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事者为乾阳头陀,这纸卷内老朽已书明暗语手式联络之法。”
蒙面少年展开纸卷,已明就理,用烛火毁去,道:“多蒙庄主不欺,在下心感不胜,当年紫霞山庄严大侠严天梁灭门祸劫庄主是否参与其事,不知可否见告详情。”
沙嵩闻言不禁心神大震,面色惨变,苦笑道:“不敢隐瞒,老朽当年实参其事,但为势所迫,身不由主。”
蒙面少年诧道:“这是何故?”
沙嵩道:“因为参与其事者均是黑衣蒙面,互不交谈,违则立即处死,主其事者亦隐秘本来面目,临行之际,俱服下迷神药丸。”
“主其事者庄主必然知其来历。”
沙嵩面现苦笑道:“不知。”
蒙面少年诧道:“凡事必有因,庄主恐是违心之言。”
沙嵩苦笑道:“老朽如有一言不实,日后必遭惨死,当年老朽突奉黑道星旗令召集,赶往蜀道天险犀牛峡内听命事后才知杀害的竟是誉满武林,威震西北道上的严大侠,神明内疚,至今未复,才托身于无极帮下,从此罕有现身江湖。”
蒙面少年喃喃自语道:“七星旗令七星旗令。”似作沉思状。
沙嵩道:“七星旗令乃当年黑煞神荀智独门信符,但荀智早在围袭紫霞山庄前三月便已亡故,荀智一向独来独往,无家无室,并无后人。”
蒙面少年不禁一愕,道:“庄主这么多年来,竟不知一丝内情么?”
沙嵩黯然叹息道:“十数年来,老朽如置身在暗室中,非但不敢多问,而且不敢多想,但老朽不解的是参与其事之人均无法明了真象,大侠从何探出?”
蒙面少年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着缓缓立起,又道:“在下尚有要事急须离此,庄主请偕同令郎转返庄内,今晚之事宜守口如瓶,以免杀身之祸。”
金刀大煞道:“令郎谅已熟睡,俺领庄主前往令郎睡处。”
蒙面少年忽飘然步出庙门而去。
寒风啸掠,夜空如墨。
蒙面少年独自一人徘徊在林径积雪间,心情沉重,郁闷难舒,低声长吟道:“高崖何处觅知音寒管声幽怨一声已断别离心旧事难弃杳难寻恨沉沉
忽闻一声娇脆银铃悦耳笑声传来道:“你又在伤感了。”珠光一闪,眼前突现清丽脱俗的许飞琼。许飞琼纤纤玉指捏着一颗胡桃般大小夜明珠,烛照丈许远近,一双晶澈双眸凝在蒙面少年,笑靥如花道:“忧能伤人,星弟还是想开点好。”严晓星道:“琼姐,速将明珠收起,血海大仇未报,怎不使小弟忧心如焚。”许飞琼将明珠收置怀内,娇笑道:“我知道,但迹象已明,如你我所料,主凶就是无极帮主,我更断定无极帮主与伏建龙同是一人。”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但并无确切明证,岂能妄入人罪。”许飞琼道:“欲速则不达时至自然明,大仇必然得报,星弟请暂释忧心,我来此乃受人重托。”
严晓星诧道:“琼姐受何人之托?”许飞琼道:“珊珊、小燕陶氏姐妹。”
严晓星不禁剑眉一皱,道:“琼姐岂可自吐隐秘。”许飞琼响起银铃娇笑道:
“是她二人自知,怨我何来。”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她两人如何知情?”
许飞琼道:“星弟太小看了珊珊小燕,她们早就料到星弟就是神木令主人。
二女对你一往情深,岂可流水无情,弃之如遗。”
严晓星摇首叹息道:“道义之交,一无儿女私情,琼姐说到哪儿去了。”
许飞琼嗔道:“星弟,怎不知女人祸水,你如此绝情,避不相见,恐爱极生恨,对你大为不利,何况迷魂谷主夫妻无故失踪,也许与星弟血海大仇有关连。”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忖道:“是啊,沙嵩言说受命围袭紫霞山庄之际,均服下药丸,身不由己,莫非就是迷魂谷这这独门药物么。”遂颔首道:“谨遵琼姐之命。”
许飞琼格格一笑,拥手同行消失于夜色沉沉中。
天色漆漆微现曙光,白雪无垠,双面佛沙嵩率着七龄爱子在山径小道上。
沙嵩道:“昨晚你我身经百历,宜守口如瓶,免遭杀身之祸。”
道旁闪出一条黑影,躬身抱拳道:“庄中无恙么?”
沙嵩定睛一望,见是庄中得力高手吴荣,面泛冷笑道:“原来是吴贤弟,你奉何人之命来此守候?”
吴荣答道:“夫人放心不下,命小弟来此,清风庵主已起疑,于遂途守候庄主。”
沙嵩淡淡一笑道:“老朽奉帮主急召,指示武林大计,今后武林情势,必有一番剧变,吴贤弟千万不可宣泄,可送犬子由小道赶返庄主,老朽前去与清风庵主见面。”
沙嵩定了定神,身形一提,施展草上飞没功,疾如流星奔去。
走出约莫四五里之遥,忽闻清风庵主语声道:“庄主何往?”
沙嵩抬目望去,只见清风庵主率领五童从道旁竹林中缓缓走出,立时抱拳施礼道:“沙某奉帮主密使相召,临行匆匆,不及与庵主到来经过陈明,敝帮主言庵主盛情心感,他心在短短时日内赶回总坛与庵主相见,命沙某面致歉意。”
清风庵主道:“如此说来,老身须赶往约定之处与贵帮主晤面了。”
沙嵩道:“庵主不多打住一天么?沙某急欲稍尽地主这谊。”
清风庵主在一个时辰内用独门灵丹耗损本命真力与五童打通阻滞穴道,已是疲惫不堪,闻言正中心怀,道:“老身恭敬不如从命,俾便请教选来武林情势。”
沙嵩忽瞥见五童神色惨淡,面有愤容,不禁诧道:“庵主五位高徒怎么样了?”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你我回庄再谈详情吧!”
他们身形消失远处后不久,东向无垠白雪尽头突现五个黑点,疾逾闪身,转眼现出陶胜三皇甫炎高雨辰等人。
蓦听一清朗笑声道:“陶老英雄别来无恙?”
陶胜三闻声不禁面色一变,只见一株合抱秃干巨树后转出赵春城,满面含笑,目注自己,线毫不见敌意,由不得心情一宽。
高雨辰双拳略抱道:“赵老师,你我又幸会了。”
赵春城含笑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高少侠好。”说着目光转注陶胜三道:“陶老英雄,你是否须往双面佛沙嵩庄内?”
陶胜三又是心头一震道:“正是,赵老师何以知之?”
赵春城道:“老英雄此去必自投罗网。”
陶胜三不禁面色大变道:“此话何解?”
赵春城微微一笑道:“因为沙嵩内所囚的二女,并非陶老英雄要寻觅之人,何况二女已予释放,再二女非我罗门下。”
“这话可是真的?”
“正是!”赵春城正色道:“在下岂是谎言之人,倘不信,当可一问沙嵩。”
陶胜三略一沉道:“老朽还是要当面一问真情。”
赵春城淡淡一笑道:“老英雄定要前往,在下未便拦陶老英雄为了寻觅两位嫡亲侄女,不惜与无极帮虚与委蛇,须知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名宿是明证。”说着振臂一鹤冲天拔起,穿空斜飞落下,三起落,瞬眼无踪。
皇甫嵩冷笑道:“此人傲慢无礼,日后遇上,老夫必杀之。”
高雨辰道:“罗刹门下均是脾性怪异,冷漠无礼,当家不理会他就是。”
陶胜三等人如飞奔驰而去,约莫奔出三里之遥,已是一处庄,寥寥四五户人家,由于天寒地冻,均深锁门户,忽闻一沙沉声传来道:“来的可是陶老英雄?”
一幢矮檐土屋突呀的开启,步出一身材高大,白发银须老者。
陶胜三诧道:“恕陶某眼拙,从未识荆,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高大老者笑道:“老朽闵九公奉庄主之命接待陶老英雄,诸位远来跋涉,请至屋内饮杯热酒,略祛寒气,老朽有话面告。”说着侧身肃客。
陶胜三数人鱼贯而入,只见屋内一张方木桌上摆着几样山珍野味,并暖着一壶酒,酒香四溢。
闵九公挽起酒壶,在碗中斟满了酒。
皇甫炎暗道:“不多不少,恰好六碗酒,似算准了我等五人。”不禁深深注视了闵九公一眼。
闵九公好似猜中皇甫嵩心意,笑道:“皇甫当家惊异老朽为何知悉五位定要前来,因为敝帮到处均有耳目,五位一举一动,本帮均了如指掌。”
皇甫嵩鼻中冷哼一声道:“闵老师知否我等方才来时途中曾遇见何人?”
闵九公淡淡一笑,道:“罗刹门下赵春城。”
皇甫嵩不由心神猛凛,面色微变。
闵九公忙道:“老朽先干为敬。”一大碗酒咕噜噜喝完。
陶胜三察知酒中无毒,亦一饮而尽,道:“阁下是否奉命拦阻陶某等入庄,不知为了何故?”
闵九公道:“庄中另有客先至,此人与陶老英雄皇甫当家乃强仇死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恐掀起一场凶搏”
“他是谁?”
“天外三凶,清风庵主!”
皇甫嵩鼻中冷哼一声道:“老贱人尚死么?”
闵九公道:“不但未死,武功较前更为精进。”说着一一劝酒。
陶胜三意欲问明二女之事,话欲出口复又咽了回去。
闵九公甚为健谈,词锋清隽,盛赞陶胜三皇甫炎生平得意事迹,传神动听。
酒味甘醇,菜肴腴美。
皇甫炎嗜酒贪杯成性,见了好酒更是不舍,只觉此酒佳极,一连饮了六碗,忽感阵头目晕眩,不禁骇然变色,大喝道:“你胆敢酒中放毒。”
其他陶胜三等四人亦觉察有异,但四肢乏力,目露惊悸之色。
闵九公哈哈大笑道:“老朽并非所差遣,但所说纯属实话一句不假。陶胜三目喷怒,喝道:“你是何人?”
闵九公道:“老夫闵九公也非虚假,今日略施诡计,志在你陶胜三,与他们丝毫无干。”说罢在皇甫炎四人身上点了数处穴道,笑道:“恕老夫无礼,一个对时后自解。”
皇甫嵩等人眼前一黑,俯在案上沉沉睡去。
陶胜三心中发毛,道:“陶某与阁下无仇无怨,志在陶某何故?”
闵九公道:“老夫与令弟至莫逆,迷魂谷主夫妇突告失踪,经多年之查访,方知陶老师你与令弟面和心违,生心陷害迷魂谷主夫妻。”
陶胜三心头猛泛奇寒,道:“此话匪夷所思,陶某怎会暗害手足同胞。”
闵九公面色一寒,冷笑道:“狡辩无益,老夫自有方法叫你吐实。”说着从怀中摸出十支绣花银针放在桌上。
只见闵九公微微一笑,捏起一支银针,左腕一翻,抓起陶胜三左腕,疾如闪电将针尖戮入陶胜三右手中指甲内。
陶胜三只觉奇痛彻骨,不禁修呼出声,额角汗珠黄豆般
大流下。
闵九公又捏起一根根针,由陶胜三右手无名指指甲下慢慢戳入。
陶胜三只觉痛不可忍,泪水夺眶涌出。
陶胜三不禁胆寒魂飞,自知无幸,只见闵九公已取第三根银针,忖道:
“与其身残酷极刑,反不如自毙而死。”
他虽萌必死之心,但猛然察觉气穴阻滞,力不从心,又是一阵奇痛,禁不住张口嗥叫出声。
拾指连心,陶胜三痛极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