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铁掌’到底够不够硬实!”
李单喉咙里的咆哮更响,过膝长臂微微侧提,于是,一阵“劈啪!”的密响,出于李单浑身筋骨。
李单原本就已经非常庞然的身躯,在这阵密响之后,变得更加庞然。他的衣服竟也微微的膨涨起来,客途定眼一看,发现并非对方的衣服有异,而是覆盖在衣服下的肌肉,在内劲运行之下变得涨突而结实,这才将衣服绷紧起来!
“龙鳞气功!?”客途颇感讶异。
这时,李单身躯微弓,双掌缓缓提至胸前,在一阵奇怪的沉闷低吟中,他终于出手。
一股凝若有形的蒙蒙劲气,宛似滚滚江涛,激涌澎湃,惊心动魄的冲向客途!
劲气所经之处,凡有器物无不被摧毁,汹涌的劲气挟带着满空乱舞的碎木残竹,呼轰卷荡,声势之剧,确实慑人!
“好!”客途大笑一声,沉桩立马,挺立不动,双目精芒大盛,倏地───他双臂神速无比轮番交推,四周空气刹时雷动风生,呼呼然风起云涌,致令长空色变,大地沉沦!
“轰!”然巨震起处,简鄙的草店如中火药,迸然炸开!
紧跟着连串真力的硬拼的“劈啪!”击掌声,暴响不断。
无数碎木枯草,屋瓦砖石在暴响烘衬之下,漫天狂舞,四散纷落。
所有动手中的人,都被如此剧烈的劲力互击震波所影响,不得不各自收手闪退。
沙尘渐消。
草店已成一片颓倾的残垣!
客途依然挺立原地,除了胸前微微起伏外,完全像个没事的人一般。
李单却是歪斜着踉跄直退,每退一步,黄土地面便被他踏出一个深达寸余的脚印!
他的面孔一阵红、一阵白的交替变色,忽然───“哇!”地一声,李单终于抑不住伤势,口喷鲜血,跪倒在地。
客途平静的摇着头:“我只用了七成力,便将你的龙鳞气功反逼回去,显然,你这门功夫并没有真正练成。否则,你不会受伤!”
李单眼神涣散的瞪着他,终于,嘶哑着嗓子开口道:“你怎么知道,这门神功
的名称?”
小桂踱了过来:“龙鳞神功是昔年‘滇川一煞’的独门绝学,不过听说,失传已将近三百年了。我倒是挺好奇你打哪学来的?”
对于武林之中各项奇功异学的了解,正如小千曾经嘲谑过的,他负责收录近一百年来的资料,至于超过一百年以上的‘陈迹’,问问小桂他们师兄俩,这二人保证如数家珍的说给你听!
当然,小桂和客途之所以知道这些古早、古早以前的‘故事’,自然是与他们的师承背景有关。
李单并未回答小桂的疑问,因为他这时正不住的呛咳着,而每咳一声,便有一口鲜血自他嘴里涌溢出来。
客途遗憾道:“龙鳞气功固然号称外坚内韧,但若是露出破绽,而遭到反击成功,必导致施功之人气崩功散,腑脏爆裂。你既未学得完全,就不该轻易施展,以致造成自寻死路。”
李单惨然一笑,忽然蹬足跃起,以他庞然的身躯猛烈冲撞客途!
客途侧身闪避,李单巨大的躯体碰然墬地,七孔流血而亡。
蓦地───
一声尖厉如鬼泣的锐啸突然响起!
啸声尖锐,非仅刺人耳膜,更令闻者血脉贲张,几欲裂炸!
‘雷虎帮’那六名功力较差的香主,在锐啸声中,一个个抱着头,痛苦的瘫倒在地,无助的呻吟着。
“索魂鬼哭!?”
小千皱起眉头:“这是滇境‘巫冥教’的不传之秘,以前从未听说‘报丧鬼’卜利生修练过这种役鬼巫法呀!”
“这么说”小桂嘿然自得道:“我至少还猜中了一项───猎人族里的巫法家来袭。”
站在丈寻之外的‘报丧鬼’卜利生,这时左手斜举长柄大镰刀,身子不住左右摇晃。
随着他的动作,那不似出自他口中的古怪鬼哭泣啸,越发的尖锐与凄厉。
原本明朗的山野林间,突然变得阴郁起来,草店四周,大约十丈方圆的范围内,莫明的生起一股阴森冰冷之气!
“他在招鬼!”
月癸似是有些招架不住的跌坐于地,运功与接连不断的尖啸相抗。
小桂微吃一惊:“小辣子怎么了?”
小千取出一道朱砂黄符,贴在月癸后背灵台穴上。
“女人属阴的嘛!”小千解释道:“所以对阴术、阴功的抗性比较差。”
他这话刚说完,那边───
焦秀如已然冷汗直冒,脸色惨白的失声尖叫:“住口!快住口!不要叫了,我受不了呀───”
她突然发疯了似的扯着自己头发,发出惨厉的尖叫!
“大姐!”
“大嫂!”
焦天魁和方迅智其实也很明显的受到卜利生‘鬼哭’的干扰,脸色惨澹无比。此时,乍见焦秀如疯狂之态,俱是一阵心惊!
“卜当家的”焦天魁急惶叫道:“且请住口!再这样下去,敌人未灭,我们自己就得先亡了!”
卜利生已完全进入施法的恍惚中,对于焦天魁的言语,根本充耳不闻。
方迅智亦急促的大喝:“卜兄,住口!否则,我们只有被迫先对付你了!”
焦秀如的尖叫已越渐乏力,她终于不支倒地昏死过去。
焦天魁和方迅智见状,无法再忍,二人狂吼一声,挥舞着兵刃扑向摇摇晃晃的卜利生!
这边───
小桂他们三人,是全场唯一不受‘索魂鬼哭’的影响,依然神清智明之人。
“没有用的。”
小千望着冲向卜利生的二人,摇头道:“索魂鬼哭一旦开启了冥界之门,受召唤而至的厉煞自然会保护施法者,他们这样子冲过去,根本是自寻死路”
他话声未落,焦天魁与方迅智二人就在距离卜利生尚有三尺之遥,突然发出惊恐的惨嚎,刹那之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五马分尸!
飞散的尸块与血雨,令小桂他们觉得做呕!
“要怎么对付他?”
小千光目炯炯道:“这姓卜的混球,居然召唤了最为凶狠噬血的九阴赤煞!此煞一旦被释放,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人类的控制;弄个不好,说不定施法者也会被吃掉,然后它便姿意的危害人间。所以”
他断然决定:“我们得先消灭九阴赤煞,再来对付卜利生。”
“那就看你的啦!”
小桂和客途并非幸灾乐祸,不过,这种必须和看不见的无形妖怪打交道的事,他们实在没什么概念该如何下手!
“你们别想偷懒!”小千瞄他们一眼:“九阴赤煞由我来对付,至于其他的小妖、小怪,就交给你们的‘韦驮降魔拳’打发。”
“看不到东西,怎么打?”
原本只是一片冰寒阴森的十丈方圆里,此时开始刮起一团团诡异的气旋。
“来了!”小千沉着一笑:“想看‘东西’是不?简单的很。”
他并指一挥,凭虚书写一道符箓,颂咒道:“玉清慧光,上清宝光,太清玄光,七之星光,诸光照耀,照开道路。太上有敕,付我身中,金光速现,斩灭妖宗,制伏强魔,断绝邪踪。急急如奉令!”
随着小千施符颂咒,一片金光自空中圆焰若火的投射下来,拢罩住阴风惨惨的十丈方圆之地。
金光倏现即逝,入魔的卜利生在金光照闪的瞬间,发出痛苦的哀号,同时身体不住的颤抖挣扎!
其他一团团诡异的气旋,在金光闪耀之后,现出一条条虚无飘渺的人形黑影。
小桂和客途不约而同吹了声长长口哨。
他们俩虽已见识过无数次小千施术后幻生的诸般异象,但是,他们始终保持对于这类灵异象现感到无比的新鲜,以及永不褪减的高度好奇之心。
卜利生经过一阵挣扎之后,突然发出时如闷雷,十似凄号的怪异噪音:“好一个胎毛未脱的小道士,居然敢和我作对!”
这个怪异的噪音令小桂和客途听了,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觉。二人对这声音有种直觉的憎恶,这个难听的嗓门说话时,仿佛有一层黏腻又恶心的无形物资,挥之不去的裹在二人肌肤上。
出于一种本能的直觉,他们师兄弟俩不约而同运起‘浴佛神功’,逼除浑身那种极端不舒爽的感觉。
小桂忍不住道:“这个姓卜的嗓门实在难听。”
“他已经不是人了。”小千哼声道:“凭他的功力还没本事控制九阴赤煞,如今,他的肉身反被九阴赤煞所支配。”
“小道士”附在卜利生身上的赤煞,发出咭咭的怪笑:“算你有点本事,居然能够看透吾身本尊之在。”
“尊你个头!”小千不屑的叱道:“幽冥九阴之属,不过邪厉阴灵,竟也敢称尊道圣欺骗世人!三界律法,你还放不放在眼里?光凭此端,就足令本天师动手将你收拾,以正乾坤!”
九阴赤煞似是恼羞成怒了般,突然撮口发出一阵阵凄厉恐怖的鬼哭!
“动手!”
小千大声知会小桂他们,右手倏挥,金钱剑暴出三尺金光,霍然飞斩丈余外的九阴赤煞。
九阴赤煞似知厉害,挥动大镰刀阻拦,口中同时厉声尖号:“金光神剑!?”
“上斩天界邪神、中除人界凶徒;下灭鬼界妖魔!金光神剑,如龙在天,腾之绕之,听吾令示。去!”
小千那柄长仅尺余,以古钱所结的收妖法宝,化做三尺金芒,宛似入海之龙,随着小千并指比划之势,嗡鸣有声的攻击着附于人身的九阴赤煞。
“唔”小桂咕哝有词道:“小老千的‘金光剑法’用在收妖,好像比用来对付正常人类好用哩!道士就是道士,对付异物比对人类有办法。”
不容他多做感慨,那些已现身的异界幽灵,在赤煞发啸指示之下,凶厉无比的朝小桂和客途二人扑噬而至!
清越的梵音震溃阴沉的气氛,小桂和客途无视于周遭鬼物凶相甚嚣,威猛刚烈的‘韦驮降魔拳’虎虎生风施展开来。
当下,二人宛若两尊来自天下界下凡的怒目金刚,拳飞腿动,将一干带着凶戾之气狠扑过来的妖邪鬼魅,打得戾气飞散,吱吱乱叫,四下窜逃。
小桂大呼过瘾,不过,他也发现,‘韦驮降魔拳’固然能够痛扁那些无形无相的邪物,却无法将之消灭。
这一点倒叫小桂和客途两人感到头大,因为四周鬼物越打越多,就算此刻这些冥界众生暂时不能轻拈虎须,但若是如此继续下去,小桂他们终有气力用尽的时候。届时,这一票正在群魔乱舞的鬼怪们,会如何抱负挨扁之仇,情形不难想像。
有些逃避小桂他们拳风的鬼物,发现一旁盘坐入定中的月癸,以为对象可欺,竟吱吱叫嚣着扑压上去,蓦地───
电光一闪!
鬼物嚎叫着化做一阵轻烟,魂飞魄散的消失踪影。
原来,是小千贴在月癸背上那道灵符发挥出保护之效!
本待救援月癸的师兄弟俩,这才放心的松口大气,继续烦恼自己无法消灭这些无形对手的问题。
小桂不由得感慨道:“这种不是人的东西,真该交给专家来处理才对!”
客途灵光一闪,笑道:“有何不可!?”
他们俩丢下那些被扁怕了的众冤鬼,掠向小千与九阴赤煞交手之处。
“小老千,我们换个对手吧!”
不管小千是否答应,小桂和客途大刺刺的切入战圈,抢走对手。
小千不及阻止,紧张叫道:“小心,这家伙不容易对付!”
“他好歹披了层人皮吧!”小桂吃吃笑道:“等我把它打得现出原形时,再由你来收拾。”
这时,众鬼再次笨得认为,小千看起来好像比较可欺。
于是,他们不知死活的自四面八方倏然扑向小千!
阴风骤起,呼啸有声的卷袭小千。
小千活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金光神剑’如电飞旋,空中传出阵阵宛若静电相触的‘劈啪!’爆响。
几乎不分先后,在静电爆响的同时,四周应声传出一片愁惨凄厉的尖嘶鬼啸!
那是攻击小千的鬼物,发现自己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濒临魂飞魄散之际所发出的最后悲鸣。
“难怪他们要换手。”小千恍然大悟的失笑:“原来是没办法清场的关系!”
小千环顾一匝,发现受到赤煞招唤而来的孤魂野鬼为数还不少。
这些鬼魂在‘金光神剑’的追杀下,惶惶如丧家之犬,东躲西逃,其瑟缩直颤的样子,看在小千眼里也为它们觉得可怜。
叹口气,小千收回金光神剑。
“你们这些无主孤魂,生前流离颠沛无依无靠,死后还得受到凶神恶煞的控制和指挥,实在有够悲哀!”小千冲着躲得老远,畏畏缩缩又可怜兮兮的孤魂野鬼嘀咕道:“也吧。今天算你们运气好!道爷我心情不错,我就顺便把你们超渡算了,省得你们又被利用去害人,真是造孽!”
他自乾坤袋里取出法宝,脚踏魁罡步法,手做剑诀比划,一边抛撒黄符和冥币,施法超渡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救苦真符通告无极三界十方,三官九府,百二十曹;五帝考官,九幽地狱,巨天力士,执法神兵,司命司录,司功司杀,拔度无主孤魂出流离,远凶煞,睹见光明,万罪荡除,冤仇和解,乘此九真妙戒,拔度功德,解脱鬼籍,上升天人。
急急如律令!”
他所抛散出去的黄符和冥币,在空中无风而飞,引火自燃,呼地化做盏盏火莲,冉冉腾升!
那些原被九阴赤煞所控制的冤鬼,在火莲焚现的同时,齐齐发出兴奋的鬼啸,咻咻然投向火中一起飞升,逐一消逝。
晴空之中,忽然响起一声金雷,咙咙地撼动小野之间!
金雷过后,九阴赤煞所支配的十丈方圆范围内,阴气尽散,四周恢复原有的明朗与亮丽。
附身在卜利生身上的九阴赤煞,似是受到极大的打击般,发出一种闷如牛鸣的沉重呻吟。
卜利生在赤煞操纵下,原本异常俐落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他手中那把大镰刀,也越挥越没劲,空门大露,破绽百出。
客途见机不可失,忽而长吟:“大日虚空照───!”
他拳路一改刚猛之势,化做大开大阖、浩然凛冽的掌法。
“月随千江见。”
小桂立即回应,双掌左圈右回,仿佛推转着一具无形的石磨般。
煞时───
天地四周劲流涌荡!
激荡的劲流带起诡异的气旋,发出咻咻的风啸。
九阴赤煞含糊的声音,隐有惧意:“住手。你们难道不管自己同类的死活?”
一旁掠阵的小千知道客途和小桂,一定是发动‘日月心印’联手合击。
“没想到日月心印的威力,连九阴赤煞都害怕!”
小千暗自忖想,同时脚下微蹬,退开五尺,这才脱出‘日月心印’所造成的劲旋风压。
他驳讽赤煞之言,笑弄道:“同类?现在在场的‘众生’,除了你,谁和报丧鬼同类?”
小桂他们所发出的掌劲,于此同时,完全击中卜利生,将他打得摇摇晃晃,踉跄直退。
九阴赤煞发出受创的哀鸣,但是,卜利生的肉体似乎损伤不大。
小桂吹了声口哨,嘲弄道:“你很行嘛!如果是普通人类,挨了这一下子就得玩完了!
而你,居然没啥大碍。”
“小老千说得对。”客途冷嗤一声:“卜利生果然已经非我族类!”
九阴赤煞发出愤怒的咆哮,大镰刀“呼───!”地挥砍!
小桂和客途知机避开“再来!”
客途提醒道:“加入浴佛神功对付它。”
小桂蓦然长吟:“如轮长转月长明。”
“大日幻身明王现!”
空中二人飞势一顿,竟凭虚驭风飘浮不墬!
同时,二人周身竟散放出不可思议的蒙蒙金光!
地面上的九阴赤煞仰天而视,已见慌乱。
小桂和客途联手挥掌,轰向赤煞的掌劲,似有隐隐金丝流璨!
九阴赤煞尖声怪啸,突然脱离卜利生的肉体,化做一股赤浓黑的烟雾巷西南方向蹿逸!
“想逃?”
小千单手猝挥,三尺金芒,宛似脱弦之剑,咻地射向九阴赤煞,将之钉在一块足有二人高的山岩上。
小千人随剑至,掠向巨石,一道令符“啪嚓!”贴将上去,再并指挥喝“呼───!”地一声,令符着火,火势倏乎袭卷了整快山岩,也将被钉在石上的九阴赤煞一并吞噬!
“呜哇!”
九阴赤煞在烈焰中无助的扭动挣扎,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怖哀号。
另一边───
小桂他们虽然也看到赤煞逃脱,但掌劲以发无法收回,只好抱歉的看着卜利生中掌,一命呜呼。他们俩飘然落地,掠到小千身旁,一起看着九阴赤煞的原形被列火焚消。
火舌消失之后,小千那柄收妖伏魔的金钱剑恢复原状,钉在巨岩上。
那块二人高的大石头,此刻,却看不出有任何被火焚烧过的焦痕。
小桂啧啧称奇。
小千笑道:“对付这种阴邪妖物,自然界普通的火哪有什么用,当然得靠道士自己所修练的三昧真火才能除妖。
这种三昧真火,其实是施法者法力的聚相和显像,石头上当然不会留下火药的痕迹咩!”
客途帮他拔出金钱剑,摇着头笑道:“老实说,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这种模样的剑竟然能化成金光,实在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小千收妥法宝,呵呵笑道:“我想,金光神剑的基本原理,应该和你们刚才施展的‘浴佛神功’有某种共通之处才对。你们知不知道,刚才在空中,你们俩发功时的异象,简直帅呆了!金光闪闪耶!”
“真的?我们自己好像没感觉嘛!”
“不过,看到九阴赤煞没命绕跑的样子,这种神功大概真的很厉害吧!”
“倒霉的是那个报丧鬼!我们来不及收手,只好非常遗憾的和他说再见。”
“这一回,他可是名符其实的荣登鬼录了。”
“讲这样!那我这个‘小鬼’也得随时小心了?”
“放心吧!你是那种阎王见了也害怕的超级麻烦货,地府才不敢收留你哩!”
凶险既除,三人心情愉悦谈笑风生,同时;一边走向依然垂目入定的小辣子。
小千挥手一招,收回贴在这ㄚ头背后的符箓。
客途以目询之,小千会意的笑道:“安魂护体符,专防邪煞异物侵扰。”
小桂蹲下身,在月癸面前清脆的弹了弹指,月癸这才如梦初醒的出定。
睁开眼,她毫不意外的嘻嘻笑道:“全部都搞定了啦?”
“只等你动手收尸了。”其他三人默契十足,异口同声的回答。
月癸一跃而起,无奈叹道:“为什么我们总是经常在服务他人的后事?在一个人又肌又渴的时候,还得如此苦其筋骨,实在是一件悲惨而又不人道的事。”
她不提也罢,这一说,其他三人的肚皮,仿佛附和她的说法似地“咕噜!咕噜!”发声和唱。
小桂揉揉肚皮,颇和逻辑的实事求是道:“服务他人的后事,总比被他人服务后事幸福多了!”
客途和小千十分认同的龇牙直笑。
黄昏的彩霞是泣血的殷红,瑰丽之中别有一股凄美的哀愁。
山林道上,晚风呼呼,吹得行人衣衫冽冽。
顶着风号,小桂耐不住寂寞喳呼道:“打从野店那儿一路走来,没瞧见有什么寺庙、道观的,就连一户寻常的百姓人家也没有,你们俩到底有没有走错路?知不知道咱们如今身在何处呀?”
他这话当然是冲着小千和月癸而问。
“别吵!”小千斜他一眼:“就快到了。”
月癸却因为难得看到小桂如此没有耐心的毛躁表情,乐得喀喀直笑。
小桂翻着白眼道:“就快到了?这四个字,你已经说了一下午,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词?
还有,咱们究竟是要到哪里?能不能麻烦你补充说明一番?”
小千侧头望向客途,故意一嗤,问道:“这小鬼是怎么啦?为什么变得这么烦人?”
“他是闷着了!”客途了然笑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一下午山里的气氛宁静的有些沉闷!?”
山道上固然有风呼啸,吹得林木哗哗直响,但小千早已经察觉,在这看似活泼祥和的山野林间,有一股无形凝重的气氛正在集结。
月癸有口无心的咯咭一笑:“客途师兄,瞧你把好好一个平静的午后,说得恁般诡异。
难不成,这叫暴风雨前的宁静?”
客途和小千相视一笑:“你这颗辣子儿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小桂像在跟谁生闷气似的皱着眉,一言不发。
看着这小鬼阴阳怪气的模样,小千不禁想起上一次见到小桂流露出同一副德性时,后来所发生的事。
他不由自主的呵呵失笑:“小鬼,别摆出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保证不用多久,一定有机会让你发泄过盛的精力。”
“不用多久到底是多久?”
小千捉狎道:“天机不可泄露。”
小桂嗤地一声,懒得理他,继续跟自己毫无道理的情绪低落生闷气。
月癸在一旁猛扮鬼脸,试图逗乐这小鬼,可惜徒劳无功。不过,小桂的低气压并未影响月癸自得其乐的兴致,她倒是在‘独乐乐’之中自己玩得颇开心。
天色渐沉
幽寂的远山苍茫遥立,山野之间,逐渐弥漫清冽的氤氲,使得山林道上也开始蒙上一片恍惚地晕朦。
小桂等人踏着暮色,走在杂草没胫的荒凉山径上。浓郁阴沉的山林似是不甘被四人抛诸脑后,逐伙同咆哮的山风,迳自在他们的身后张牙舞爪的示威。
这会儿,幽幽的林木看上去,再也没有清碧流翠的开朗色调。相反的,在迷蒙的疏氲里,眼前景色流露出一股冷涩凄落的郁闷气息。
一路聒噪的月癸,终于也感受到这山间的苍凉,不由自主的沉默下来。
他们四人沿着崎岖起伏的山径蜿蜒而行,终于───暮霭浮沉的林荫间,露出隐约可见的檐角殿脊。
“总算有点人味了!”
小桂嘲弄的语声回荡在幽静的山林里,显得空洞而又突兀。
随着他的开口,却也像是打破了林间噤声的魔咒,空气变得活泼跃动起来。
“你能确定那座破道观里面还有活人?”月癸吐吐舌,调皮道:“我记得上次和师公路过那里时,观里的老道士说,他们正准备要搬家。而这可是三年多前的往事了!”
客途温吞吞一笑:“有人。而且,应该是两个大活人。”
“你说有就有!”月癸和小千不约而同的投降道:“反正这种事你说了算。”
已经一起混了这么久,月癸和小千他们俩还不至于苯得想再去考验客途的‘听功’。
四人来到观前,瞄眼打量眼前的道观。
一堵权充为山门的开放矮墙早已坍颓,道观的青石屋瓦和木雕建筑,在岁月的洗礼下已失去原有的庄严光华,只留下灰蒙泛白的斑剥残迹。
一道崩缺的花岗岩石阶通向道观正堂,门楣上悬着一方失色的横匾,剥落的字迹隐约仍可辨识出‘玉清宫’三个楷体大字。
正堂有回廊通向左右偏殿,殿后各有一排平矮建筑,大约是道士所住的厢房。整体而言,这间‘玉清宫’占地不算太小,只是残旧破损的建筑,像是个遭到遗弃的老人,除了衰朽褴褛,没有丝毫的希望与活力。
四人拾级而上,小桂忍不住吹了声长长的口哨:“有够破落的道观!小老千,你不是皇帝老儿正大兴此地的道观、神庙吗?怎么武当山区还有如此残败的道观?”
小千笑道:“要兴旺可也得看地方。这座玉清宫并不是位于神道必经的重要占据上,自然没有被纳入整修或重建的规划中。不然,你以为这宫里的老道干嘛带着门人搬家!?”
月癸谐谑接道:“就算是出家人有本事超然物外,心不染红尘。但是只要人活着,好歹得照顾照顾自己这副臭皮囊,以免它挨饿受冻嘛!印象中,我还记得那老道士是个深谙现实之道的住持,他早就计画好如何向朝廷申请一间紧临神道旁的新道观。说不定,等咱们由神道上山时,还能遇到他呢!”
小桂扬了扬眉,若有所思道:“显然你们这两只识途老马都认为,如今留在此地的人绝非旧识!?”
“然也。”
客途深沉一笑:“我是不是应该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外高人,愿意躲在这种缺少人间香火供奉的地方清修?”
“师兄很坏哦!”小桂咯咯失笑:“你怎么可以怀疑尚未谋面的人?说不定人家真的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之士哩!”
“卖锤呀啦!”小千脱口嗤笑道:“就连那些供在庙里的诸天神佛和大罗金仙,都还少不了要出巡或绕境,以争取信徒的膜拜与供养。或在人世间,谁能够不食人间烟火?”
“莫非,你对湄州马祖访台有意见?”
“我哪有什么意见。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
四人跨进观门,正堂大殿里面收拾的颇为干净。
神坛上供的是骑着牛的太上老君神像,褪了色的灰黄布幔向两边拉起,神前一只布满铜锈的黯绿香炉里,尚且燃着三柱清香,缕然的轻烟,正袅袅飘升。
坛前,供人跪拜的那只软垫,已经绽开缝线露出内衬的棉絮,从干净的缎面看来,显然最近才被人清洗过。
摆在窗边的一套太师椅材质不错,只是油漆已有些脱落,靠背处所嵌的云母石也已经裂开几道纹槽。窗子上的冰花格子细雕已有些残裂,糊窗的棉纸更是东破西补通风的很。
小桂等人一进门,就已仔细的四下打量。这宫内的诸般细节,都逃不出四人的观察。
从种种痕迹看来,显然,这座‘玉清宫’的确是户十足的破落道观。不过,它也确实有人长住于此。
长住某处的痕迹,自然和匆匆布置成有人居住时的痕迹不同。那么,此地应该不是被人临时设置的陷阱?
小桂和客途对望一眼,客途眉头微皱的轻轻摇头。
小桂又看看小千和月癸,他们两人同样微带迷惑的摇摇头。不知二人是认为猜不透此地玄机,还是认为此地并非陷阱?
“既来之,则安之。”小桂呵呵一笑,朗声吆喝:“有没有在呀?”
通向右侧的拱门里,一名身材轻瘦,相貌斯文,年约四旬的灰袍道士闻声而出。他乍见堂中四人,先是露出讶然的神情,随后单掌问讯,宣了声“无量寿佛”的道号。
他冲着同样身穿道袍的小千,稽首道:“这位道兄请了!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小千竖掌回礼道:“道兄请了!吾等欲上武当参拜祖师,途经贵宫,因天色已暗,故想在此打扰一晚,不知方便与否?”
道士展露一抹温和的笑容,道:“祖师观院,本是方便之地,随时欢迎十方信士莅临随喜膜拜,更何况道观之属,迎之唯恐不及,何来‘打扰’之谓?就是怕本宫地处僻隅,生活清简,物质就陋,怠慢了道兄和诸位小施主。”
说着,这位斯文道士再又打了个稽首。
小千忙着回礼,口里直道:“客气!客气!好说、好说。”
双方你来我往客套过后,道士报上雅号,自称‘天星’,正是玉清宫的主持。
月癸藉机探问道:“道长,以前的老住持玄化道长,可是令师?”
“非也。”天星笑道:“贫道并不认识玄化道长。其实,贫道自称住持已属夸大。一年多前,贫道云游至此,发现这座玉清宫人去楼空,已是无主道观。由于见它处地僻远,香客稀少,不易受到干扰,正适于方外清修,这才将之略做收拾安住下来。”
小桂故意信口问道:“贵宫只有道长一人独自在此清修?”
天星再道非也,解释道:“除了贫道,尚有一位道兄挂单本宫,他在此也已经住了大半年。这个时辰正是他在行坐功的时候,所以才没出来招呼各位。稍晚用膳时,他会露面,贫道再向道兄及各位施主们引见。”
天星带着小桂他们从左侧拱门穿出,行向西厢房。
厢房是通铺式的陈设,一间可睡六至八人,小桂四人就算全挤上去,铺位仍然宽敞的很。只是这通铺上除了几床薄被,就只有几个颜色以及样式全都长得像腌黄瓜似的干瘪枕头。其余空无他物。
此宫‘物资’,果然堪称简陋。
天星对于厢房的简陋,并无道歉之言或是尴尬之情,只是坦然笑问四人是否需要准备腊烛,以方便夜里使用。
月癸和小桂早在进房时,就已跳上通铺休息,这时正好心情的抢着仅有的小枕头大打枕头仗,无暇理会天星的问题。
小千无奈的耸肩一笑:“道长,不用麻烦了。反正我们几个人的眼睛都不错,夜视能力也不差,夜里若真的需要下床活动,有没有烛火都无所谓,我们一样可以看得见。”
“那就好。”天星微微一笑:“那么,道兄与三位施主请稍做休歇,容贫道先行告退,以为各位准备晚膳事宜。”
他走到门口,才又想起道:“对了,各位若要漱洗,出厢房右手边,通道尽头便有淋浴间。不过,因为是引泉而浴,所以无法提供热水。各位不妨趁着泉水尚有日间微温,沐浴一番,也可去尘消暑恢复精神。”
“没问题。”
“了解───。”
“谢谢道兄指点。”
送走天星之后,小桂斜眼睨向一直闷不吭声的师兄,问道:“如何?”
客途在床榻边坐下,环臂沉吟道:“这位天星道长很明显的,并非练武之人。而他的说词,也丝毫没有露洞可寻,看起来,应该是没问题。不过,若是真正的狐狸,自然不会轻易露出尾巴。所以咱们还是小心为上,不忙着下结论信人,多看看再说。”
小千嗤地笑道:“客途老兄,你这番刀削两面光的评论,说了等于没说,不全都是废话!?”
“废话也不是人人都说得出来的。”小桂正经八百道:“尤其是像师兄所言这种合情合理的废话,若没有绝对狡猾的程度,更是不可能诠释的如此冠冕堂皇却又毫无意义。此等本事,绝非常人所能为!”
“哦───!”小千睇眼挑拨道:“你这小鬼在‘抹灰’师兄噢!”
客途接受挑拨的哼道:“小鬼,你皮痒欠扁!?”
他开始卷起衣袖,准备动手k人。
“实话实说也有罪?”
小桂见苗头不对,自通铺上一跃而起,拉着月癸便往门外冲。
月癸莫名其妙的哇哇叫道:“欠扁的人是你,你拉着我跑干啥?”
“我决定放弃停留在如此没有正义与公理的地方,趁着泉水仍温,与你一起洗心革面共浴鸳鸯。”
厢房外,传来“碰!”地一声,以及某人的哀哀惨叫。
“我踹给你去!”只听见月癸泼辣的嗓门,嘿然叫嚣道:“想和姑奶奶我洗鸳鸯浴?真是做你妈咪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