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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冷月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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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马二凭笑道:“月妹请想,倘若田老人家不在途中遇见侯四这桩岔事,那瓶‘灵石仙乳万载空青’不就早被我摔破玉瓶,化为乌有了么?对人来说,尚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语,对物来说,岂不极可能是‘大难不毁,珠还合浦’么?”

    田不文抱拳道:“马大侠请放心前往雁荡参竭心如神尼,静参大罗绝学就是,田不文以戴罪之身,必尽全力!”

    马二凭慰然一笑,剑眉双轩,转面向萧冷月低声叫道:“月妹萧冷月何等玲珑剔透,苦笑一声,截断马二凭的话头说道:“马大哥,说吧,你对我有何分派?我知道你为了静心练剑,甘愿自掷灵药,哪里还会允许我与你同去浙东雁荡山呢?”

    马二凭陪笑道:“我倒不是怕月妹随去雁荡会使我分心,延缓练剑进度,而是想劳动月妹,有烦你帮我一个大忙!”

    萧冷月笑道:“哦!我明白了,马大哥是要我设法找到狄小珊姊姊,替你说明玉娘子、柳摩伽等所布的风流险恶的陷井,向她解释误会。”

    马二凭叹了一口气道:“这种不白之冤,当事人自解极难,只有月妹才是替我辩明是非、还我清白的最佳人选”

    语音略顿,拉着萧冷月的手儿,神情苦涩又道:“月妹见着狄小珊时,只把‘含血喷人’的真相向她说明便可,狄小珊也极聪明,她定必可以听出虚实,认清好歹!”

    萧冷月自叹道:“但愿如此,我负责寻找狄小珊姊姊,向她说明经过,但她听后信是不信,却不敢十分拿稳!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尤其身在情网之内,往往更容易迷惑,容易冲动,会减却三分灵智!”

    马二凭微喟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向玉清师太抱拳正色道:“师姊,此去浙东,相当不近,西昆仑星宿海的论剑赴约,更是万里长途,时间方面不容丝毫耽误,如今便有烦师姊,带小弟去参谒心如师伯,恳求老人家传授‘大罗十三剑’中的最后三式吧!”

    玉清师太应诺一声,却拉着目光紧盯马二凭、满脸都是离情别意的萧冷月的手儿,含笑说道:“月妹不要过份惆怅,佛偈有云‘欲合先离,不离不合’,多一番短暂别离,也许更添他日欢会的情趣?且扬湖海气,好作昆仑游!适才我慧光微动,已替你、马师弟暨狄小珊姑娘的这一段相当曲折的无垢情缘虔心默参休咎萧冷月深知佛家的慧光禅机非同小可,故又惊又喜,急急问道:“师姊,你在慧光禅机中所得如何?”

    玉清师太笑道:“既称‘禅机’,意义定相当隐晦,必须慢慢参详,我于慧光中所得,只是两句唐诗:‘青女素娥皆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田不文一惊道:“好个‘月中霜里斗婵娟’,这句诗儿岂不是正指‘冷月仙娃’与‘寒霜公主’双双赴会昆仑、扫荡群魔之事”

    马二凭也剑眉双轩,相当高兴,向玉清师太抚掌笑道:“好兆头,好兆头,只要青女素娥两皆耐冷,便偶有风侵云蔽的短暂变化,又复何惧?明月不凋情永好,寒霜不灭水长流,我这颗孤星也该好好保重自己,锻炼自己和充实自己”

    萧冷月妙目之中神光如电,连连点头,接口说道:“马大哥说得对,此情久长,不必朝朝暮暮!狄姊姊宛若神龙,踪迹业已难找,还要向她解释,这份任务相当沉重,萧冷月不敢怠慢,先行告辞,马大哥、玉清师姊和田老人家请各自珍重,我们西昆仑星宿海见!”

    话完,立即飘身纵往壁下。

    田不文笑道:“萧姑娘不愧为旷代女杰,多么拿得起,放得下,竟能说走就走,不留一丝眷恋!”

    玉清师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目注田不文,摇头笑道:“田施主,你看错萧冷月了,她是性情中人,假扬湖海气,真嚼苦相思,她必须走得快,倘若再与我马师弟缠绵片刻,她那两行情泪便将化作珍珠泉了!”

    马二凭深深一揖,苦笑道:“师姊,莫嚼广长舌,牵我浙东游玉清师太点头一笑,向田不文挥手为别

    她与马二凭一走,田不文自然也赶紧离开蟠冢山口,浪迹江湖,设法追导“圣手仙猿”侯四的踪迹,以求珠还合浦!

    风云虽散,蟠冢山却并不寂寞!

    玉清师太、马二凭暨田不文分两路散去以后,蟠冢山口的石壁之后又转出了藏而未去的萧冷月来!

    玉清师太真是这“冷月仙娃”的知己,萧冷月名冷,号冷,心不冷,她不是勘透七情六欲的“仙娃”她是感情丰富而相当脆弱的寻常女娃,她如今一人独处,无须矜持,业已满颊纵横,全是泪渍,果然已将万斛相思泪,化作狂流珍珠泉了!

    萧冷月为何隐而不去?

    这是人之常情!

    马二凭那样一位风神绝世的美男子、俏英雄,居然误中凶谋,双目齐盲,变成瞎子,叫萧冷月芳心怎的不痛?怎的不怜?怎的不恨?

    痛的是她自己,怜的自然是意中人马二凭,恨的则是设谋暗算马二凭的玉娘子和柳摩伽!

    既然痛恨,便要报复,这也是人之常情!

    萧冷月隐身未去的原因业已分析清楚了,她是想要报复,而报复之箭,自然是指向“秦中别馆”!

    虽然,萧冷月不知道那“秦中别馆”究在蟠冢山中何处,却认为绝不难找!

    因为“秦中别馆”不是清静修为的神仙洞府,而是荡女淫娃的风流巢穴,其中难免有丝竹、有笙歌以及天魔艳舞等等,容易引人耳目!

    何况,暗中帮助马二凭脱险的那位神秘奇人业已暗入“秦中别馆”准备毁去魔巢,自己进入山中,只要静静地听,细细地看,哪怕寻不着蛛丝蚂迹?

    想得有理,事实亦然!

    玉娘子的“秦中别馆”之中,如今正有着出奇的热闹!

    不论是玉娘子也好,柳摩伽也好,都可以说是马二凭的“老相好”!

    不,对这“老相好”的名称应该加个注脚,否则便容易引起误会,所谓的注脚就是马二凭与玉娘子、柳摩加,只是“干相好”不是“湿相好”!

    换句话说,马二凭瘦马青衫,游侠冀北,与玉娘子、柳摩伽等均曾结识,有时并因想从她们口中套问关于“寒霜公主”狄小珊的讯息,难免虚情假意,稍涉风流,但这位“孤星俊客”却极有把握的“尽管风流不下流”绝不和玉娘子等成就露水姻缘,总是在对方情动如狂、甘愿献身之际,一笑抽身,飘然而去!

    神女有心,襄王无意,这种大杀风景之事委实恼人,故而,玉娘子与柳摩伽对于马二凭都有着七分相思,三分怨恨

    相思苦无奈,设计偿相思!

    她们悄悄追踪,她们默默布置,她们静静等待

    好不容易才在商山之内等着机会,玉娘子含血喷人,猝不及防地先把马二凭弄盲双目,再由“辣手双花”中的老大焦月英下手,以“辣手兰花指”

    控制了马二凭的穴道,使他内力难聚,真气难提,毫无反抗的手段!

    玉娘子满怀得意之下,一面备了小轿,把马二凭抬回“秦中别馆”一面向柳摩伽笑道:“柳贤妹,鱼已入网,鸟已入罗,这一回鸭子业已煮熟,不会再飞了吧?”

    柳摩伽摇头道:“我们想要的是活鸭子,不是死鸭子,马二凭天生傲骨,异于常人,越是这样强制,恐怕他越要反抗”

    玉娘子笑道:“马二凭虽然性格高傲,不肯服于强权,但他双目已盲,穴道受制,还会有丝毫反抗能力么?”

    柳摩伽道:“他虽无反抗能力,却有的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移、美色不能淫的反抗意志!”

    玉娘子被柳摩伽说得悚然一惊,连连点头说道:“不错,柳贤妹说的不错,我们若想以‘马肉’充饿,‘星心’裹腹,非要先使这位‘孤星俊客’马大侠的反抗意志完全崩溃不可!”

    柳摩伽叹道:“掳人容易掳心难,玉姊姊有什么能使他意志崩溃的锦囊妙计或高明手段?”

    玉娘子想了一想,脸上闪烁一种情欲之光,扬眉笑道:“销魂美酒绮罗香,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客人能入口,主人必醉温柔乡”

    好好一首唐代诗仙李太白的七绝好诗,却被玉娘子改成了下流妙计。

    柳摩伽与玉娘子是一丘之貉,自然听得懂她言中之意,点头一笑说道:

    “对,在玉娘子的‘绮罗销魂酒’和柳摩伽的‘风流肉碗’之下,罗汉菩萨会变登徒浪子,钢铁意志会变火般欲情,但此事非咄嗟可办,我们久未施为,必须先回‘秦中别馆’准备一下!”

    玉娘子笑道:“我们行事极为机密,未被外人知悉,马二凭本身又消除了反抗能力,先行一步又有何妨?何况还有‘辣手双花’两位焦家妹子随行防护”

    焦月英业已听见玉娘子与柳摩伽所商量的话儿,遂接口说道:“玉姊姊与柳姊姊尽管先行准备,好以妙物迎宾,彼此尽兴!熟鸭不飞天,咸鱼难下河,如今已近蟠冢山口,路上是不会出甚差错的了!”

    玉娘子道:“话虽不错,但两位贤妹仍应特别小心,若是一有情况,便立以我所特制的‘九玉飞花’旗火报讯!”

    焦月英、焦月娥双双领命,一左一右,随行在小轿两侧,玉娘子与柳摩伽才先行一步,放心驰去。

    她们走后不久,焦月英、焦月娥以及所率的轿夫一行便进入蟠冢山口。

    小轿中突然传出马二凭的语音道:“焦月英”

    走在小轿左侧的焦月英闻言立即靠近小轿,含笑问道:“马大哥,你叫我么?”

    马二凭的语音从轿中传出道:“我双目齐盲,眼前一片漆黑,委实气闷已极!独坐轿内更是无聊,你来陪陪我吧!”

    焦月英想不到马二凭竟要自己陪他,不禁如奉纶旨,心花怒放,香肩一晃,立即闪身入轿。

    她入轿以后,无甚声息外传,只是轿夫肩上觉出一阵连续的轻微颤动,好似轿中人情欲难禁,正在办甚风流韵事!

    焦月娥看在眼中,不禁秀眉微蹙,银牙暗咬

    这时马二凭突又在轿中叫道:“焦月娥”

    焦月娥对马二凭更是单思已久,一听马二凭叫她,竟比焦月英更急,连问都不问一声,立即一揭轿帘,钻入轿内。

    一男二女,共处一乘小轿之中,不管他和她们是怎样一个相处情况,也必春色无边,风流透顶!

    他们在乐,有人在苦!

    苦的是两个轿夫,肩膀上一个人突然变了三个人,又须窜高走低,登峰渡壑,怎不把这两个原本是江洋巨盗、临时客串的轿夫累得龇牙咧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还算好,他们路熟,有捷径可抄,不久便到了悬灯结彩、布置得一团喜气的“秦中别馆”

    玉娘子和柳摩伽对马二凭的多年相思一朝即将得偿,怎不高兴万分,全都特别着意打扮,并均换了一身吉服。

    说来好笑,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女为悦己者容”玉娘子和柳摩伽自然是打扮给马二凭看的,但马二凭却双目已盲,成了瞎子,哪里还看得见她们的“簇新吉服巧梳妆”呢?

    玉娘子和柳摩伽换衣梳妆一毕,便双双等在“秦中别馆”之前,注意来路情况!

    她们未见“辣手双花”焦月英和焦月娥等人放起“九玉飞花”旗火,便知道途中不曾出甚差错!

    但小轿才一出现,玉娘子和柳摩伽便不禁对看一眼,心中大诧!

    因为小轿仍是原来的小轿,轿夫仍是原来的轿夫,只是原来一左一右,走在小轿两侧的“辣手双花”焦月英、焦月娥姊妹却告不见踪迹。

    柳摩伽比较性急,在距离四丈之远、小轿尚未抬到“秦中别馆”门前之际,便即发话问道:“魏老四,两位焦姑娘呢?”

    在前面抬轿的正是魏老四,他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闻言之下,苦笑答道:“两位焦姑娘,都都想陪陪伴马大侠,不不令他感觉寂寞,一先一后,进入了小轿之内!”

    柳摩伽为之失笑地偏过脸儿,向玉娘子扬眉叫道:“玉姊姊,我说他们怎么来得这慢,又没见‘九玉飞花’旗火放起,原来焦大妹和焦二妹不愧‘辣手双花’之名,业已先拔头筹,心狠手辣地在轿中对马二凭兄加以强暴,把他采了花了!”

    这时,小轿距离“秦中别馆”门前约莫还有丈许,魏老四却突然驻足不走。

    跟着,他和在后面抬轿的一名壮汉,竟似不约而同地同时双双松了手儿,使轿杠从肩上滑落!

    “嘭”然一声,小轿落地,飞扬起一片尘土!

    玉娘子怒道:“魏老四:你要作死,怎么把轿儿放得这样重法一语未毕,脸上露出惊容!因为她看出魏老四不言不动,呆然木立,似乎轿杠儿不是被他主动放下,而是被动落下!

    玉娘子疑念才动,身形闪处,化为一团红云,飞向轿前!

    往日她爱穿白,如今却换了一身红,故而才形容她好似一团红云,柳摩伽也不约而同地和玉娘子采取了同样动作!

    她们人到轿前,均知果然事有蹊跷!

    所谓“蹊跷”是指人不动,轿也不动。

    魏老四和后面那名轿夫均被人隔空弹指,点了穴道,自然宛如泥塑土雕,一动不动!

    但轿中还有瞎了的马二凭和武功比玉娘子、柳摩伽差不了太多的“辣手双花”焦月英、焦月娥姊妹三个人呢,他们为何也一动不动?

    玉娘子和柳摩伽满腹惊奇,刚待伸手

    轿帘儿突然斜数丈,一飞冲天!

    帘儿既去,轿内的特别情况自然令人一目了然!

    怎么不特别呢?“辣手双花”焦月英、焦月娥两姊妹成了肉垫儿,马二凭双目微合,满面神光湛然,正坐在这软绵绵、香喷喷的“肉垫儿”上!

    这是真正的“肉垫儿”而不是别有含意、相当香艳的“肉蒲团”

    换句话说,就是“辣手双花”焦月英、焦月娥是衣服整齐地双双倒身轿内,被马二凭当作坐垫,不是一丝不挂、香艳无比的作了蒲团。

    再换句话说,从这光景看来,焦氏姊妹是一入轿中便被马二凭所制,并未如自己所想的实行什么“倒采花”拔了头筹,偷了馋嘴!

    玉娘子是这样想,柳摩伽也这样想,她们互相一看,眼色中包含了无限诧异!

    马二凭盲后仍能制人之事不足惊奇,因为武功修为到了”瘦马书生、孤星俊客”这等火候,根本不需要以目视物,也可以听风辨位,出手点穴,只不过在迅速灵活方面,难免会略微打点折扣而已。

    但马二凭人在“天丝障”中之际,已被焦月英以“辣手兰花指”点了穴道,如今应该内力难聚,真气难提,只比常人略强,焦家姊妹却是怎样被制?

    这种疑念已无法从忖度中获得解答,只有向马二凭问话方可知晓。

    玉娘子又对柳摩伽递过一瞥眼色,示意她暗加戒备,防范突变,然后方注目盘膝静坐在焦氏姊妹身上的马二凭“格格”娇笑说道:“马二凭兄,你的花样真多,本领不小,但两位焦家妹子也太窝囊了,怎会被个瞎子制住?”

    柳摩伽也笑道:“马兄如今既然仍能提内力,聚真气,可见先前并未为‘辣手兰花指’所制,莫非你心机极深,人在‘天丝障’中之际,已以上乘功力催血过宫,预作打算了么?”

    马二凭报以一声冷笑,并未多作答理。

    玉娘子道:“马兄,你制住‘辣手双花’焦氏姊妹,把她们当作肉垫儿坐在臀下,却又有何打算?”

    这一回,马二凭似乎是不得不答,才以一种低哑的嗓音答道:“以人换药!”

    玉娘子听得心中一动,双眉深蹙,明知故问,目注马二凭说道:“马兄不妨请说得明白一点,你要用这焦氏姊妹换的是什么药呢?”

    马二凭道:“你不是多此一问,除了能使我双目复明的药物之外,我还要其他药物则甚?”

    玉娘子深深蹙起的两道柳叶长眉渐渐舒放,旋又蹙起,终于“格格”大笑!

    马二凭怒道:“你愿不愿意以人换药,答我一语便可,用不着卖弄风情,如此浪笑!”

    玉娘子笑声收处,脸色阴沉,目光紧盯马二凭,缓缓说道:“容貌好易,语音难摹,朋友不必再装蒜了,睁开眼睛来吧,你已经偷龙转凤,掉了包儿,不是‘孤星俊客’!”

    假马二凭见自己已在语音之上落了破绽,遂只好如言在玉娘子话完之后,倏然一睁双目!

    他不睁双目还好,这一睁目之下,真把玉娘子、柳摩伽双双吓了一跳!

    因为无论是玉娘子或柳摩伽,江湖经验均极丰富,她们均从对方极为充足、烂如岩电的双目神光上看出,这假扮马二凭之人太不简单,内功修为似并不在真马二凭之下!

    柳摩伽首先失声说道:“神如秋水,目似寒星,阁下的身份不俗,你

    你是谁呢?”

    假马二凭道:“你们猜一猜看?”

    玉娘子人极聪明,心中电转,业已有了谱儿,应声娇笑道:“常言道‘物以类聚’,阁下若非与‘孤星俊客’的关系密切,定然犯不上-这浑水,我猜你是易钗而弁,乃是女流,不为‘寒霜’,亦属‘冷月’!”

    假马二凭点头道:“好,猜得好,我是几乎上了你们恶当的狄小珊,既号‘寒心仙子’,又称‘寒霜公主’!”

    狄小珊虽已承认了“寒霜公主”的身份,却仍未改“孤星俊客”的装束。

    柳摩伽道:“我明明看见你上当碎心,拂袖而去,却为何去而复转?是谁对你揭破了其中奥秘?”

    狄小珊妙目之中神光朗澈,微微一笑,目注柳摩伽道:“没有他人加以揭破,我走后不久便悟出是计,急急赶了回来”

    玉娘子有点不服地接口说道:“你怎会这么快便有所领悟呢?难道我们的设计之中有甚破绽?”

    狄小珊眉梢轩举,笑了一笑,看着玉娘子,缓缓说道:“一来,我与马二凭是青梅竹马,相知极深,昔年虽发生过一点误会,但我因缘凑巧,蒙大痴恩师接引,也入江湖,一直对他暗中察考,知他虽偶尔佯狂玩世,和你们这群淫娃荡女虚与委蛇,却仍大节不亏,清清白白”

    玉娘子冷笑道:“人非圣贤,遇美女能不动情?抚黄金能不动心?对名位能不动念?我不相信马二凭不是人,他这清白能够维持多久?”

    狄小珊笑了一笑又道:“二来,我在六盘山中无意中看了一场好戏,马二凭为了解救萧冷月所中奇毒,两人裸拥终宵,均仍以礼自持,未及于乱”

    柳摩伽听得有点难以置信地哦了一声,狄小珊又复正色道:“我告诉你们这桩故事的用意有二,一是对于玉娘子适才对于马二凭清白能维持多久的答复,答复是‘清者永清’,一是表明我的态度,马二凭与萧冷月对我狄小珊尊重,我遂对他们同情,并竭力设法加以撮合!从今而后,除非马二凭与萧冷月结为夫妇,否则休想再见到我狄小珊”

    语音到了此处,略略一顿,双目电闪神光,又复笑道:“由此之故,我虽目睹马二凭杀人劫色,一怒而去,但行未十里,便想出不对,榻上裸女,比萧冷月的天姿国色如何?马二凭现成的蟠桃仙果不吃,却去下流恶毒,采摘什么轻薄夭桃”

    玉娘子听得业已听不下去,冷哼一声,红着脸儿叱道:“狄小珊住口,你把我比得太下贱了”

    狄小珊笑道:“我是就事论事,事实如此,你何必还再腆颜自抬身份?

    如今废话少说!言归正传,你和柳摩伽商议一下,愿不愿意用使马二凭复明的药物换取‘辣手双花’焦家姊妹的性命!”

    玉娘子方一沉吟,狄小珊秀眉一挑,目光微扫对方,含笑说道:“来,我先把焦月英、焦月娥姊妹弄醒,让她们亲耳听听好姊妹的答复!”

    话完,果然伸手把焦月英、焦月娥姊妹的被制穴道拍开!

    玉娘子苦笑道:“你便让两位焦家妹子听我答复也无所谓,因为她们知道,使马二凭成为盲目的特制‘五毒血浆’,根本无药可解!”

    狄小珊叫道:“胡说,你们不是硬抱鸭子上架,想四女一夫,嫁给马二凭么?‘五毒血浆’若无解药,难道你们竟打算嫁给一个瞎子?”

    柳摩伽在旁叹了一口气儿,目注狄小珊,苦笑说道:“狄小珊你是聪明人,我们也不太笨,我们知道马二凭不是可以色诱威屈之人,用药物使他上当落水或有可能,但事后他必羞惭暴怒,哪有可作长久夫妻的余地?”

    狄小珊点头道:“这倒真是马二凭的知己之言,那你们既知如此,何必”

    玉娘子不等狄小珊再往下问,便截断她的话头,冷然接道:“没有什么何必,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只想使马二凭落水,出了一口多年怨气后,便把他彻底毁掉,哪里还会为‘五毒血浆’准备解药?”

    狄小珊冷笑道:“好,答得干脆,但马二凭的双目是否永久失明还不一定,我便替天行道,现世现报,先把焦月娥的两只眼睛挖掉!”

    话音才落,右手已伸,焦月娥一声惨叫,两只眼珠果然血淋淋的被狄小珊从眼眶之中挖出。

    玉娘子叫道:“狄小珊,你不必用这种手段对我们加以威胁,我是真正没有解药!”

    狄小珊说道:“我不向你们要药物了,焦月英曾对马二凭施展‘辣手兰花指’,如今我即主持报应,便要她两只手儿!”

    话毕,正待对焦月英施刑,眼前突已布满了一片腥风和一片血雨。

    腥风,是玉娘子所发的“罗汉落魂砂”血雨是柳摩伽所发的“天癸化血雨”!

    她们知道事难善了,决定先发制人,遂于一通暗号后,把这极难炼聚,为数不多,但均威力无穷的独门凶物,悄悄发出!

    这种心思,本极毒辣,这种手段和所用暗器的威力数量,也着实叫人难以抗拒闪躲!

    但狄小珊是谋定而来,对于玉娘子、柳摩伽等所仗恃的几样凶毒暗器也早有所知,暗暗算准了她们的发动时机和破解方法!

    常言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又道是:“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腥风才作,血雨才洒,已有两条人影迅捷无比地向那些沾人即死的血雨腥风扑了上去!

    这两条人影,正是“辣手双花”焦月英、焦月娥姊妹!

    她们这一扑,自然等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但“罗汉落魂砂”和“天癸化血雨”却至少被她们姊妹的亡命飞扑,用身躯挡去了十之七八!

    还剩下的十之二三自然威力大减,在狄小珊早就凝以护身的“寒霜不灭冰魄神功”的无形防护罩外还原成血水细砂,纷纷落地!

    细砂落地后,即与普通砂石混在一起,但血水倒似乎反而多了一些,浓了一些。

    因为焦月英、焦月娥姊妹如今除了还剩一些毛发衣履之外,均被她们要好的姊妹玉娘子、柳摩伽的独门毒物所伤,全身骨肉化为血水!

    狄小珊冷笑一声,从轿中走出,傲立当地,向玉娘子、柳摩伽说道:“玉娘子,柳摩伽,你们先前对我马二凭兄威胁之物已失大半,只剩下一粒‘紫光死雷’了吧!”

    柳摩伽叱道:“狄小珊,你知道‘紫光死雷’就好,这东西是我师门至宝,一击之威,可使天地变色、山峰成粉,纵令再有两个焦家姊妹可以被你作为挡箭牌,也必将叫你碎骨粉身、难逃一死的呢!”

    狄小珊笑了,她笑得那么甜,那么美,那么充满自信,并向对方流露出哂薄不屑的意味!

    柳摩伽越是见对方美似天人,一颦一笑均具绝代风姿,心中便越妒火高腾,不禁暗咬银牙,向狄小珊恨恨问道:“狄小珊,你笑什么?难道认为我对我师门至宝‘紫雷死光’所具的威力有些言过其实,吹嘘太甚么?”

    狄小珊笑道:“不是,我知道那东西太以厉害,绝不能惹,但越是厉害,便使我越是好笑!”

    不单柳摩伽莫名其妙,连玉娘子站在一旁都听得惑然问道:“此话怎讲?”

    狄小珊秀眉双扬,眼波微转,神情自若地含笑说道:“道理极为简单,由现在开始,我对你们两位业已如影随形,距离绝不会离开一丈以外,‘紫光死雷’的威力越是厉害,你们便越是无法施展,除非你们甘心与我并骨?”

    柳摩伽银牙一挫,脸色变得铁青,怒视狄小珊,厉声叫道:“狄小珊,你抢了马二凭,杀了焦家妹妹,柳摩伽已与你结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柳摩伽便和你并骨蟠冢山亦所甘愿!”

    狄小珊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是穷凶极恶之辈,作得出这种手段,但我在挨那‘紫光死雷’之前,要先行讲一个故事!”

    柳摩伽弄不懂狄小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儿,竟突然悠闲起来,遂向玉娘子递了一瞥询问的眼色!

    玉娘子点头道:“好,我们就听上一听,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精彩故事!

    狄小珊道:“十六七年,十八九年,或是更多一些,约莫二十来年之前,在青海积石山的森罗谷内,有场武林决斗”

    说也奇怪,她的话方至此,柳摩伽的脸色已变,仿佛变得更为苍白一点

    狄小珊以眼角余光扫了柳摩伽一瞥,嘴角微披,哂然又道:“决斗的双方,一个是‘峨嵋圣尼’空明师太,另一个就是柳摩伽的令师‘霹雳魔母’”

    柳摩伽的脸色更白,一口银牙也咬得不住“格格”作响

    狄小珊道:“决斗之数,共为十阵,但赛到第七阵上,空明师太已胜四阵,和两阵,败一阵,占了绝对有利的优势局面”

    柳摩伽伸手腰间,隔衣摸了一把,像是察看什么重要东西可曾失去!

    狄小珊虽看见柳摩伽的动作,却并未加以理会,仍然继续说道:“第八阵,是‘盲目换掌’,空明师太与霹雳魔母均须先由公证人代为蒙上双眼,然后才开始换掌,但过招十来式后,空明师太仗恃在峨嵋金顶多年虔参的佛家慧觉,业已略微占了上风之际,一桩动地惊天的武林惨祸却突然发生”

    柳摩伽脸上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似乎已由激动之中慢慢能控制情绪!

    玉娘子则似想问发生了什么动地惊天的武林惨祸!但因看出狄小珊即将说出,遂暂时忍耐,没有问出口来。

    果然,狄小珊在目光电扫之后,双眉一轩,缓缓又道:“所谓动地惊天的惨祸,是一场突然发生的威势极强的爆炸,森罗谷内壁倒峰颓,山岳易形,森罗谷外则可远远望见冲起了一团足有百丈以上高下的蕈形烟柱,至于谷中较技的当事人空明师太、霹雳魔母以及两三位公证人,都一齐化作飞灰,归诸劫数!”

    柳摩伽静听至此,妙目一翻,向狄小珊深深盯了几眼,冷然问题:“狄小珊,你讲这桩故事之意,只是自诩渊博?还是另有别的含意?”

    狄小珊笑道:“事后,有武林高人勘察现场,认为定是‘霹雳魔母’在胜望已绝、盛名即坠之下,突生与敌偕亡之心,引爆了她门户中的传宗至宝、一向仗以威胁武林的‘紫光死雷’”

    柳摩伽哦了一声,目注狄小珊,嘴角之间浮起一片阴森森的笑意道:“原来你认为我师门中传宗至宝‘紫光死雷’已在森罗谷中用掉,我先前向马二凭所说以及如今对你所说的,全只是虚声恫吓?”

    狄小珊笑道:“你方才不是伸手腰间摸索过么?‘紫光死雷’若在,何不取出让我见识见识?”

    柳摩伽厉声道:“你别性急,我妹妹在艺业方面也不肯妄自菲薄,认为足可和你一拼,真若到了百技皆穷之际,才是我们于‘紫光死雷’一爆之下,并骨蟠冢山的最后结局!”

    狄小珊哂道:“若论荒淫无耻的下流伎俩,自然让你们出色当行,若论拳掌兵刃,内外功行,你们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是我‘寒霜不灭’的一招之敌!”

    玉娘子嘴角一披道:“马不知自己脸长”

    一语才出,狄小珊冷然喝道:“玉娘子,取你的得意兵刃‘玉琵琶’,准备接我空手施为的‘寒霜不灭’!由于你是对马二凭兄含血喷人的毒谋主凶,我这招‘寒霜不灭’虽是分攻你和柳摩伽二人,但其中较重的七成威力却将落到你的头上!”

    玉娘子与柳摩伽也都是凶邪人物中的一流高手,以二对一,双战狄小珊一人,已觉不太光彩,哪里还好意思拿出什么得意兵刃来欺负对方的赤手空拳!

    但“孤星、冷月、寒霜”的英名侠誉已冠冕当今,而“孤星不孤”、“冷月不冷”、“寒霜不灭”更是这三位傲世之人压箱底的傲世绝学!

    尤其,最近的江湖传言有“三光之内,独秀寒霜”之语,也就是说狄小珊的武学修为,功力火候,还要高出于马二凭、萧冷月之上!

    如今,狄小珊眉腾杀气,面罩严霜,双目神光炯炯地郑重声明,一出手便以生平绝艺“寒霜不灭”来对付自己与柳摩伽,玉娘子怎不心惊,她把一切声誉、光彩等面子问题都暂时撇开,抱定“光棍不吃眼前亏”的主意,把生平从不离身的得意兵刃“玉琵琶”伸手自肩后摘下。

    狄小珊冷笑一声道:“‘瘦马琵琶惊塞北,吴钩玄拂定江南’,你这面‘玉琵琶’曾和我马二凭兄胯下的‘瘦马’齐名,总算还有点光彩,希望你能恃仗它逃得过我一招‘寒霜不灭’,便算名不虚传,真有实学”

    语音略顿,目注柳摩伽道:“柳摩伽,你呢?你用什么兵刃?是你师门中也小有威力的‘天魔抓魂手’么?”

    柳摩伽有“摩伽魔女”之号,与“万妙魔君”冉东明、“双心魔姬”呼延楚楚合称“天外三魔”虽然“三魔”之中数她最弱,也养成她自命高明的性情,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故而,狄小珊问到她是否取用“天魔抓魂手”时,柳摩伽便不肯太失身份,摇头答道:“不必了,我也空手接你一招便了!若非江湖之内近有传言,说‘三光以内,独秀寒霜’,而‘寒霜不灭’又是你狄小珊的杀手绝学,柳摩伽定当个别领教,还不屑以二对一的呢?”

    狄小珊看了柳摩伽一眼,点头说道:“你还好,还不算十分下流,狄小珊愿意留给你一线生机,看看你能不能悟彻色空,由魔证道!”

    柳摩伽脸上微微一红,似想说什么话儿,但又竭力忍住

    狄小珊目光微扫手抱“玉琵琶”的玉娘子和空着一双手儿的柳摩伽,沉声说道:“玉娘子、柳摩伽,你们好好准备,我的‘寒霜不灭’即将出手!”

    玉娘子有得意兵刃“玉琵琶”在手,胆气已壮了许多,闻言嘴角微披,哂然叱道:“狄小珊,你要动手便动手吧,哪里还有这多张致?”

    “张致”二字才出,一声凤啸龙吟般的清澈长啸已响当空!

    未见狄小珊的身儿动,未见这位“寒霜公主”的手儿扬,丈许方圆以内已密布百变掌影,把玉娘子、柳摩伽二女的身形以及她们上下左右的各处退路,全给罩住封死!

    快!快得如石火电光!强!强得像天崩海立!

    但快的程度上是完全一致,强的程度上却略有差别!

    狄小珊认定玉娘子是“含血喷人”的主凶,对她不稍宽贷,是以全力施为!

    她曾允许给柳摩伽一线生机,遂至少收敛了两成以上真力!

    柳摩伽因觉前后左右的所有退路全被狄小珊那式“寒霜不灭”的百变掌影封死,根本就避无可避,闪无可闪,遂索性强以魔派“摧心手”的功力挥掌一拼,双掌一接,原本柳摩伽绝难侥幸,必遭惨祸,最少也要受点严重内伤,但因一来狄小珊又在同时以更重的掌力击向玉娘子,自然遂对柳摩伽这边减少了不少压力!

    饶是这样,柳摩伽仍觉脏腑巨震,心魂欲飞,右半身全被震麻,双目金花乱转,身不由己地踉跄出七八步外!

    玉娘子方面自然感觉这招“寒霜不灭”的威势更强,但她颇为知机,她以“玉琵琶”接掌,准备先以这不畏任何刀剑兵刃的“玉琵琶”卸去狄小珊几成内力,然后再仗恃修为

    念犹未毕,脆响当空!

    一阵极清极脆极好听的碎玉之声起处,玉娘子的那面得意兵刃,不畏任何宝刀宝剑的“玉琵琶”硬被狄小珊“寒霜不灭”的掌力击碎!

    琵琶既碎,人当然也受了重伤,玉娘子一口鲜血喷处,把她新换的吉服之上染得桃花朵朵!

    这口鲜血与先前那口鲜血不同,先前那口是主动的,为了算计马二凭,玉娘子是藏在口内,含血喷人!

    如今这口则是被动的,硬被一股奇强的震动之力,从玉娘子的脏腑之间逼出!

    这还是隔了一面能禁极强撞击之力的“玉琵琶”玉娘子若像柳摩伽那样空手接招,不单双臂立折,还将肝肠尽摧、五脏尽裂的尸横就地!

    狄小珊目视玉娘子那脸色惨变、摇摇欲倒的身形,点了点头,冷冷说道:

    “‘玉琵琶’虽碎,但你居然一招未死,也算名不虚传,是号人物!我不愿逼人太甚,且允许你们调息片刻,再接第二掌吧!”

    如今,玉娘子心胆已碎,斗志全失,但求饶之语却又不好意思出口,委实尴尬已极!

    狄小珊面罩寒霜,右掌又举

    就在她第二度即将发掌的刹那之前,柳摩伽却突然发出一阵“嘿嘿”阴笑!

    狄小珊目光一瞥,不禁愕然!

    原来柳摩伽被震出七八步后,立从腰间取出一枚拳头大小、色呈深紫的球状之物托在掌上!

    狄小珊一怔问道:“这是什么?”

    柳摩伽狞笑道:“你刚才不是曾称颂它的威力,说它一爆之下,能使青海积石山森罗谷峰颓壁倒,山岳移形么?”

    狄小珊嘴角一披,摇头说道:“我的讯息绝不会错,当世江湖以内绝不会再有第二枚‘紫光死雷’!”

    柳摩伽银牙一咬,一面走过,与玉娘子同立一处,一面厉声喝道:“狄小珊莫要不信,你敢说三声‘不信’,柳摩伽便发‘紫光死雷’,拼着大家在这蟠冢山中一齐并骨!”

    狄小珊是何等性格刚强之人,怎肯接受柳摩伽如此要胁,故而,柳摩伽语音才落,她已接连说了两声“不信”

    柳摩伽把那紫色圆球举得更高一点,紧咬银牙,厉声说道:“狄小珊,你已说了两声‘不信’,你敢再说一声,此间立成修罗地狱!”

    她越是这样,狄小珊便越是不信,认定柳摩伽是故意做作!

    “不信”

    狄小珊这第三声“不信”不单立即出口,并还比以前两声说得更高更响!

    柳摩伽无法下台,脸色狞厉如鬼,一扬右手,那枚紫色铜球便告凌空飞到

    对方一再自诩的“紫光死雷”虽已出手,但狄小珊心中仍是不信。

    原因在于自信刚刚向柳摩伽所讲的青海积石山森罗谷的故事必然真确!

    告诉她故事之人,就是故事中几位主持人之一,爆炸时,人在死角,只被震晕,未被炸死,苏醒后,足足费了两三日工夫,才全身带伤,从乱石堆中钻出那连空明师太、“霹雳魔母”都一齐埋葬在内的人间地狱!

    据对方所说“紫光死雷”只有一枚,当初已然用掉,如今怎可能又复出现?

    但不信之下,狄小珊仍然作了准备!

    她把所练的“寒霜真气,充分发挥,在身外三四尺处布成一圈无形气网!

    这样,已可防护相当程度的震撼之力

    万一气网震破,或者现出什么漏隙,自己人在网中,利用这三四尺的缓冲时地,还可再谋补救,或作死里逃生之计!

    计划刚定,气网方布,柳摩伽所发的“紫光死雷”便已爆炸!

    “砰!”声音够响,威力却似远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强烈,只使狄小珊所布的“寒霜真气”气网起了一阵微波!

    但一片极浓极浓的紫黑雾气,却把丈许方圆一齐蔽罩,使人伸手不见五指!

    狄小珊不敢动!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的动乃是盲动,盲动既易发生错误,也容易受到对方极为暴烈厉害的无情攻击!

    何况,狄小珊还弄不清柳摩伽所发这紫色球形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这阵紫黑浓雾之后还藏有什么恶毒花样?

    在敌情未明之前,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不撤防身气网,暂时静以待变!

    那阵紫黑烟雾不单浓,并有极为坚强的凝聚力,足有顿饭光阴仍未见散!

    除去当初一爆之外,未见其他花样,而浓雾以外的柳摩伽、玉娘子二人也未闻得有任何动作。

    狄小珊等得不耐,试凝“寒霜真气”催动无形气网,往外一逼!这一逼,浓雾立向四外纷纷涌去,浓度也立刻淡了不少!

    但柳摩伽与玉娘子却仍无动静。

    狄小珊知道自己大概中了对方缓兵之计和障眼之法,柳摩伽与玉娘子定已趁隙脱逃!

    她心中嗔怒之下,吐气开声,加强了气网逼雾之力!

    眼前一亮,星月依稀“辣手双花”焦氏姊妹的未化衣物仍然在地,但柳摩伽与玉娘子两人果然鸿飞冥冥,失去踪迹!

    狄小珊怒气难平,冲进玉娘子布置得美轮美奂,富丽温馨,准备与柳摩伽、焦氏姊妹等和马二凭共效于飞的“秦中别馆”

    她知道此举多半成空,玉娘子、柳摩伽绝不会在别馆之中等死!

    果然,灯红酒绿,景色一片温馨,却阒无人迹!

    狄小珊怒不可遏,放起了一把火儿,烧却“秦中别馆”毁掉这风流迷人的罪恶渊薮!

    关怀,加上歉疚,自然使狄小珊足下片刻不停地飞渡关山,捷逾云飘电掣!

    龙驹寨到了,黄家庄也到了!

    狄小珊怎会知道“瞽目神医”白天朴、白家华祖孙隐居在黄家庄,并认识黄家庄呢?

    当然有道理,因为她一向都隐形暗随马二凭加以仔细考察,故而,帮助马二凭在落魂崖顶从“修罗士”邹亮手中救下白家华的神秘人,便是这位对马二凭似已无情却有情的“寒霜公主”!

    但她空自不惮辛苦,日夜飞驰,到了黄家庄,却不单找不到马二凭,连“瞽目神医”白天朴也告不在。

    还算好,白天朴虽已外出,白家华却仍在按照马二凭所传的基本内家心法苦苦用功,他见了狄小珊,知道这位风华高绝、美拟天人的狄姑姑,就是昔日在落魂崖顶暗救自己之人,又是“孤星、冷月、寒霜”之中的“寒霜公主”自然无话不谈,一一从实相告。

    原来,田不文把“灵石仙乳万载空青”求走约莫一二日后,有位白天朴的多年至友突然寻来,两人一席密谈,白天朴便忧形于色,立即收拾药囊,随那老友出外。

    告诉白家华,此行仍与他恩师马二凭有关,归期未定,或许会间关万里,远赴昆仑,嘱咐白家华乖乖在黄家庄内扎好根基,等待恩师马二凭接引,并进一步传授各种艺业,独秀乾坤,出人头地!

    狄小珊听清经过,只有一声苦笑!

    她赠给白家华两粒用北天山千年朱红雪莲所炼、功能脱胎换骨、大益真元的罕世灵丹,命白家华立即服下,并指点了他一些把根基扎实的上乘内家妙诀,便飘然离去。

    白家华很乖,知道自己在根基尚未扎好前若是随入江湖,只有给师傅或萧姑姑、狄姑姑等大添累赘,故而毫未见猎心喜,央求随行,只是独居黄家庄中,努力用功,以求上进!

    狄小珊未能在黄家庄内找到马二凭,又知白天朴也已外出,心中不禁一片茫然!

    她虽暗随马二凭甚久,了解他一切交往,不少动态,却绝未料到马二凭会央求“烟雨庵主”玉清师太带他到雁荡参师,去见心如神尼,利用目盲心静,暂抛情爱纠缠,进参上乘功艺,研练他恩师“天痴遁客”未及传全的“大罗十三剑”中的最后三式!

    但狄小珊虽然不知道马二凭如今人去雁荡,却知道他明年五五端阳,必去昆仑!

    西昆仑星宿海的“万妙魔宫”论剑大会最主要的便是“孤星俊客”马二凭对“万妙魔君”冉东明的正邪双方主脑之战!

    不论马二凭的双目能否复明,他都不会逃避,他一定会如期赴约!

    四海八荒,三山五岳,既然毫无范围,眼前便无法相寻,只有暂忍相思,带着那满腹关怀,向昆仑缓缓行去。

    为什么缓缓而行呢?这是因为狄小珊还抱有希望,她希望在途中能获得有关马二凭的讯息,甚至能天缘凑巧,在途中和马二凭或是萧冷月相遇。

    行行复行行途中不寂寞

    刚过六盘山,未到华家岭,便看见前路的山角之侧约莫距离大路的二三十丈处,有座占地不大的小小茅庵,在庵门之外插着一面黄布长。狄小珊由于重过六盘,虽未再去已化劫火余灰的“双心魔宫”心头也颇兴感触!

    上次,她化身为“孤星丑客”铁心仁,假投“双心魔姬”呼延楚楚之意,是要设法使秦黛黛从“碧眼侏儒”西门元的身上学习解除秦盼盼心智迷失的特殊魔教手段!

    果然是:“但得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狄小珊和秦黛黛里应外合,用了深心,不单在西门元身上学会了祛除换心魔术的秘决,并干脆将计就计,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心,利用西门元自大猖狂、毫无防范,替这位“碧眼侏儒”来了个“以道心换魔心”使得呼延楚楚铁桶似的“双心魔宫”转瞬便告瓦解!

    狄小珊不理会西门元追赶呼延楚楚之事,只带着如今已身有奇技的秦黛黛,立返商山金鼎峡。

    一回金鼎峡,先救秦盼盼,再斗金冷月!

    一个金冷月,当然不是狄小珊的对手,但突然临时添上了个“修罗夫人”

    郝柔心,却也颇够狄小珊打发。

    好不容易战退郝柔心、金冷月两个魔女,并和她们定了西昆仑星宿海五五端阳的论剑之约,便打发秦黛黛就近觅个清静所在,慢慢替她姊姊秦盼盼祛除魔念,变化气质。

    一切安排妥当,她才往回赶,想设法先把马二凭、萧冷月两人撮合成功,然后自己再斟酌各种主观客观情况,或退或进,细作打算。

    设想虽然极美妙,无奈造化弄人,玉娘子、柳摩伽等竟对马二凭由爱生妒,由妒生恨,来了一场“含血喷人假采花”的毒辣安排,把马二凭变成了白天朴以外的第二瞎子!

    如今,马二凭安在?萧冷月何往?自己虽远赴昆仑,但心中却毫无定见,不知要作些什么?

    曾几何时?变幻太大,六盘重过,往事如烟,狄小珊的心头上自然布满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滋味!

    她由于心情不好,根本设对那座不大起眼的小小茅庵加以注意。

    但目光偶瞬,瞥见庵门外所插黄布长-上所写的字样,不禁秀眉双蹙,立刻止步,对茅庵仔细注目。

    黄布长-上的字儿既不-嗦,也不淫邪血腥,只写着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儿:

    “传授当世三大绝招!”

    狄小珊心中暗转,各种拳脚兵刃之内,均有威力或强或弱的各种杀手绝招,但以当世武林而论,四海八荒、群门各派中,声誉最响亮的,大概要数马二凭、萧冷月和自己的“孤星不孤”、“冷月不冷”、“寒霜不灭”!

    这茅庵中人既欲以“三大绝招”传世,自己何不设法瞻仰瞻仰,是什么动天摇地、泣鬼惊神的精妙武学?

    意念动处,脚步轻移,到了茅庵门外,忍不住又对门上所插的黄布长看了两眼。

    茅庵之内,突然传出冷冰冰的语音,一时间尚听不出是男是女,发话问道:“来人是否想学三大绝招?”

    狄小珊道:“当然想学,但不知可有什么资格或年龄、身份的限制!”

    茅庵中人应声答道:“没有什么资格、年龄、身份限制,给钱就教,但所传授的精妙程度,却与所献贽的酬师金数量多寡成为正比!”

    狄小珊虽觉得自己可能是遇到了一个骗子,但仍扬眉问道:“我能不能先问问这三大绝招的名称,才好决定是学一招?学两招?或是三招齐学?”

    庵中人冷冷答道:“学一招翻天揭地,学两招泣鬼惊神,学三招则举世无敌,但却也要看看你有无这高的领悟能力,暨如何丰厚的酬师贽礼?”

    狄小珊真被对方吹嘘得有点将信将疑,又复问道:“这三招绝学到底叫什么名称?”

    庵中人道:“是‘孤星永孤’,‘冷月常冷’,和‘寒霜定灭’!”

    这一次的回答听得狄小珊秀眉微挑,心中略兴怒火,脸上也挂了一丝冷笑!

    因为显而易见,这庵中人所说的“孤星永孤”、“冷月常冷”和“寒霜定灭”的招式名称,正是针对“孤星、冷月、寒霜”而来,并与震撼武林的“孤星不孤”、“冷月不冷”暨“寒霜不灭”等三大绝招的意义恰成反比!

    如今,庵中人对“孤星、冷月、寒霜”的敌意已完全显露,挑衅意味极浓,只是对方未必能预知自己要路经此地,晓得庵外来人竟是“孤月、冷月、寒霜”之中的“寒霜公主”!

    故而,狄小珊面浮冷笑,向茅庵看了一看,扬声说道:“我既想翻天揭地,也想泣鬼惊神,当然更想举世无敌!但旅囊惭愧,恐怕拿不出太丰厚的酬师贽礼来呢!”

    庵中人叹了一口气儿,似乎无可奈何,有气无力地说道:“真倒霉,第一次生意上门,来的就是个穷鬼!好吧,你且进来,把囊中旅费统统给我,再让我摸摸骨骼,看看材料如何?能承受我几招绝学?”

    狄小珊听得心中一动,暗想难道除了白天朴和马二凭外,武林中又出现了第三个瞎子?否则,这庵中人怎不说是看看骨相,而要说是摸摸骨骼?

    心中微生惊异之下,举手向前,准备伸手推那庵门。

    但手儿才伸,狄小珊又临时变计,改推为击,暗运极柔和的内家真力,向那庵门之上轻轻击出一掌!

    这是她忽于惊异之中生出疑念,弄不懂门上是否有毒?暨门后有无花样?遂给它来个隔空一掌,不加接触,看看情况变化!

    庵门原是虚掩,这一受内家掌力的隔空撞击,自然“呀”的一声,缓缓开启。

    虽说是庵,却极为简陋,只有一席供桌和一座佛像,供桌前有具蒲团,一位看不出有多大岁数,只仿佛是中年以上的灰衣尼姑,盘膝端坐其上。

    这灰衣尼姑相貌虽甚端正,但两只眼睛却紧闭不开,仿佛真如所料,是个瞎子!

    庵门才开,灰衣尼姑便向狄小珊所立之处招手说道:“女娃儿,你过来,让我摸摸你的骨骼,才好决定对你加以几成传授!”

    说也奇怪,狄小珊觉得事情太蹊跷,起了戒心,但如今见了那灰衣尼姑,竟觉得对方人极慈祥,语音也不似先前那样冷冰冰的,变得十分温和,遂自然而然地把刚刚提起的戒心又复淡了下去。

    灰衣尼姑叫她过来,狄小珊竟十分乖顺,毫不抗拒,应声走了过去。

    灰衣尼姑缓缓把右手伸起,作势表示要先摸狄小珊的头顶。

    对方人坐蒲团,要摸头顶,狄小珊纵不跪下,也必须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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