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遭殃的客途,猛地吐气开声,霹雳暴喝。焦雷也似的喝声,震得小千和周围掠阵的‘双飞院’众人一阵耳鸣心!
蓦地───
一抹琉璃般晶莹灿灿的腥赤霞光猝然映现!
客途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柄长仅七寸,宽约一指,通血红的奇异短剑,闪耀着眩目红芒切向黑色玄网!
距离是如此的接近,时间推拿的恁般精准,红芒一现,玄网立破,而且,裂缝的大小正好足以令客途探出右臂挥剑奇袭。
申无忌凝结着残酷笑意的脸上,尚且来不及更换骇然惊变的表情,双方已在一个猛劲冲迎之下触实!
“刮!”地闷响,申无忌持叉的右手斗然喷入半空,他的喉间刚挤出一声短促的惨嗥“噗!”地一下,客途手中的血红短剑,已完全送入申无忌的心脏部位!
瞬间袭来的强烈刮痛,使得申无忌嗥叫的嘴形猛地闭合“喀!”地,他已咬断自己的舌头,双眼大睁,眼神涣散的瞪着客途,缓缓的缓缓的,朝地面瘫滑匍倒。
这是小千首次见识到客途使用兵刃,效果是绝对的惊异与震撼。
“二招!”
客途收回短剑,帅极了的在掌中轻快一旋,置入怀中贴身藏妥。
小千忘形大叫:“我靠!你居然也用凶器!?那柄红色短剑叫什么名字?他妈的,它长的酷毙了!”
“镇定一点。”客途温吞吞笑道:“你已经语无伦次了,兄弟!”
“我被你吓傻了嘛!”
小千自己也忍不住喀喀失笑。
他不死心的追问:“你那把剑,到底叫啥?看它的样子就知道绝不是普通的货色,一定大有来头吧!?”
客途哂然道:“我师傅说,它就是‘地火神剑’,这是我爹唯一的遗物。”
“地火神剑!?”小千刹时瞪大了眼珠子:“你指的是那柄号称玄门异宝,能抗各种邪寒、拔一切阴毒,早在数百年前便和无极道长一起失踪,下落迄今成谜的‘地火神剑’!?”
客途抿嘴一笑:“如今它的下落不再是谜了!至少,你已经知道它在那里。”
小千紧张的环顾一匝,确定没有人注意他和客途的对谈,这才扯着客途的衣袖,将客途拉到一旁。
“兄弟,不是我要杞人忧天。”小千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千万别露你拥有地火神剑这个秘密,否则,你的乐子就大了!”
客途眨眨眼,捉笑道:“一件事如果有叁个、或叁个以上的人知道,就不算是秘密。地火神剑在我身上这档子事,如今,你知、我知、小鬼知,所以已经不能算是个秘密了!”
小千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我是认真的;你少跟我扯屁。所谓‘相如无罪、怀璧其罪’,你难道不明白?如果江湖中人知道你身上怀有异宝,你以为自己还会有太平日子可过!?”
客途奸笑道:“自从和小鬼一起被师父放生出山以后,你以为我就曾过过太平日子?”
“说得也是。”小千一怔之后,攒眉唉然道:“你们师兄弟俩,怎么都这么麻烦?而我到底又招谁惹谁,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认识你们这两堆麻烦!”
客途无辜的耸肩一笑:“老话一句,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小千长嘘短叹的岔言道:“是───我知道!可是,你真的确定咱们一家都是人?”
“呃”客途温吞吞道:“理论上,好像是哩!”
“错!”小千白眼嘲弄道:“眼前明明有个属‘鬼’的,还在那边混。不知道他在做啥,只收拾两个小痞子,居然也好意思混这么久,真是越混越回头了!”
客途笑道:“过去问问他,不就知道这小鬼又在搞啥名堂。”
两人刚走近小桂的战圈,大厅另一头又传出数声惨号,那是‘两拐帮’五虎将遭玉采霓和雷铁峰击毙时,临死的哀嗥。
小千环起双臂,大刺刺催道:“小鬼,加把劲可不可以?这两位大哥,不过只是申无忌的跟班而已,你就这么难搞定!?”
小桂悠哉道:“小老千,你这就不懂啦!咱们好歹来者是客,怎么能抢主人的风头?既然人家父子都还在忙,我哪好意思太快收拾对手。”
“这是什么歪理!?”小千真觉得哭笑不得。
客途莞尔道:“现在,玉院主那边已经结束了,你是不是也该跟进?”
“可!”小桂人五人六道:“既然师兄出口,师弟只有动手。”
就在小桂忙着说话的同时,手舞双的那个大块头忽然悍不畏死的猛往上凑!
“呼───!”地一声,两股烈焰宛若两条张牙舞爪的狰狞火龙,快逾电光的卷向小桂!
“小心!”
骤变突生,客途和小千不由自主的同声脱口惊呼!小桂也是惊然暴喝,蓦地───
小桂周身似有金光乍闪即逝!
喷射的熊熊烈焰彷佛遇到了什么障碍似的,竟离奇的被阻挡在小桂身前约叁尺之处,无法进逼一步。
正为小鬼掠阵的‘双飞院’所属见状,无不目瞪口呆的发出“唔───!”地惊异之声。
小千更是吹起一声长长的口哨。当他的口哨甫响,小桂的双掌齐扬,在他的口哨声里,二条人影已被小桂猛然迸发的掌劲兜上半天,挤出十数步之外,碰然地,变做两具不再拥有生命的体!
体上,一道道宽仅寸许的伤痕,切口宛若利刃所致,整齐平滑的令人惊异。
“落魂。”小千印象深刻的喃喃自语。
周遭人群,却早已震摄于小桂如此酷烈霸道的绝艺,一个个噤声呆立。
一阵掌声唤回‘双飞院’众豪士的神魂,原来是丐帮的‘烟波钓叟’雷铁峰走近过来,忍不住为小桂惊人的功夫发出喝采。
小千与这位丐帮云梦分舵的舵主,有过数面之缘,此时再见面格外亲切,于是上前招呼,并将小桂和客途引见给雷铁峰。
雷铁峰个性颇为爽朗,见了小桂师兄弟二人,毫不生疏道:“少帮主可是时常提起你们,老夫早就想见见你们啦!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硬是要得。”
对于如此的赞美,客途和小千当然得客套一番,推说不敢!不敢!只有小桂,脸不红、气不喘的大方接受,同时不忘称赞雷铁峰有眼光。
雷铁峰年届六旬,阅人多矣,却也是头一回碰上如此皮厚而又直接的‘小鬼’,他不禁开心大笑,直道小桂确实‘不同凡响’。
客途和小千毫不意外的看着这小鬼,在叁、两句话的时间里,便和这位雷舵主混得烂熟。
小千不禁要问:“这小鬼是怎么办到的?竟能如此轻易的‘征服人心’?”
这时,大厅中最后一处斗场,突然一阵骚动。
原来,两拐帮和麒麟庄最后残存的人,在绝望中拼死突围。然而,他们不过冲出十数步外,便又叫四周密密麻麻的双飞院人马给拦截下来,剑挥刃斩之余,又见血肉蓬洒,惨号不绝。
雷铁峰遗憾的摇着头:“这下子,对方可真叫全军覆没了!”
月癸在那头大呼小叫道:“快!修罗鬼,你快过来,我表哥中毒啦!”
小桂等人立刻赶上前去,‘玉剑芙蓉’冷秋霞正强忍着泪的抱着昏迷不醒的玉沧浪。
玉采霓脸色发白,正动手解开爱子的衣襟,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不难看出这位大院主此刻心情是如何的紧张与激动。
小桂上前探视,只见玉沧浪右胸前有一处制钱大小的乌痕。
“沧浪他”玉采霓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方始哑着嗓子接道:“中了暗器。”
小桂由他手中接过一支寸长毒针,这是玉采霓刚从自己儿子胸前伤口拔下来的。
小桂将毒针凑近鼻端嗅了嗅,随即诊视道:“迅速昏迷,身体微热,不明显的痛苦状,再加上瞳孔全开”
他抬起头,冲着忧心忡忡的‘霓霞双飞’咧嘴一笑,笃定道:“这是罕见的曼陀罗叶毒!”
冷秋霞微见哽咽道:“那有救吗?”
小桂吃吃一笑:“有我在,怎么可能没救!?”
又是黄昏。
虽只是血战后的隔天,‘双飞院’中残酷的拼战遗迹已被清理一空,损毁的地方,亦开始加工整修,这片连绵的房宇楼阁,依然显得如此清雅而宁静,若不是知情的人,很难想像,不过是昨天之前,这里,曾经有近千条人命在此殒逝。
‘双飞院’的东北角,植满擎天巨枫的枫林里,有一憧坐落于清池傍的双层雅屋,门楣上悬着一方秀雅雕匾,上书‘秋枫轩’。
这里,是玉采霓特别为小桂他们所准备的行馆。
楼下花厅里。
小桂他们这四个‘凶名’在外的风神煞星,正桌环坐,侃侃谈。
其间,小辣子月癸喳呼的嗓门最大:“我就不懂!人家老古人不是说,要‘趁胜追击’的吗?为什么你这修罗鬼,在姑爹准备派兵直捣对方老巢时阻止他?你知不知道,多等一天才去偷袭人家,对方可能早就做好布置,等着双飞院的人马自投罗网了耶!”
小桂斜眼瞄道:“以为,全世界只有才想得到趁胜追击、积极进攻?别人都是呆子,只会坐以待毙!?再说,经过这一场惨烈的拼斗,双飞院的好手非死即伤,真正能够再战一场的人手又有多少?如此主动出击,前去偷袭人家的贼窝,会有胜算吗?笨!
月癸被骂的挺不是味儿,不过,想想这小鬼的盘算也不无道理。
因此,她噘起嘴儿嗔道:“是,你聪明!那么,你到底有什么精彩的计画?有本事就说出来听听。”
小桂嘿嘿一笑,老神在在道:“根据这两天和小老千所告诉我的,有关湖北地区的江湖势力及现况来分析,本天才的看法是,这次挑起战端的叁方人马之中,除了如意门远在大洪山,比较难在一天之内赶来凑另一场热闹之外,其他两拐帮和麒麟庄,根本就是双飞院的隔壁邻居。这些人既然敢联起手来明着找上门,我就不信,他们打了败仗之后,能够有认输的风度。”
“所以呢?”月癸瞧他意犹未尽,不禁挑眉反问。
“所以”小桂吃吃笑道:“这些自以为聪明的笨蛋,一定会和刚才的想法相同,认为双飞院应该要趁胜追击才对。”
月癸敏感的瞄着这小鬼,没好气道:“你故意兜着圈子骂我笨?”
“我才没有!”小桂理直气壮的回答她。
客途和小千却已听出这小鬼的意思,是指自己骂人哪需要兜圈子。”
不需小桂用眼神警告他们,他们二人早已拼命忍住校,以免得罪了尚且不明究理的那颗火爆辣子。
性急的月癸并未注意到客途和小千的表情不对,只是迳自追问着小桂未尽之言。
小桂心里笑翻了天,脸上却依然正经的继续解释:“对方既然也认为双飞院会趁胜追击,他们当然会一定有所防备。可是等了一天,双飞院却没有动静,认为这些自做聪明的笨蛋,接下来会如何猜想?”
月癸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他们大概会以为双飞院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所以才无力追击!?”
“答对了!”小桂弹指笑道:“就是这样。”
“然后呢?”月癸依然蹙着眉,她还是不懂。
小桂无力的叹口气,解析道:“既然他们认为双飞院已经元气大伤,无力追击,然后当然就是换他们主动出击,准备收拾双飞院的残兵弱将嘛!”
“哦!”月癸惊觉道:“那我们是不是该赶快去警告姑爹,要他提防敌人的二度攻击?”
“我说辣子儿,真的很没概念耶!”
小桂他们叁人不约而同,以掌击额,发出一阵唉然长叹。
月癸莫名其妙道:“怎么了嘛?我有说错什么吗?”
客途好脾气的呵呵一笑:“没说错什么,只是太不了解小鬼而已。”
小千故意瞅眼道:“傻ㄚ头,是嫌双飞院被破坏的不够彻底,所以还想将二度交锋的战场,再次开始在姑爹家的院子里!?”
“可是”月癸哇啦道:“小鬼不是阻止了姑爹派人出击嘛!现在,又不能把战场开在家里。难不成,干脆就凭咱们四人,直接杀到对方家里去,以期图个两全其美!?”
“答对了!”
小桂他们叁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回答。
“开玩笑!”月癸瞪眼怔叫:“你们不是说真的吧?只有咱们四个人去,你们疯了不成?”
她左观右望,发现他们叁人不是微笑就是颔首,一个个满脸自得之态。
最后,这颗辣子儿认命的叹了口气:“你们果然是疯子!”
稍晚。
当玉采霓和冷秋霞夫妇俩左等右等,等不着小桂他们四人出来吃晚饭,而找上‘秋枫轩’时,才发现小桂他们‘留书出走’。
等这对夫妇‘霓霞双飞’的贤伉俪看完留书的内容之后,二人俱是脸色大变。
冷秋霞担心道:“这几个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他们居然就这样跑去应城,麒麟庄和两拐帮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真是太危险了!相公,你还不快点派人将他们追回来。”
“现在去追,只怕也太晚了!”玉采霓反覆审视着小桂留书中提及的计画,最后,喃喃道:“不愧是水千月前辈的嫡传弟子,攻守谋略胆大心细。也许,他们真的对付得了麒麟庄和两拐帮的人马。”
冷秋霞惊讶的瞪着自己的老公。
玉采霓脸上却正露出一抹既欣慰,而又无限赞赏的愉快笑容。
应城,是一座热闹与繁荣均不亚于‘云梦’的县城。
华灯初上的时分。
城里的酒楼饭馆菜香四溢,热闹喧天。
走在大街上,小千不由得抱怨为什么不等吃过晚饭再来‘干活’?
小桂嘲笑道:“谁规定打仗一定得选在饭后时间?”
小千反驳道:“你没听说过‘饱飧战饭’这句俗话吗?如果饿得手脚发软,还跟人家打什么架?就算打输了,想跑都还没力气跑哩!”
小桂笑骂了一句:“没出息!”
在经过一处路边的摊子时,这小鬼一口气买了十几个山东大馒头丢给小千,搞得他哭笑不得,只好无奈的干啃大馒头。
他们几人在月癸这只识途老马的带引下,避开热闹的大街,沿着僻静的小巷朝城东的方向迅速而行。
半柱香不到的辰光,四人已经来到东后街。
街尾左转,一条长长的巷街里,放眼望去,竟只有一户人家。
高耸坚实的大寿字围墙,从街面曲折巷头,笔直延伸向巷底。巷子中段即是大门所在,花岗岩叠起的九级阶梯两侧,一对墨玉雕就,足有人高的巨硕麒麟凛然蹲坐左右,端得是气势慑人。
两丈高、半丈宽的大门,是由银晃晃的白钢所造,上头浮镂着精致的花纹,纯金所制的兽环,擦拭得金光灿灿,在辉宏昂峙读威势里,更有一股夸炫财气的骄傲。
门楼下,叁个令人目眩的斗大金字‘麒麟庄’,由上往下睨视着进出门口的凡人。
麒麟庄在湖北,明里大家都知道它是武林‘侠义道’之属;也就是说,此庄一向高挂着‘白道人士’的羊头行事,固此进出此地的江湖人物还算不少。
然而,暗里‘麒麟庄’却与城西刀叉湖畔绿林组合───‘两拐帮’互通款曲,专干些没有本钱,或者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是因为前一天战败的关系,原本门庭若市的麒麟庄,今晚显得相当冷清。两扇沉厚的门扉,蚌也似的紧闭着,庄子里一改昔日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只有隐约的火光透出。
小桂等人藉着街道的暗影掩护,四人贴墙而立,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庄子。
客途双臂环胸,含笑问道:“小鬼,你打算明着来?还是暗着来?”
小桂侧着头道:“想要人家鸡飞狗跳,理所当然要明着叫阵。”
小千撮着下巴道:“你打算如何敲开对方的钢门?”
“肛门?”月癸满头雾水道:“你干嘛敲人家的肛门?好恶心呦!”
客途故意慢吞吞的加重语气道:“我个人认为,对付肛门,用戳的会比较合适。”
“我同意师兄的看法。”小桂笑得甚是捉狎,故意以暧昧的眼光瞟向小千。
“你们是同性恋呀!?”小千又糗又窘,当场抓狂叫道:“我说的是───白钢打造的门啦!小哪里去了嘛,你们这些人。”
“早说嘛!”
其他叁人异口同声道:“谁叫你语无伦次!?”
“天呀!”小千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万分道:“我何其不幸,竟然会和一群疯子为伍。”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们一家都是人!”
“废话少说,准备戳人家的‘钢门’吧!”
“怎么戳法?”
“当然是请出小辣子的火龙梭来戳。”
“了解!”
听着他们叁人的对话,小千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螃蟹,除了气得口吐白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反应。
麒麟庄里,似乎已经察觉有人躲在阴影中吱吱喳喳个不停,庄内开始传出隐隐人声叱喝。
月癸摸出致命的法宝‘火龙梭’,对着麒麟庄那两扇坚实沉厚,号称无人可摧毁的百斤钢门,毫不客气就赏了它二枚威力惊人的火龙弹。
轰然巨爆声中,那两扇全由精钢所铸的沉重大门,立刻扭曲变形“诓当!”一声朝庄内倒砸!
一阵子鸡皮子喊叫,随即响起,显然庄内正想开门的人,正巧被炸飞的巨门压个正着。
月癸收妥火龙梭,望着烟硝晦迷的大门口,喃喃道:“你们准备倒霉吧!在双飞院派不上用场的火药,今晚,我会全部奉送给你们享用。”
飞烟渐散,麒麟庄门口已见人影闪动。
“走!”
小桂低喝一声,率先自藏身处电射而出,直扑大门之内!
正自麒麟庄冲出的人马,乍见有人闯入,不问分由举刀便砍。
小桂双臂顿展,两条人影已被他震翻,惨号摔出。他的身形也在展臂的同时美妙一顿,这才翩翩然曼妙的飘落麒麟庄前院之内。
其他叁人紧随小桂之后,亦已掠入庄内。
月癸人未落地,抖手便是一把‘七彩烈焰球’飞甩而出。
刹时,惊天动地的巨爆震撼着地面,也震慑着人心!
火光杂夹着硝石四下并溅,浓烟弥漫中,熊熊火势瞬息暴卷,橘红的焰舌贪婪的吞食一切可燃之物。
只这片刻,麒麟庄的前院业已陷入一片火海。
告急的警钟与呐喊的人声汇成一股紧张又凄惶的气氛,拢罩着庄院。
小桂等人身形不停,一路朝麒麟庄更深的内院挺进。
数十名悍如猛虎的护院武士,手持红缨大砍刀,在一名手持怪异伞形兵器的胡须大汉的率领下,刀光霍霍冲向小桂他们。
“放火之后,接着就该杀人喽!”
哈哈朗笑声中,小桂一马当先扑向那个胡须大汉。
客途似是颇为遗憾道:“这小鬼又把高手抢走了!真是的,每次都被他占了先。”
“别担心,想和高手过招,我保证你机会无限!”
小千在长笑声中,‘天雷掌’呼轰然挥扫,一片鲜血狂喷中,已有六人丧命在他的掌下。
月癸手持‘无情竹’挥洒自如,一面以不可思议的口吻道:“那个家伙是不是有病?为什么面对杀人放火的事,居然笑得如此开心?”
混战之中,客途依然抽空回答道:“不是杀人放火的事令他们开心,而是以一敌百的刺激,让他们觉得兴奋!小辣子,这边交给他们二人应付,咱们朝庄里杀去。记住小鬼的交待,且战且走,千万别让自己身陷入包围圈中。”
“没问题!”月癸杖毙二名对手,信心十足道:“和野狗群打游击战,是乞丐的天赋本能,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容易的啦!”
她手中‘无情竹’在地上一点,人已藉此朝通往院内一处月洞门飞掠而去。
同时,一枚鸽卵大小的暗红色物体,亦朝她身后急追而至的十余名大汉骤然奔去!
一名劲装大汉匆忙中,以手中大刀对着那枚迎飞来的暗红色物体砍去“轰!”地一声暴响,火势狂卷,不仅那名大汉被炸得体无存,就是他身傍的六、七名同伴,亦一起遭殃,被猛烈的火焰给同时吞噬,凄厉惨绝的哭号声,令闻者莫不丧胆。
这些扑跌滚翻的人形火柱,尚在“滋滋!”有声的焚燃着,月癸和客途早已消失于月洞门里。
小桂面对手持铁伞的大胡子,龇牙笑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功夫不错嘛!”
这小鬼如此轻挑的态度,果然轻易将对方激怒。
大胡子虎吼一声,大铁伞开阖如电,尖锐的伞尖却颤出繁星点点,挟以呼啸的狂飙朝小桂倏平卷至!
小桂身若浮云,在惊涛骇浪般的劲风之中,轻松的闪挪游走。
“不说就算了!”这小鬼气煞人道:“等你到了阎王殿,别忘了告诉阎王老头,是我‘笑月修罗’君小桂送你下去报到的。”
一抹冷静的笑容浮现在小桂脸上,当他的笑容甫现,天空中突然幻出一圈美丽而凄迷的月白光华,光华猝映的同时,无数星钻也似的精芒倏然蓬射!
小桂的剑势映空即至,令大胡子根本无暇闪退或走避。惊怒交集中,大胡子虎眼猛瞪,暴吼一声,手中铁伞忽地旋开,宛如飞旋的陀螺一般,脱手撞向小桂幻现的森冷剑光!
他的人也在大铁伞脱手之际,藉劲猛地朝后闪掠。
然而───
飞旋的铁伞瞬间被削成了碎片,彷佛落樱般纷纷地!
“叮当!”的密响中,大胡子不过才闪出七尺之外,小桂手中的利剑,已如划过夜空的天河,闪耀着灿亮,深厚而绵延的冰冷虹光,淹灭了敌人的身影。
绝望而凄厉的嘶喊,像猝然拔高的弦音,骤然绷断!
泉水般的鲜血狂喷而出,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此时却像个破碎的布娃娃飞摔出去,碰然地,再也没有生命的反应。
就在小桂收拾了对手的同时,庄院里处,火光与巨响接连再起。
小千挥掌震翻功力平凡的一干护院,朝小桂呼道:“小鬼,情况不对。咱们杀进来有一会儿了,对方只出来一个中院院主应付,显然他们将应敌重心放在庄内深处,才会在前院这里唱空城。”
“不是才有鬼!”小桂毫不意外道:“别再和那些小兵兵们玩游戏了,咱们得去接应师兄才行。有那棵毛躁躁的小辣子在,天知道她会给师兄惹出什么麻烦!”
他们俩懒得理会其他偻的纠缠,展开身形直扑月洞门之后。
暴雨般的利矢冲着闯入月洞门的客途和月癸激射而至,大笑声中,客途横掌一推,狂猛的掌劲立即将漫天的箭雨扫得七零八落。
月癸自客途身后升掠直起,抖手又是一把精彩的‘七彩烈焰球’朝洞门两旁的巨树抛射出去!
火光与巨响声中,一排排的巨树连根被炸倒七、八株,凶猛的火势燃烧着树身,同时燃烧着原本藏身树上施放冷箭的人。
烟硝晦迷中,一阵清脆的铃声由远而近传来。
客途沉静一笑:“对方有高手来了!小辣子,上树去,尽量拿‘热食’招待树上的朋友。我迎前去会会对方的高人!”
“没问题。”月癸应道:“来的人应该是麒麟庄二大护庄之一的‘鬼铃子’鲍太平。他若明着现身,他的搭挡‘阴魂不散’齐百鸣就会隐在暗处偷袭,你得多加留心!”
“明白!”客途丢下这两个字,人已掠出七、八丈外,看得月癸直咋舌,佩服不已。
无数利箭似的飞蝗般追着客途飞曳的身形暴射,月癸目光一扫,辨明箭矢出处,冷笑一声,脚下用劲,人如巨鸟飞起,直扑右侧树林。数颗‘烈火珠’就在她上树的同时,已朝左侧树林和一道短墙射去!
爆裂声和恐怖的惨叫充斥在暗夜里,客途有如夜空之中一道曳尾的流星,轻灵的掠空而过,将无数暗器利矢抛在身后。
穿出树林,一片空旷的广场突兀的出现在客途面前。广场那头,是一道人高的白色粉墙,极目望去,可以看到一大片重叠而精致的连绵轩阁隐露,显然,那道粉墙之后,便是麒麟庄的中枢所在。
但是,眼前这片广场,却空的没有丝毫屏障。
客途打量着这片一览无遗的广场,习惯性的抿嘴一笑,这才放开脚步,稳健的踏上广场。
他行进不过叁尺左右的距离,一条人影已越过粉墙,飘然落地,和他遥相对望。
来人是一名脸色苍白、目光精悍,身材削瘦的中年汉子。他在广场彼端站定后,神态沉冷的盯着客途,他的背后露出兵刃的握柄部份,上面悬着一串狰狞的黑色鬼头铃铛,犹自微微摇晃,发出忽有忽无的轻响。
“只有你一人?”鲍太平冷冷的开口,口气显然因为发现来敌只有一人而感到意外。
客途温吞吞一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鬼铃子’鲍太平未再开口,只是以森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客途,同时迈开稳健步伐,一步步逼近客途。
客途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依旧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他怡然无惧的回视对方,同样开始移动脚步,迎向鲍太平。
二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缩短
在接近广场的中央,二人相距不到一丈之遥
终于───
鲍太平蓦地加速身形,如闪电般射向客途。
铃声突然脆响!
鲍太平兵刃出手,那是一把粗若姆指、呈六角锥形,色泽漆黑的怪异长刺。
长刺闪动,咻咻锐啸之中布起一面精密的死亡罗网,罩向客途。
客途沉着抢进,双手飞扬,掌式如一连串飞曳的六角星芒,急速迎撞鲍太平犀利的功势!
掌影与长刺闪动的黝光相触,长刺嗡然直颤,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捉住般剧烈摇晃。
一股巨力从长刺传来,震得鲍太平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兵刃!鲍太平不由得微感心惊,他没有想到对方不过是个弱冠之龄的少年,居然俱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他手中长刺如蛇信般,倏乎闪缩,招式一变,在叮当密响的铃声中,再度飞刺客途闪移的身形。
客途朗笑一声,掌式大开,‘拨云掌’带着无形劲道,宛若生生不息的汹猛浪潮,一波波涌向鲍太平。
忽然───
一阵隐约的腥膻气味飘入客途鼻中。
原本清脆的铃音,此刻竟震得客途气血浮动,功力涣散!
灵光乍闪,客途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猝然暴退,怒道:“你使毒!”
鲍太平狂笑道:“小子,你难道不知本座‘鬼铃子’外号之由来?你认命吧!”
狂笑中,鲍太平身形如鬼魅般淌进,毫不留情的追击对手。
客途再退五尺,身形蓦旋,偏身避开鲍太平的攻杀。同时,他双手结印胸前,一声悠扬的梵音出自他口中。
梵音盖过了摧魂铃声,一阵蒙蒙的雾气起自客途周身,刹时将他裹入一片蒸腾的白雾里。
迷蒙的白雾,突然冒出丝丝细微的黑烟,就像一条条令人觉得恶心的小黑蛇在扭曲。
黑烟突现即逝,刹那无踪!
“浴佛神功!?”
鲍太平目睹眼前的景象,不禁骇然脱口惊呼。白雾去,不过片光景,客途已将身上之毒逼出体外。
毫不理会鲍太平的震撼,客途化掌为拳,专克各种邪功阴毒的‘韦驮降魔掌’浩然出手!
威猛刚烈的‘韦驮降魔掌’虎虎生风,完全压制了鲍太平的攻势。
鲍太平左冲右突,长刺的招式根本无法施展,惊惧之下,一路朝后退躲。
突然,鲍太平尖叱一声,猛地朝空蹿起,手中的长刺以诡异的弧度一摆,长刺柄上的狰狞鬼头发出极为尖锐的泣啸,或缓或急的自不同角度向客途飞射过去!
几乎在鲍太平飞跃入空的同时,数只火箭,无声无息的自客途背后的树林中交叉射出!
但是,火箭并非射向客途,而是贴着广场地面掠过。
客途正凝神对付鲍太平所射来的暗器,一时并未察觉身后有异。
火箭飞掠速度极快!
广场上,被这些火箭贴地擦过的地面,竟发生连续不断的猛烈爆炸!
一股股带着强烈硫磺臭味的青色火焰,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蓦然蹿空燃烧,广场顿成一片火海!
客途刚以一招‘普照大千’将激射而至的鬼头铃震开,身后已传出爆炸巨响。
他大吃一惊,猛然回头,只见青色火焰宛如地狱鬼火冲霄焚起,而且毫不留情的自四面八方向他包围过来。
此刻,他的处境十分危殆!
客途迅速环目一瞥,发现鲍太平已失去踪影,火海中只剩下他一人。
他将心一横,厉啸连连,双臂同时猛挥,身若流星般,朝广场那头纵掠过去。
然而,这片广场阔幅大约有七、八十丈方圆,任是他轻功再高,也要数次起落方能通过。
如今,广场上一片火海,更有爆炸随时随地的发生,客途身陷其中,几乎无立足之地,几番冲突闪避之下,他已是发须俱焦,衣角着火,裸露在外的手足与面孔,也被烫起了数处水泡。
冲突不得的客途,举袖遮挡烈焰的炙烤,无力的暗自苦笑:“莫非我得在此完蛋大吉?”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幼时的小桂一起生活、嬉戏的诸多片断,令他心生一股莫明的感伤和不舍之情。
“我不能死!”客途再次在火海中冲掠:“我不能就这样子死去!”
蓦地───
“师兄───!你们在那里!?”
小桂狂吼中的惊慌,是客途不曾听到过的情绪。
他一面拍打着火的衣角,同时奋力冲跃而起,直入高空。
“我───在───这───里!”
客途竭力提气,在熊熊烈焰上空,施展极为精奥超绝的轻功身法,凭虚将身子定在半空。
树林那端,小桂和小千正惊急的搜目四望。
“那边!”小千激动的抓着小桂的衣袖,忘情大叫:“客途在那边!”
小桂双目一亮,举起右手,将手中一个披甲木偶奋力朝空中的客途投掷过去!
“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灭!”
木偶落入火中,空中响起一阵奇异的乐声!
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乌云骤生,一阵阵滚雷般的雷鸣突起,刹那之间,电光闪闪,紧接着一记脆雷如轰,广场上空竟下起倒瀑似是的暴雨,其间更挟有鸽卵大小的冰雹哗啦直落!
客途早已停身不住,被暴雨冲落地面。
片刻之后,广场上大火熄灭,四周反倒成一片汪洋,连客途都被淋成一只落汤鸡。
小桂和小千迫不及待的奔向客途:“你没事吧?”
客途抹去满脸水渍,带着劫后余生的松散,神经质的呵呵失笑:“没事!没事!只是差点被烤焦了而已。”
小桂顺手捡起漂在客途身边的木偶,嘘口气道:“还好有这个‘替难神偶’,不然
烧得那么凶的大火,我们俩全都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客途接过木偶,只见木偶已被大火烧得全身焦黑,怪的是,这木偶却未被焚毁。
“看它这个模样”客途喃喃自语道:“大概就是我这回的死相吧!”
小千拍着他的肩头,哈哈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你长命百岁啦!”
叁人心情一阵轻松,不禁一起发出畅快的大笑。
“对了!”小桂突然想:“小辣子人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彷佛替客途回答小桂的询问似的,麒麟庄的内院里,再度传出一阵阵的爆破声。
同时,一团橘红色焰火飞入半空,久久不。
那正是小辣子惯用的联络讯号弹,指明了她目前的位置所在。
小千眯眼望着讯号弹,呵呵笑道:“小鬼,你和这颗辣子儿可真是心有灵犀呀!你才在找人,她就自动出来自首,告诉你她现在的位置。”
客途却是有点迷惑:“我和她是在树林那头分手的,我也没有看到她通过这座广场,她是怎么摸进内院去的?”
小桂观察道:“这座麒麟庄外表看来普通,但是围辽阔,非但建栉比相连,转变抹角曲回极多,就是庭院内的布置也都别有用心,若是其中暗藏秘密通道或各种机关装置,并不为奇。小辣子大概是无意中发现了其他隐密的通路,所以先一步潜入内院去了。”
客途道:“这座庄院隐匿的危机,比我们所预估的要高出许多。如果不熟悉地势,极容易发生意外,小辣子一个人闯了进去,大大的不妥,咱们可得快点赶过去接应她,免得又出事了!”
想起方才客途遭遇的险境,叁人再也不敢担误,急忙掠过广场彼端那道粉墙,朝讯号弹所指引的方向如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