林徐贵有旧交,此番必定配合林徐贵,如果神机营落在林徐贵手里,那里面的兄弟一个都留不下来。”
齐寓越说声音越沉,燕迟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却不显波澜。
齐寓继续道,“王爷在的时候,上下拧成一股绳,如今王爷不在了,殿下便是朔西军所望,这次林徐贵去的目的便是将朔西军打散,接下来不管谁去接手,都是皇帝放心的人,可一旦如此,朔西军便不是朔西军了,若是开春戎人来犯,西北必破。”
“王爷在朔西苦心经营了二十来年,如今终于有了几分气象,朔西一破,这些就全都完了,那些仰仗王爷的百姓,还有那些对王爷和殿下忠心耿耿的将士们……”
燕迟凤眸微眯,“他们忠诚的是大周,非我和父王。”
齐寓看了秦莞一眼,自知失言,便苦笑了一下,“是,殿下说的是,可若说忠于大周,还有谁能越过王爷和殿下去,这么多年……所以那群小子情愿跟着王爷留在朔西呢,打仗出生入死的事,若非王爷和殿下,他们想忠大周也摸不着门路不是?”
齐寓开始严辞切切,此刻却是苦口婆心,“殿下的心思小人明白,可……可小人觉得实在是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燕迟便好整以暇的看着齐寓,“那先生想要我怎么做?”
齐寓被这么一问,却是语塞了,见状,燕迟叹了口气,“先生所言我知晓,事到如今,我之薄力犹如星火,朔西据此千里之遥,我鞭长莫及。”
齐寓忙道,“可是……可是星火犹可燎原,殿下……”
燕迟眸色微微一沉,“此番父王罹难,我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先生从朔西平安归来,还是先休养生息,待心中惊悸散了,再同我议事。”
这话不见多少愤怒,却一下子说的齐寓愣了住。
他面色青白不定,半晌才确定了燕迟这话的意思,燕迟是在说他慌了……
“小人……是,小人知道了……”
齐寓面上又是愤懑又是惭愧,燕迟看了虞七一眼,虞七会意的上前道,“齐先生,您还是跟我来吧,您好好歇歇再和殿下商议。”
齐寓站起身来,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点了点头,“好,那殿下,小人退下了。”
燕迟不置可否的颔首,齐寓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秦莞看着齐寓离开,也叹了口气。
“齐先生是父王身边最为信任的谋士,跟了父王二十年了,算是军师之一,他往常不是如此,这么多年父王抵御戎敌从未败北,他是居功的。”
可如今睿亲王没了,便是连这位第一军师都慌乱了。
刚才齐寓所言虽然的确十分紧急,可他语气之中的催促之意明显,意在让燕迟出手稳定朔西大局,其心虽好,却显然将心魂留在了朔西,没注意京城的动向。
“即便所有人都乱了,只要你没乱,朔西便有望。”
秦莞开口,一下便说出了燕迟心底所想,燕迟起身走过来牵住秦莞的手,“你就这般信我?若我不管朔西了呢?毕竟如今局势不明,我或许自身难保。”
秦莞也站起身来,“你不会,那里有王爷的功业,有王爷和你共同的信仰,你当初回京便是不得已为之,可你绝不会放弃朔西……”
燕迟磨砂着秦莞掌心,心底热烫一片,“你不劝我谨慎?”
燕迟若真的不死心还有所图,那便是生死未卜之事,可对秦莞而言,她心中的执念,不一直同样是生死难辨的不可能之事吗?
秦莞反握住燕迟,“我不劝,我信你。”
燕迟忍不住心底一阵意动,他被很多人质疑,又被很多人信任,可秦莞此刻的信任又如此不同如此的戳人心魂,燕迟一把将秦莞懒在怀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莞一听这话,面颊不由微热,还未大婚,这“妻”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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