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御书房之中,林璋蹙眉道,“陛下,皇后和太子在丰州城守城不出,依臣下的意思,不若让安阳侯弃了丰州往崇州而去,打赵佑一个措手不及?”
燕涵闻言眉头紧皱,“安阳侯一走,皇后便会南下,她那样的性子,是断然不会给安阳侯机会的。”
皇后虽是妇人,却有男子之谋,燕涵心底恼恨无比,可皇后远在丰州,他却没有办法。
林璋闻言也觉十分棘手,燕涵迟疑一瞬道,“既然不着急西征,便着卫国公一并北上,有他去北边,可增援崇州,免得岳琼顾及不到……”
林璋忙道,“好,如此倒是可以解分兵之局。”
燕涵眉头紧皱着,又用手轻敲桌案一角,而后道,“如此对峙不是办法,下令,让岳琼强攻丰州,皇后没了粮草,撑不到多久的,让他强攻半月,丰州必定人心不稳,总是会有机会的。”
林璋犹豫一瞬道,“陛下,丰州乃是古城,城池尤其坚实,眼下城中驻扎着差不多五万人马,只怕强攻有些难。”
不仅是难,一旦强攻,前期根本就是拿他们的兵将去送死。
林璋忧心的看着燕涵,燕涵闻言却道,“北边战事不可久拖,若西边燕迟举兵北上,岂非两难?”
林璋蹙眉,“陛下,前两日来的消息,言燕迟在朔西自立之后改了布防,将朔西军分散了开来,似乎是防守之意,并没有整军北上的打算。”
燕涵目光一寒,“即便如此,难道北边的战事就可以拖延吗?”
林璋被燕涵的目光一慑,当下不敢多言,应了一声去找兵部各司传令。
林璋刚出去,袁庆快步入内,低声道,“陛下,贵妃娘娘今日又大闹了一场,差点烧了长信宫。”
燕涵眼底的寒意越重,闻言想了片刻,忽而道,“长信宫乃是历代贵妃寝宫,她如今病的重,已经不适合住在长信宫了,将她搬去庆和殿住吧,再寻几个信任的人放在身边照看,莫要闪失便可。”
庆和殿在北苑,早年间北苑还未清冷的时候还算一处主殿,可如今整个北苑都冷冷清清的,庆和殿便和冷宫无异了。
袁庆听见燕涵的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转身出去吩咐。
……
……
寿康宫里,岳凝和燕泽正一同入宫来看望太后,年前太后神智还清明的时候曾下过一道指婚的懿旨,当时,将岳凝和燕泽的婚期定在了四月二十八,如今已经入了四月,她二人的婚期便也近了,可因为年前京中出了这般大的事端,年后太后又病了,一时间岳凝实在是无心待嫁,而自从燕泽眼疾痊愈,岳凝总也觉得燕泽怪怪的,而后燕泽请官入朝,二人倒是越发见得少了,今日一同入宫,还是昨日燕泽过府之时受太长公主之命而来。
一路上岳凝坐马车,燕泽骑马,二人都没怎么说话,到了宫门口,方才下的马来,所言,也无非是些寻常小事。
待到了寿康宫,看到太后痴怔的样子,岳凝便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心酸。
燕泽坐在太后身边,见岳凝如此,便出言安抚,“莫要难过,祖母如此,或许还好些。”
岳凝叹了口气,“祖母这般样子,好似没了魂似的,也不知道她的魂儿去了哪里,是不是跟着秦莞她们走了……难道她会一直如此吗?这些太医日日都来,却也说不出个什么,若是秦莞在就好了。”
燕泽看了一眼外面,“凝儿,慎言。”
这是在提醒她莫要提秦莞的名字,岳凝闻言却看了一眼燕泽,“这里无人,有何好怕?”
燕泽苦笑,“我只怕你失言,引火上身。”
岳凝看着燕泽,虽然他的提醒也是常理,更是为了她好,可她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的燕泽有些陌生似的。
她不愿和燕泽吵架,心底却又有种隐隐的不快,便只低着头握着太后的手不语。
燕泽见岳凝生闷气,便叹了口气,语气温润道,“真是孩子气,那你陪着祖母,我去外面等你吧。”
燕泽说完便起身,岳凝见状倒是有些惶然,是她无理取闹了不成?
待燕泽离开,岳凝便也陷入了痴怔,自从秦莞离开,她在这京中便没了人说话,后来燕泽眼疾痊愈本是好事,可不知怎么,燕麒痊愈之后的燕泽竟然有些陌生,她本以为燕泽是淡泊名利之人,却不想他竟入了官场,而此前,更是为了西征筹集了不少粮草,岳凝并不觉得燕泽做错,可她心底憋着一口气,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惶惑又委屈。
而秦莞临走之时的告诫,更是日日盘桓在她心头,许是她太过相信秦莞,以至于后来看燕泽的目光都带着质疑,久而久之,竟也找不到以前和燕泽相处的亲昵自在之感,如今想到和燕泽的婚事,她心底竟然隐隐有些排斥之感。
殿外回廊之下,燕泽本是想随意走走,却发现了在此独坐着的燕绥,燕绥手中握着一把短短的匕首,正在随意挥舞着,燕泽脚步缓移,很快就走到了燕绥跟前去,燕绥察觉到不对抬起头来,一眼看到是燕泽,当下便站起身来要走,然而他刚迈出一步,燕泽却手一抬将他拦了住。
燕泽笑意温和的看着燕绥,“九殿下为何看到我便要走?”
说着话,燕泽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木鸟,那木鸟虽小,却是一只机关鸟,脑袋和两只翅膀都会动,燕泽递给燕绥,燕绥迟疑一瞬接了过来,这才又低着头坐了回去。
燕泽一笑便也坐在燕绥身边,又笑道,“是不是一个人十分无趣?我听说你也不去夫子那里上课了?”
燕绥垂着小脑袋,“不去了,就陪着皇祖母便可。”
“好孩子。”燕泽抬手,想抚燕绥发顶,燕绥却下意识躲了开去。
燕泽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微愣一下,忽而笑起来,“我回来不算久,来这里也没有很多次,你只怕还有些怕我。”说着燕泽看向燕绥手中的刀,“你在练这个?”
燕绥点了点头,燕泽便点头,“好,男孩子会点武艺总是好的,能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欺负。”
这么一说,燕绥表情便是微变,燕泽却转头看向屋内,“皇祖母的病似乎难好了,皇上可有过来看望皇祖母?”
燕绥一听,又摇了摇头,燕泽便不知该说什么,只叹气,燕绥握着匕首的手收紧,小脸也紧绷着不再说话。
“若皇上能来看看皇祖母,皇祖母的病或许能好的快些。”
燕泽似是无意的说着,燕绥闻言忽而道,“不来才好!”
燕绥说话之时隐有怒意,似乎对皇帝十分憎恨,燕泽闻言又是一笑,“怎么了?不可如此说话,皇上近来军务繁忙,北伐的,西征的,这些事全要皇上统总,这才没来罢了。”
燕绥眼瞳一颤,“可是……可是要打睿王?”
燕泽转而看着燕绥,“你如何知道?皇后和太子北上叛乱,如今是在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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