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说着陆由心无奈道,“后来出事之后,表姑姑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无,举族皆说她大逆不道不孝不义,刚好那之后梅园的苦死了一批梅树,便有传言说,是表姑姑的亡魂怨气未散在作怪,其实只是那几年的匠人学艺不精罢了。”
秦莞叹息道,“竟然能绝望赴死,可想而知她是没有法子了。”
陆由心听她语带怜惜心中宽慰,便道,“是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微微一默,陆由心忽而问,“若是你,你会如何?”
秦莞看着陆由心,歪头问道,“当时她若不嫁,家族会否因她闹得鸡犬不宁牵累慎重?”
陆由心摇头,“不会,不过是生意而已,至建州的产业少了一二分进项罢了,对方可不敢真的对陆氏做什么。”
秦莞便一笑,“若是那样,我便偷偷离开家里便是,隐姓埋名,没了陆姓,难道还活不成吗?总好过嫁入那般人家,误了半生。”
陆由心眼底微亮,“绝不赴死?”
秦莞笑,“绝不赴死,那位陆姑娘许是没有法子才走了那一步,可是我有,我若就那般死了,那便是懦弱无能,只怕我变成了一缕亡魂都要自轻后悔。”
陆由心笑意越发合心了,便又道,“你适才先问我才回答,那如果你一走,家族便因你闹得不可开交家破人亡呢?”
秦莞叹了口气,故作苦楚道,“那我便只能嫁人啦。”
陆由心挑眉,似乎有些不满意,秦莞又道,“日子总是自己过得,再难的处境,也并非无法可应,单看你想不想,有没有手段罢了,如今这个世道,嫁了人要脱身的确极难,不过想法子过自己的日子还是尚可的。”
陆由心看着秦莞从容缓语,竟然有些恍惚,继而道,“你小小年纪,想事情倒是通透,倒像是经历过许多风浪似的。”
秦莞便有些不好意思,“在姨母面前不敢妄言,只是人生在世,自有千难万难,想通这一点,遇到了难处便不觉自己是最悲苦绝望的那个了,每个人都有苦楚,旁人如何活的下去的?旁人既能活,我便也可以,若有荣华富贵,自然自在逍遥,若只有竹杖芒鞋,难道便不可快意平生了?”
陆由心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快意平生!好孩子,你这些话可真是说到了姨母心坎里,你这般年纪,能有如此心智,迟儿得你为妻真是他之幸!先前我还颇为担心,如今我可是一万个放心了!”
陆由心一双眸子微微发亮,言语皆是发自肺腑,得知秦莞身份,又是太后指婚,她要么觉得秦莞贵族小姐太过娇柔,要么觉得有什么争权阴谋,可见到了秦莞,先是被她风姿气度打动,又见她深夜验尸沉静睿智,如今听她这般言语,方觉秦莞胸怀宽阔乐天坚韧,她外表如此温柔娇贵,可现在的陆由心却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事能打倒秦莞!
这实在是太难得太不容易了!
秦莞闻言有些面热,“我到底还年轻,几分拙见罢了,倒是姨母,叫我感佩。”
陆由心知道秦莞的意思,笑意渐缓道,“我啊,我在别人眼底,只怕也是奇女子,你要知道,这世上要做个奇女子,明面上有厉害之处,暗地里不知要吃多少苦,可我这个人,就是心高气傲,就是不喜旁人逼我,我并非赌咒立誓不婚不嫁之人,只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所见之男子,当真无一人能配得上我!”
陆由心笑意一盛,胸口微挺,“既然我自己都觉得配不上我,那如何要我伏低做小,如何要我放下身段侍候那些并不疼惜我的公婆热戴那些尖酸刻薄的妯娌?我想不通,世上女子为何只有嫁人这一条道可走,看到表姑姑那件事,就更是叫我心生悲凉之感,所幸,你的外祖父母都非迂腐之人,除了担忧我晚年悲凉,别的也只想要我过的快活便可,这半辈子下来我的确辛劳,也偶感寂寞,可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安心快活的,这便足够了!”
秦莞忙道,“姨母绝不会晚年悲凉,若我和殿下有儿女福分,将来必定也能让姨母含饴弄孙。”
陆由心心头一热,眼底都湿润了一分,当下便眨了眨眼点点头,掩饰性的朝外看去,缓了缓陆由心方才道,“我如今知道迟儿为何心悦与你,便也安心了,你二人必定多福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