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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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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皇甫炎等人疾奔如飞,往东南一片松林中扑去。

    林木丛中掩映出一角红墙,不久到寺外。

    只见寺外松柏参天,涛声如潮,但寺宇到处塌圯,窳败荒凉。

    皇甫炎回面一笑道:“两位请!”

    说时先后迈入寺门,不禁面色大变,但见殿外广坪上倒着十数具尸体,鲜血汨汨仍不断流出,死者面色狰狞恐怖,不言而知,片刻之前此寺已有一场激烈凶搏。

    皇甫炎骇然变色道:“这十数人均为内家大力手法击毙,摧胸洞腹,肋管尽裂。”

    兰文襄道:“皇甫当家在江湖日久,当可辨认死者是何来历。”

    皇甫炎道:“恕在下眼挫,不认死者来历。”

    索寒忽面色一变,道:“此非善地,我等速离。”

    皇甫炎冷笑道:“两位再出江湖,心性大变,竟然怕事,此为在下始料不及。”

    忽随风传来阴恻恻冷笑道:“你料到的事尚多,现在逃也来不及了。”

    只见殿内当先走一面目惨白,身穿灰衫少年,后随还蓝袍老者,面如紫铜,鹰鼻海口,浓密绕腮钢髯,秃额白眉,十指蓄着寸许利爪,面寒如冰。

    皇甫炎不禁失声惊道:“白眉叟!”

    蓝袍老者正是天外三凶最著盛名之白眉叟,闻言两目暴张,逼射出两道慑人寒芒,冷冷一笑道:“皇甫当家我等不期而遇,正可共商大事。”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有何大事可以共商?”

    白眉叟道:“老朽意欲创立宗派。”

    皇甫炎道:“此乃阁下自身之事,与我等何关。”

    白眉叟道:“不然,红花虽好,尚须绿叶扶持。”

    皇甫炎狂笑道:“阁下此言无异痴人尽梦,兄弟不甘受人驱策。”

    白眉叟面色一寒,厉声道:“这可由不得你!”

    手指死者冷笑道:“前车之鉴还望三思。”

    皇甫炎大怒道:“就凭你岂能奈何兄弟。”

    白眉叟突回顾大殿,高声道:“八位何在?”

    只见殿内,八条黑影电闪疾射而出,身法迅快,守位八方,将皇甫炎等人围住。

    八人均是一袭黑衣,黑巾扎额,覆戴一只鬼脸面具,狰狞恐怖。

    白眉叟阴恻恻一笑道:“皇甫当家如若不应允老朽之求,只恐难以生出此寺。”

    紧随皇甫炎身后左侧,面有刀疤老者低声冷笑道:“此等战阵,岂能吓得住你。”

    身形突如离弦之弩疾射而出,挟着一片刀光向一黑衣人扑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扬起,脸有刀疤老者身形震飞出丈外,摔落在地。

    一柄寒光犀利钢刀不知如何竟到得鬼脸人手中,刀疤老者口自殒命,胸前划袭处刀口,鲜血喷飞如雨。

    皇甫炎等人不禁大惊。

    白眉叟面现得意笑容,道:“还有哪位不惜性命一试。”

    索寒冷笑道:“索某偏要试试。”身形一跃而出,右掌疾攻三招,往那持刀鬼脸人攻去。

    夺天手果然名不虚传,这三招掌法神奇莫测,玄诡迅辣掌影飘飘,攻向意想不到部位。

    鬼脸人被索寒神奇掌法逼得身形连闪,腾挪如飞,突然鬼脸人喉中发出一声长啸,振腕出刀,快攻出手。

    片刻之间,索寒身形被一片如山刀光罩住。

    兰文襄暗道:“不好,二弟恐凶多吉少。”

    正欲抢出相救,忽闻一声断喝道:“住手!”

    两条人影立分,索寒争翩跃回,面色激动。

    白眉叟闻声大愕,只见寺外纷纷微来十数条人影,为首者为一蒙面黑衣老,后随一红衣高大番僧及一瘦长老叟,两目开阖之间,精芒电射,慑人心魄。

    之后,尚有南天三魔等人。

    皇甫炎认出南天三魔,猜出黑衣蒙面老者必是无极帮主,心中暗暗窃喜,自料脱出有望。

    白眉叟面色一怔,道:“来者何人?”

    蒙面老者道:“老夫无极帮主。”

    白眉叟目中凶光一闪,厉声道:“原来尊驾就是无极帮主,为何不敢现身庐山真面目。”

    蒙面老者冷笑一声道:“你唤八位属下取下鬼脸面具后再说。”

    八鬼脸人闻言忽倏地穿空斜飞而起,快如流星曳空,转眼已落向寺墙外而杳。

    白眉叟师徒亦冲霄拔起,疾转如轮,往殿后落下。

    蒙面老者哈哈大笑道:“你死期末至,留俟异日了结。”

    言罢忽转向皇甫炎道:“昔日老夫所提意欲皇甫当家结盟之事,尚未获回音,还望三思。”

    皇甫炎道:“容在下郑重考虑后再行覆命。”

    蒙面老者颔首道:“这个当然,老夫决不强人所难,皇甫当家请便吧!”

    皇甫炎抱拳一笑道:“恕在下等先行告辞了。”

    说着,领着兰文襄等人走出寺外。

    马天义道:“令主为何纵之离去,皇甫炎傲慢不羁,一世之雄,若不乘机除去,日后恐是本派一极大阻力。”

    无极帮主忽长叹一声道:“迩来情势逆转,大出老夫意料之外,皇甫炎固一时之雄,但非本帮大敌,怀柔施德,终必为老夫所用,老夫不能暂释于怀的莫过于丰教田氏昆仲,陶胜三等人无故失踪,谅系神木尊者传人所为,此贼不除,寝食难安。”

    瘦长老者道:“多日来神木尊者传人与金刀四煞失去踪迹,令人费解。”

    无极帮主道:“这就是老夫暂不愿与白眉老怪及皇甫炎结怨之理,敌暗我明,凡事均宜慎重,再说八鬼脸人武功只在白眉老怪之上,我等若凭真实武功要想胜他尚非易事,但八鬼脸人为何听命于白眉老怪,其中必有蹊跷。”

    南天三魔等人闻言不由骇然变色,马天义诧道:“八鬼脸人为何不战而逃?”

    蒙面老者道:“他们未必惧怕我等,说他逃走未免不实,倘不出我老夫所料,必是不让我等猜出他们来历。”

    说着话声略顿,轻叹一声,接道:“在未得骊龙谷藏珍之前,望勿轻举妄动,有伤大局。”

    说着目光四巡了一眼,高声道:“走!”

    人影如魅,疾闪出寺外杳失踪影。

    须臾,寺外又闪出皇甫炎及兰文襄索寒等人。

    皇甫炎道:“兄弟不明白无极帮主一反过去,视白眉叟等人从容逃去无动于衷,令人煞费疑猜。”

    兰文襄道:“的何难解,无极帮主临数宗棘手难解之事,在未解决之前岂能节外生枝,自取覆亡。”

    皇甫炎道:“那数宗难解之事,请道其详。”

    兰文襄道:“今日与无极帮主为敌者为谁?”

    皇甫炎道:“神木尊者传人。”

    兰文襄微微一笑道:“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无极帮主如与白眉叟等为敌,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况八鬼脸人武功不弱,无极帮主未必稳操胜算。”

    皇甫炎似有所悟,深觉兰文襄之言并非危言耸听,点点头道:“这样说来,无极帮主心有畏忌了。”

    皇甫炎不禁默然。

    兰文襄道:“令兰某不解的是,白眉老怪固然武功已臻化境,但八鬼脸人身怀武学似又较白眉老怪高出一筹,为何听命于老怪?”

    皇甫炎不禁一怔,道:“兰老师目光锐利,兄弟钦佩不胜,八鬼脸人若真正辅弼老怪开宗立派,江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此永无宁日矣。”

    说着双拳一抱,又道:“你我昔日过节从此一笔勾消,兄弟掩埋友人尸体后,有事他去,恕不奉陪了。”

    兰文襄微微一笑道:“兰某告辞了。”

    与索寒双双转身快步如飞奔出寺外。

    索寒道:“你我何去何从?”

    兰文襄道:“自然回转木排。”

    索寒不禁一呆道:“老大你难道尚未死心么?”

    兰文襄道:“我等何妨暗助杜姑娘,免落在无极帮主手内。”

    索寒颔首道:“也好!”两人赶回河岸,却不见木排踪迹,不由一呆,索寒道:“想是乔五改变心意,早日赶至江教以免夜长梦多,你我顺着河岸追下,谅可追上。”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

    开春不久,江都仍料峭春寒,细雨缤纷,陌头杨柳未见一丝新芽,光秃秃的,显不出一点春气。

    河岸下桅帆连云,舟舶栉龙,喧嚣一片,对岸却孤零零靠着一张木排,阒无一人。

    恶闻一声高喝道:“在这里了。”

    斜风细雨里,只见兰文襄索寒飞身掠落在木排上,满脸懊丧之色。

    索寒道:“你我一路飞奔,日以继夜,未曾丝毫停顿,小弟不信排行如此之快。

    兰文襄道:“贤弟之言虽是,但木排显然比我等先至,不言而知,柴青溪已与乔五晤面,弃排远去了。”

    蓦地——

    随风送来银铃悦耳娇笑道:“哪有这般容易,我一直追踪不离,七日之期尚未至,柴青溪尚未返回。”

    两人不禁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娇靥如花,婷婷若仙的白衣少女在树后转出。

    兰文襄面现笑容道:“杜姑娘!”

    杜翠云纤手拂去鬓角衣丝,嫣然一笑道:“两位才赶来么?”

    兰文襄老脸一热,讪讪笑道:“老朽途中为事耽搁,是以未能追上,乔五现在何处?”

    杜翠云道:“他们不是来了么?”用手一指。

    果然乔五一人办了甚多酒食,面带欣喜之色,沿着河岸小路快步走来。

    紧随乔五之后,却现出一英俊如玉,丰神潇洒,青衣少年,手挽着一把极为考究的玉骨摺扇,步履从容,不疾不徐,显然气宇不凡。

    乔五目睹兰索二人,道:“两位才到?”

    索寒鼻中微哼一声道:“柴老儿也该到了!”

    乔五笑道:“此非小的所知,倘无意外,祖师爷自当准时来此。”说着又道:“小的为三位引见严公子,这位严公子是祖师爷忘年之交。”

    严晓星抱拳微笑道:“三位幸会。”

    兰文襄道:“严公子也是来此约定与柴青溪相晤么?”

    严晓星道:“不错,柴老前辈坚欲相赠一枚夜明珠,约定在江都见面。”

    索寒诧道:“夜明珠?他送你此物何用?”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这似与尊驾无干。”

    索寒不禁怒火陡涌,疾伸右臂,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向严晓星腕眼要穴。

    忽闻严晓星冷笑道:“住手!”

    索寒面色大变,目露惊恐之色,原来摺扇不知怎地已紧抵着索寒右掌心。

    杜翠云与兰文襄惊异不胜,以他们两人锐利目光却不知严晓星施展什么神奇手法点住索寒掌门。

    只听严晓星低声道:“在下来时已发现周近有强敌窥伺,尊驾若节外生枝,恐自身性命难保。”

    语声虽微,却送入索寒兰文襄杜翠云耳中清晰无比。

    严晓星摺扇一松,望乔五笑道:“乔兄速去准备酒食,在下腹中已饥鸣如雷。”

    乔五三人一跃落身木排,取来碗筷,盛装买来酒菜。

    索寒心如刀剜,自己在武林中威望卓著,竟败在一名不见经传后生小辈手下,怎不愧恨欲死,面色青白交易,胸中怨毒已极。

    蓦地,传来一声宏亮大笑,道:“索老师何不悬崖勒马,速速回山,难道真要死在这江都么?”

    索寒面色铁青,气炸欲裂,厉喝道:“朋友,鬼祟行藏,有损英雄行径。”

    土阜之后人影纷纷射掠出。

    兰文襄吃惊道:“怎么庞雨生与参与其事,此人辣手难缠,只怕今日难以为善了。”

    为首正是冷面秀士庞雨生,一袭锦袍,背背长剑,眼神一扫,道:“庞某并非轻视索老师,只是兵凶战危,死得不值,是以庞某良言奉劝。”

    兰文襄哈哈大笑道:“庞老师之言未免自不量力,兰某不信庞老师武功强过愚兄弟。”

    庞雨生道:“这话不错,庞某有自知之明,比起两位不过伯仲之间,但以机智而言,是强过二位太多,”说着用手一指身侧灰衣少年,又道:“这位乃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侠,二位当有耳闻!”

    索寒暗中骇然道:“世无两个神木尊者传人,焉能断言孰真熟假,请显示神木令,我等才可信服。”

    庞雨生道:“钱少侠正是为了追回神木令才奔波江湖。”

    索寒沉声道:“这与我等何干?”

    庞雨生不禁放声大笑道:“两位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庞某不忍见这江岸成为两位埋骨之所。”

    兰文襄大怒道:“庞老师,请问此刻是寻仇,抑或无事生非。”

    庞雨生微笑道:“良言奉劝,速离是非之地,否则,庞某无法阻止钱少侠出手。”

    索寒目中泛出森成杀机,狞笑道:“请问目的何在?”

    庞雨生淡淡一笑道:“无他,钱少侠意欲向柴青溪借取一物及共谋合作之道,不容外人干预。”

    杜翠云冷笑道:“好个无耻之徒!”

    庞雨生耳目聪灵,喝道:“姑娘骂谁?”

    杜翠云道:“骂你不可以么?”

    庞雨生冷笑一声,手出如风一式“飞花摘叶”攻向杜翠云。

    杜翠云不退不进,双掌幻起漫天掌影,玄诡凌厉。

    钱百涵暗道:“这姑娘是何来历,掌法错综复杂,竟瞧不出一点门道。”

    目光凝向杜翠云身上,甚感困惑。

    严晓星负手参观,突闻极熟念语声唤道:“严贤侄!”

    他听出是伏建龙语声,心中一动,遂循着语声传来方向慢慢走去,只见伏建龙含笑立在一矮丘之后。

    伏建龙笑道:“贤侄几时到江都来了?”

    严晓星道:“小侄到此三日,江西湖景色四时不同,虽嫌凋秃凄凉,但文物之胜却令人留恋忘返。”

    伏建龙颔首道:“贤侄又因何相识乔五,听老朽之劝,不要卷入是非旋涡中。”

    严晓星正色道:“两月之前燕京旅邸邂逅柴青溪,竟一见如故,叙谈甚欢,小侄相求他探听数位仇家下落,蒙柴青溪首允,但燕京一别,从此并未谋面,片刻之前大街偶遇乔五,邀小侄与柴青溪相见,所以相随而来。”

    伏建龙愕然道:“如此说来,贤侄此刻尚不明其中究竟了?”

    严晓星道:“小侄不知,但小侄须与柴青溪相见。”

    “这是为何?”

    “探听仇人行踪,再他曾允赠小侄一颗夜明珠,依小侄看来,柴青溪并非坏人,若袖手旁观于心难安。”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好,虎父虎子,你我同往相助乔五一臂之力。”

    双双快步现身,场中胜负已见分晓,杜翠云身法神奇,在庞雨生身后,叭地一掌击实。

    冷面秀士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冲出两步,肩后长剑被杜翠云拔出握在手中,颊现如花笑容。

    这时冷面秀士庞雨生只觉羞愧无地自容,心内怨毒已极,突大喝一声,左掌疾伸。

    伏建龙大喝道:“住手,庞老师竟不要命了么?”

    冷面秀士不禁一呆,面色铁青,道:“伏老师为何相阻?”

    伏建龙道:“庞老师试运真气察视右臂有无异样。”

    果然,庞雨生面色大变,只觉右臂沉重麻木,微感灼痛如焚,厉声道:

    “这女娃儿如此歹毒,兄弟如不杀她,誓不为人。”

    杜翠云冷笑道:“姑娘随时候教,只怕尊驾今日无望。”

    伏建龙大笑道:“姑娘也勿说此俏皮话,但庞老师明于责人却昧于责工,倘非庞老师咄咄逼人,事态亦不会变得如此恶劣。”说着目注杜翠云,领首为礼道:“姑娘,语云冤家宜解不宜结,解铃还须系铃人,请出手解救,握手言合吧!”

    杜翠云冷冷一笑道:“谁愿与他交友,冷面秀士庞雨生在武林中声名狼藉,算不得什么好人,这点伤势七日后自可平复如初,让他吃点苦头,免他自命不凡,目中无人。”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如此说来老朽似是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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