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场大火,烈焰腾空,火舌高卷入云,熊熊火光,映得每人脸上通红,就连天上云空,也被映得赤红如霞,霹霹拍拍燃烧之声,更是响彻云霄,震惊四野。
先前只是东南方起火,场中众人都尚未能保持镇静,如今四周起火,而且首尾相妆,自不免人人心惊,个个胆寒,都觉自己难以幸免,所以场中秩序顿时大乱,就连十绝阵也几乎停顿下来。
但天龙教人的纪律,当真森严很,场中秩序虽乱,可是在未得到虬髯苍龙鲍金城下令之前,谁也不敢自行逃生。
火势进展真快,眨眼之间,四周火势就向这回马坡的中心烧来,简直是因风渐长,随势蔓延,无法阻遏。
此时四更将尽,五更稍头,晨风呼啸,火随风势,风助火威,益发烧得更快更大了。
火势渐渐逼近,每个人都感到闷热难当,正在大家惊恐之际,忽闻火墙这外却有人哈哈笑道:“师弟,鲁南之狼司徒兄弟,想的这人办法,当真不错,哈哈,最好能将这些人一火烧绝,尸骨无存。”
黄琦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华山二怪中的泄机禅师,不禁冷哼一声,暗道:“这分明是你老怪自己出的主意,却要推在三狼身上,哼!这家伙当真是坏。”
但闻千手羽士说道:“师兄,那两个娃娃也被这样烧死我真觉得可惜。”
泄机禅师接口笑道:“嘿,赤手闯恶阵,单剑斗苍龙,师弟,刚才你没看到,那两个娃娃儿,该是好蛮的打法啊”声音愈走愈远,许是两怪又到别处放火去了。
火势愈来愈紧,众人活动的范围也渐渐缩小,若不趁早冲出火墙去,难免都要葬身于火海之中。
虬髯苍龙鲍金城,见眼前情势,气得须发直竖,最近叹了口气,方对神州二老说道:“今夜就便宜你了,让尔等多活些,如果有胆,一月以后,请来本教武功山总坛决一负。”
未待二老答话,无影童子抢先答道:“咱们一言为定,到时候小爷最先取你首级。”
鲍金城哈哈一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小娃娃最好不要把话说满。”
接着,手中令旗一展,高声喊道:“本教门人注意,各人分组开,限半月为期,务必赶到总坛报到无误。”
话声一落,即带着一组人,向林木较矮之处奔去。
该教众人,自动分成若干组数,纷纷离开。
幸喜这回马坡上,只生青草,极少树木,先前火势甚大,是由于在四周林丛之中燃烧,后来火势渐渐燃到中间,由于青草低低,所以,火势也反而渐渐小了下来,这些人既有一身功夫,冲出矮小火墙,自非难事。
眨眼之间,天龙教人已走得一干二净,只可怜那些死尸和奄奄一息的重伤之人,被烧得尸骨无存。
天龙教人一走,无影童子等四人,就向先前十绝阵地望去,只见横尸累累,鲜血遍地,伤亡很重。
可是,四人这一望之下,心头不禁一凉,只见十绝阵中心横卧一人,大家心知那必是岳腾,但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
四人身形连闪,无影童子最先奔到,伸手在岳腾胸前一探,方回头笑道:“老前辈,幸喜他没死,只不过气息微弱,想必是受伤很重。”
说话之际,已将怀中羊脂小瓶摸出,拔开塞盖,将一整瓶千年灵芝液,毫无半点惋惜,全部倾入岳腾口中,致使神州二老都看得微微心疼了。
黄琦更是又嫉又羡,接连吞了两口口水,连忙侧过头去。
此时巨火烈焰,渐渐燃近,中心空地最后不过十丈,每人不但被烤得浑身燥热,额际流汗,而且将那些死尸烧得奇臭难闻,因而四人也就略显紧张。
无影童子双手一伸,本想把岳腾抱了起来,但倏又缩回手来,俊脸一红,对着纯阳子笑道:“晚辈前面开路,请老前辈抱起他来,咱们走!”
话声一落,就对着面前火焰,接连劈出三掌,顿时狂风突起,将面前火焰硬生生地压低数尺。
就在火势一低之际,清叱沉喝声中,与纯阳子两人同时展身形,一式“潜龙升天”从火焰上掠空而过。
一涤生与黄琦两人,也以同样方法,冲出火墙。
几人奔行一阵以后,来到一处墓园,纯阳子方将岳腾放下,并为其推宫活穴一番,以助长药力速效。
这一次大战,几人都算是死里逃生,想起先前情景,余悸犹存,无影童子擦了擦脸上汗珠,笑道:“这一次当真是险,若是这场大火再迟半个时辰,让我们与天龙教拼得精疲力竭之际,再行放火,那就糟啦。”
一涤生又恢复那种滑稽之态,抱着大红葫芦,连喝了几大口酒后,对着无影童子眯眼笑道:“小娃娃,那泄机禅师素来作事,就是把好事做坏,坏事做好,凡是只要有他插足其间,或成或败,多少总是离些谱儿,今后还有得你娃娃瞧的哩。”
无影童子秀眉微皱,问道:“谁是泄机老怪呀?怎么叫这样名字?”
一涤生小眼一瞪,几根微黄老鼠须连翘直翘道:“就是那华山派的掌门人,泄机禅师嘛,今夜若非是他,我们怎么能活到现在,嘻嘻,这真叫做:怪人做怪事,弄巧反成拙啦。”
岳腾的伤虽无重,但他先前服了一瓶千年灵芝液,再经纯阳子运功推捏一阵,自是大为好转,终于睁开眼来,望着无影童子等人,嘴角动了两下,但尚无力说话,结果微微一笑。
纯阳子抒了口气道:“小英雄负伤甚重,暂且别说话。以免再伤元气,最好能运功调息一番。”
岳腾报以感激的一笑,立刻闭目垂眉,运起功来。
他所习大般若禅功,本是玄门正宗心法,而且他的功力,本就高不可测,这一静下心来,认真运功疗伤,自是更具奇效,所以,不久他就由浑转虚,进入忘我之境。
一涤生见岳腾死里逃生,心中大为高兴,抱着大红葫芦,接连喝了几大口酒后,嘻嘻笑道:“我说这娃娃儿命大,是不会死的吧。”
嘻笑声中,望着无影童子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无影童子年幼无知,自小又被其师宠惯,跺脚气道:“他现在正在运功疗伤,你在这里吵些什么?”
一涤生停下手中葫芦,笑道:“我只是说他娃娃儿命大嘛,哪个在吵,关你屁事,你娃娃又生什么鸟气?”
无影童子这一下倒真是气了,而且气得脸色铁青。
一涤生见无影童子,被自己气得这般样子,似是大为高兴,不禁拍手哈哈大笑起来。但笑声刚起,却又倏然而止。
原来他见无影童子,在慢慢向自己走来,心头微震之下,身形一晃,闪退四丈,接着再一纵身,已去了十丈以外,方嘻嘻笑道:“我老儿一向是笨鸟先飞,先去城中找空好的客栈。”
无影童子小嘴儿一嘟,气道:“这老儿真精,哼!跑得好快”
一涤生立身于一株高树之上,仍是嘻嘻笑道:“谁在跑啊!难道我老儿怕你不成?”
这老儿的确滑稽得紧,嘴里说得极硬,但话声刚了,人已随身而起,闪入林中不想已去了很远。
无影童子本想随后追去,但一则要为岳腾护法,二则觉得一涤生已经去了很远,恐怕难以追上,只有气得忿忿的哼了一声。
黄琦城府最深,直待一涤生已经去远,方笑道:“他老人家最爱与后生小辈开玩笑,小兄弟别要认真”
无影童子接口气道:“谁是你小兄弟,简直是胡说八道。”
黄琦讨了一场没趣,嘴角动了两动,终于忍住未说。
但见无影童子瑶鼻儿一皱,吱了两声,道:“谁和他开玩笑,看他那副脏像,我就恶心,哼!偏偏他还臭美哩。”
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讲给人听的,显得天真活泼,稚气未脱,致使纯阳子与黄琦两人,亦不禁为这莞尔,此时天色大明,朝阳已升,林中小鸟吱吱喳喳,充满着一片生活气氛。
岳腾已功行九转,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他的功力本就甚高,所习大般若禅功,又是玄门正宗心法,再又服过一整瓶千年灵芝液,这种举世圣药,本就具有起死回生之效,会武之人吃了,更是锦上添花功力倍增,所以他这时只感内力充沛,精神奋发。
忽觉从丹田升起一股热气,直向任督二脉冲去。
他自与烈火神君一战以后,激发天赋潜力,任督二脉已薄如蝉翼,但每次运功冲击,却又无法冲破,这是他近几天来,最为苦闷的事。
如今运动行穴,只觉任督二脉较前更薄,心知自己功力,较前又高了许多,于是奋力运气,直向任督二脉冲去,企图于这次行动之间,发生奇迹,能将二脉攻破。
他任督二脉虽然一通以后,本身内务即可生生不息,持久耐战,举手投足之间,即可克敌制胜,所以凡是一个练武的人,无不梦寐以求,谁都希望能将二脉贯通。
可是,内功一道,最讲究水以渠成,必需师付,秉赋,机缘,以及苦练等,诸多条件配合而居,如果缺一,都难望有所大成,因此天下习武之人,千千万万但真能贯通任督者,则少之又少。岳腾之师,乾坤一绝海天遗叟,被誉为武林中近三百年来,最为杰出之人,连四奇这首的凌宵剑客剑客,亦是出自老人家门下,所以岳腾的师承,真可谓为得天独厚,举世无比了。
他不但师承特优,而且秉赋更佳,幼时又遭遇奇缘,再经十七载的苦练,以他如此之优越条件,目前都尚不能攻通任督二脉,由此可见,一个练武的人,若要攻通两脉,该是一件如何困难之事了。
两月以前,于中条山洞中,凌宵剑客默察他的任督二脉之时,就曾预言岳腾可于一年之内,攻通任督二脉。
哪知岳腾生性倔强,自与烈火神君一战,激发天赋潜力以后体内起了极大的变化,功力却突飞猛进,每次运功之时,就觉二脉薄如蝉翼,于是运功愈勤,而本身体力,也就愈加大进。
他的功力虽在逐渐增加,但任督二脉却终始未能贯通,这次在天龙教十绝阵中,一场浴血苦战,又激发了更多的潜力,所以这次运功疗伤,功力进境较往日尤大,致使二脉似非通。
其实,他哪里知道是无影童子,那瓶千年灵芝液,所赐予的功效哩。
如今他任督二脉正在似通非通之际,心中惊喜交集,但于惊喜交集之中,又含有几分心急,于是提聚凡田所有真气,直向任督二脉硬生生的冲去,
武功一道,与作文一样,最讲究顺理成章,理顺而心和,心和其理愈彰,又需循序渐进,水到渠成,千万不可以蛮来。
如果心浮气澡,强行蛮来,就很可能造成走火入魔,重则丧命,轻者也会落个终生残废。
现在他这一提聚所有丹田内力,硬生生的向任督二脉逼去,即是采取蛮来一途,这不啻是饮鸩止渴,险上加险,危机伏中。
岳腾这一蛮来,体内立刻就有所感,只觉一股热力,循着太阳经脉直往下降,两腿忽生其寒,而少阳经脉则奇痛攻心,浑身血液,齐往内腑返逼。
他仍不知自己已是危机一发,仍然强忍痛苦,集中全力,向任督二脉冲去。
眼看武林一朵奇葩,即将毁在自己运功行穴之下,但纯阳子和无影童子两人,却又不觉,自然无法抢救。
这当儿,忽听无影童子轻咦一声,道:“咦!怪呀!老前辈,看他面色红润,再以时间算来,他应该早就好啦,为何还在继续运功呢?”纯阳子望了望岳腾,也是不解的摇了摇头。无影童子又继续说道:“唉!也许他的伤,的确是太重了,目前他正在紧要关头,千万不要惊扰于他,以免使他走火入魔。”
如果他这一口真气,真的运出,那么,纵然他不立刻送命,也会双腿瘫痪,变成一个废人。
就在这危机一发当儿,无影童子所说的那“走火入魔”四字,清清楚楚的传入他的耳中,因而恍然大悟,连忙镇定心神,散去那股丹田巨力,变为以一种温和、轻柔之力,向任督二脉试着缓缓冲去。
这真是悬崖勒马,正当其时,否则绝无幸理。
其实,这还是他所习大般若禅功,乃玄门正宗心法,要不然虽是立刻回头,也是为时已晚。无影童刚子才所言,乃是由于对岳腾关心所至,其实她并不知道岳腾处境之危,仅是一种偶然,凑巧言中,而将岳腾一语提醒。天地间就有这种巧合的事,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此话当真不假。
黄琦自知不论狡诈、机智,都敌不过一涤生,如今那老儿一走,这小子的心眼,却就多了,但见他听了无影童子的话后,立刻点头笑道:“小英雄所说极是,如今岳兄运功正在紧要关头,千万不可让贼人闯来,可是天龙教与泄机老怪等人,未必完全散去,以再下愚见,我们三人不如分出一人,在附近林丛中,搜巡一番,以免贼人骤然发现,我们措手不及。”
无影童子年幼无知,生性坦然,首先赞成道:“我去!”
纯阳子接口说道:“不!我等三人,以你最强,你最好留在他的身边,千万不要离开,这搜巡任务,就由贫道担任吧!”
老道功力果然不凡,话音刚落,人已飘出七丈,接着展起上乘轻功,如一只苍鹰般的向四周援巡去了。
黄琦待纯阳子去后,自觉诡计得逞,不由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
他这声轻笑,虽然甚低甚微,但无影童子功力特厚,耳目灵敏异常,听得甚是清楚,所以随口问道:“你笑什么?”
黄琦暗吃一惊,暗一思忖,就微笑答道:“在下是笑那些真有未长眼睛之人,若是硬要前来寻衅,在下就要他们尝尝我这追魂三扇,和牛毛毒刺的滋味。”
由于他先前喊无形童子为小兄弟,顿时讨了一场没趣,所以这次讲话,一再只以在下相称,不敢以兄弟或愚兄自居,可见他对无影童子,已经是相当谨慎小心了。
那知,无影童子年龄幼小,胸无城府,他不知黄琦话中另有含意,还以为黄琦是在向自己示威、呈强,所以嘴角微撇,冷笑一声,道:“哼!凭你那两手三脚猫的把式,也敢逞能,不是小爷夸口,只要小拇指一抬,就连你们流云谷也要山崩地塌。”
他因年龄太小,个性又极倔强,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轻没重,不晓得留人情面。
黄琦先是心头一震,面色微怒,他一想到对方年龄,和师承武功,随又露颜而笑,点头说道:“在小英雄面前,黄某自是万万不及,但若论对付一般江湖人物,在下这追魂三扇,和牛毛毒刺,却就有余了。”
无影童子见他不是对自己逞强,满意的一笑,道:“算你倒还自量”
蓦然,一阵劲风,吹得附近枝草籁籁直响,两人都不禁一惊,向四周搜望一眼。
一阵回望,均未发现任何异样,后来方知像是一阵晨风而罢。
黄琦见无影童子紧守在岳腾身边,不由心头电转,但想了半天,仍未思得一计,有些暗暗着起急来。
偶然,斜眼一睨,却见一只雪白小兔,正在左前方十余丈处,啃食青草,随即灵机一动,笑道:“小英雄,你即称为无影童子,想必轻功定然很好,但不知你能否把那只小兔捉来?”
无影童子年轻气盛,稚气未脱,侧头望去,只见那只小兔白的可爱,一时童性大发,冷笑一笑,道:“这有何难。”
这句话本就极短,他刚开口之时,人才腾身而起,但话音未完,身形已如苍鹰搏兔般的,伸手就向小兔抓去。
黄琦只觉眼前彩影一闪,而无影童子的话音,已是由十余丈外传来,心头猛然一震,暗道:此人轻功当真是罕闻,高明得紧。
抬眼望去,只见无影童子站在一堆乱草之前,拍掌轻叱,脸上微泛怒意。
许是无影童子刚才那一下,虽是快逾闪电,但仍未把那只小兔捉住,而被它躲入乱草丛中去了。
黄琦当真狡猾得很,此时却故意哈哈一笑。
无影童子俊脸微红,气道:“你笑什么?我非要把它捉到不可”
嘿!那只小兔却于他不注意之间,从乱草丛的另一端,又跑了出来,无影童子顾不得把话说完,连忙跃身而起,又向小兔扑去。
可是,这里是山野之中,又是一处荒废的墓园,到处都是乱草荆荆,而小兔又极灵巧,每当无影童子伸手之际,它就又躲入荆棘中去。
偏偏无影童子好胜心强,自小又被乃师无相圣尼娇宠已惯,任性已极,定要把它捉住不可,所以,人兔之间,一番追逐,与岳腾运功之处,却就愈离愈远。
黄琦见无影童子渐渐离去,不由从心底发出一声诡笑,回头一看,只见岳腾闭目垂眉,面色红润,宝相庄严,暗暗忖道:这小子每次运功以后,功力必然大进,真不知是什么邪门,若不趁早除去,将来必为我流云谷一大祸患。
想到这里,歹念油生,脸上杀机突涌,面目狰狞可怖,一步一步的向岳腾走去。
只因他平常对岳腾的神勇就极害怕,故此时迟迟不敢冒然下手。
不知怎样,他对岳腾越看越怕,畏惧之心渐渐加重,后来竟然双腿连抖,毛发直竖,浑身肌肤起栗。
但他毕竟也算是后起之秀,银扇书生黄骑之名,早已响遍大江南北,连忙定下心来,暗中自慰道:此时这小子纵有三头六臂,也经不起我一掌之击,我还怕他干吗?
这样一想,勇气倍增,信心大炽,又继续向岳腾面前走去,双方距离极短,仅三五步就已来到岳腾面前,于是潜运功力,聚集右臂,准备施为
尽管到了这种地步,自然,岳腾仍是丝毫不觉。
此时黄琦两眼似火,凶相毕露,嘴角挂着一丝奸笑,毫无半点平时那种潇洒,令人钦羡之态。
最后只见他双目斗瞪,牙关一咬,倏然举手
这当儿,突闻身后传来一声清叱:“别要动他!”
黄琦心头一震,转过身来,只见无影童子左手提着一只小兔,右手长剑已逼在自己胸前,只要微一用劲,自己就必横尸当场。
他虽是惊骇不已,但仍然保持镇静,但闻无影童子又向自己问道:“你想干什么?”
黄琦究竟是极为狡诈之人,连忙哈哈笑道:“在下因为小英雄远去,深恐岳兄有何不测,故来此保护于他。”
无影童子明知他所答非实,但又看不出他究竟是何用心,只得鼻中哼了一声,道:“念你是他朋友,就饶你一次不死,滚开!”
他自小就受乃师娇宠,颐指气使已惯,气势凌人;同时他对岳腾,不知为何,总觉相当投缘,所以对黄琦说话,也就毫不客气。
黄琦在家也是娇生惯养,极为任性之人,何曾被人这么叱过,顿时面色微愠,心头大气,剑眉连轩,但一想到对方师承和武功,却又凉了半截,只有暗暗想到:看来这小子比岳腾更要难缠得多,还是让他些则罢。
所以剑眉轩了两轩以后,只得将这口不服之气,硬生生的忍下,乖乖地慢慢退回原处,倒是听话得很。
他虽己退回原处,但仍有些不服,因而微笑问道:“在下与岳兄相交甚深,而小英雄与岳兄,仅昨夜方才认识,你这样说话,难道就不觉得过份了些吗?”
黄琦这话问得极为婉转,而且又是面带笑容,显见他对无影童子,确是有些忌讳,不敢开罪于他。
无影童子正将宝剑插入鞘中,却被黄琦问得粉脸一红,不由侧过头去,看了岳腾一眼,暗道:是啊!我为什么这般维护于他,莫非我真的在喜欢他么?
想得这里,心头一阵乱跳,脸上又飞上一抹红霞。
黄琦见后,心头一惊,暗道:这小子好生漂亮,一个疑云蓦然袭上心头,又暗中想道:“这小子说起话来,珠圆玉润,好听已极,而人又生得这么漂亮,莫非”
正思忖间,忽见无影童子俊脸一抬,说道:“你知不知道,他这条命是我救的,如果我不给他服下一瓶千年灵芝液,如今他那里还有命在。”
原来无影童子生性好强,对任何事情非要争赢不可,先前他被黄琦那一问,无话可答。想了半天,却想出这么几句话来。
他这几句话,不痛不痒,却也是实情。只是有点稚气而已。
黄琦呆了一呆,道:“与朋交友,最忌逞能,难道小英雄这么作法,是想对岳兄挟恩图报么?”
无影童子接口叱道:“胡说八道,谁在挟恩图报啦。”
黄琦心知无影童子是在强词夺理,硬要争赢,所以哈哈笑道:“你不想挟恩图报,那么你为何说岳兄是你救的?这岂不是明明在逞功么?其实,一瓶千年灵芝液,算得什么。”
无影童子年幼性强,稚气未脱,愈是无理,愈是要争个赢,当下气道:“哼!这种旷世圣药,恐伯你看都不曾看过,哼!我身上多得是,岂只一瓶”一面说话,一面从怀中摸出药来。
他一连伸了五六次手,就摸出五六瓶千年灵芝液来,放在身旁一块大青石上,那种情态、动作,当真幼稚得紧。
每当他摸出一瓶,黄琦的眼睛就不由睁大一些,后来,竟而睁得呆了。
要知这种圣药,举世难得一见,只要半滴入口,就可起死回生,如今竟有五六瓶之多,叫黄琦怎不发呆。
黄琦不只是发呆,而且口涎欲滴,顿生贪婪之念,他很想冲上前去,抢他两瓶到手,却又不敢。
他似乎感得对那千年灵芝液,能够多看几眼,就可感到满足与安慰,所以尽量睁大双眼,呆呆的望着。
但见无影童子又伸手入怀,黄琦奸笑道:“小英雄,你还有么?”
无影童子见他那种阴笑,一定别有用心,但又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所以,略一迟疑,空手出来,笑道:“就凭这么多也就够了,你呢?你有没有?”
黄琦有些暗暗后悔,心想:不该急着激将于他,让他自己慢慢全部摸出,那该多好;看来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但也是精得要命,如何想个死法儿,弄它一瓶才好。
黄琦对千年灵芝液,虽是贪念大炽,但在表面上却故意显得无动于衷,笑道:“在下虽然没有千年灵芝液,难道就不能与岳兄做朋友么?”
这话说得甚是有理,致使无影童子听得一呆。
黄琦得理不饶人,乘机又道:“无论如何,你”“住嘴!”无影童子喝道:“你再讲我就打落你的门牙。”
黄琦定神一瞧,无影童子已凶霸霸的站在自己面前,两人相距,仅只一伸手之间。
原来无影童子老羞成怒,竟欲逞强,只因他身法太快,到了黄琦面前,黄琦尚不知他是如何冲上来的。
黄琦倒也真是听话,虽然嘴角动了两动,但始终不敢吭出声音来,只为暗暗叹道:唉,真是倒霉,今天真被这小子欺负够啦。
这当儿,忽闻身侧有人说道:“你们在争些什么?能否告诉兄弟知道么?”
两人侧头望去,只见岳腾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满脸堆笑的秀立于侧。
无影童子甚是欣喜,冲上前去问道:“你都好了么?”
他这句话,字数虽少,但低沉温柔,有着无限情意。
岳腾甚是感激,拱手笑道:“承蒙小兄弟关怀,在下已经完全好啦。”
无影童子抬起头来,望着岳腾微微的笑了一笑,那意思好像是说:你叫我小兄弟,我不会介意。
黄琦也上前几步,对岳腾拱手笑道:“恭喜岳兄能脱大难,真叫兄弟好生高兴。”
岳腾早把黄琦视为知已,不疑有他,当下笑道:“为兄弟负伤之事,累及黄兄挂念,实在过意不去。”
黄琦两眼眨了两眨,哈哈笑道:“那里!那里!”用手一指无影童子又道:“岳兄能得痊愈,全靠小英雄所赐,刚才小兄弟还在对兄弟炫耀,他那瓶千年灵芝液的功效哩。”
此人当真是诡计多端,满腹祸心,居然竟欲挑起岳腾,与无影童子之间的情意起来。
果然,岳腾微微动容,望着无影童子冷冷说道:“在下本不愿受人恩惠,虽然承恩,亦必厚报。现在就请小英雄明示,在下虽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只求提早报恩,以免小英雄再向他人大肆宣扬。”
他说话之时,神色凛然,豪气万千,的确有一种大侠风范。
不过,他这番话对无影童子,不绝有些冤枉,致使无影童子听后,心头大气,连忙分辩说道:“我并没有挟恩图报之意,而是他故意”
岳腾淡然一笑,接口说道:“在下只是不愿欠人之情,更不愿授人口实,留下话柄,所以,就请小英雄提出条件来吧。”
黄琦干咳两声,也说:“是呀!岳兄从来不愿平白受人之惠,小英雄有什么条件,请尽管提出,倘若万一有岳兄办不到之事,兄弟极愿代效微劳。”
这一下无影童子可更气了,气得脸色发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昨夜为了岳腾,差点与虬髯苍龙拼得同归于尽,后见岳腾负伤,又不惜将一整瓶千年灵芝液灌入岳腾口中,就连刚才与黄琦争吵,也是为岳腾而起;试想,他一心一意的在为着岳腾,而岳腾竟说出这番话来,真是好心没有好报,这叫他那能不气。
若是以他平时性情而论,怕不早已大动干戈,但现在不知怎么,他还是在为了岳腾,而忍气吞声,未予发作。
无影童子自小就被乃师娇宠已惯,何曾受过这种气来,气极之下,一丢手中白兔,朝那五六瓶千年灵芝液,倏然拍出一掌。
但闻一声巨响,还夹杂着几声叮叮当当的清脆之声,碎石纷飞中,那五六个羊脂小瓶,也被打得粉碎,顿时馨香扑鼻,使人精神焕然一新。
这种罕世灵药,赛过任何奇珍异宝,那知在他一挥手之间,就已全部毁弃,真是大为可惜。
黄琦看得呆了一呆,接连吞了几口口水,侧过头去,不知他是高兴?还是惋惜?但却发出一声诡笑。
想不到无影童子竟是这么任性,就连岳腾看子,也不禁轻叹一声,甚为后悔。暗想:我既然叫他为小兄弟,就应该对他忍让一些,刚才的确不该说话太重,逼他过甚,而令他生出这么大的气来。
岳腾本想前去道歉,但又拉不下那种脸来。
要知岳腾虽比无影童子年长四岁,但到底也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大孩子而已,怎么能做出:既气了别人,而又立刻向别人道歉的事来。
此时无影童子两手捧脸,双目含泪,低声呜咽起来,两脚不停的踩着那些玉瓶碎片,以发泄胸中愤恨之气。
这当儿,忽觉有条人影,掠空飞来,此人来势既疾且猛,使三人霍然一惊,岳腾更是横跨两步,挡在两人面前,同时力贯双臂,引功待发。
定神一看,原来是老道长——纯阳子。
无影童子一见纯阳子,好似娇儿见母,一头窜进老道怀中,哇的一声,竟大哭起来。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所以哭得甚是伤心。
纯阳子莫名其妙的,一面轻抚着无影童子的肩背,一面慈蔼的问道:“小英雄”他忽然觉得这种称呼不安,连忙改口问道:“孩子,怎么哭啦?快说给贫道听听。”
无影童子摸了一把脸上泪珠,仰头说道:“他们两人联合欺侮我”
话未说完,却又大哭起来,那样儿的确令人心疼。
纯阳子心知无影童子稚气未脱,又被无相圣尼宠惯,如今是在撒娇,所以微笑说道:“不会的,孩子,有贫道为你作主。”
侧头一看岳腾,问道:“你的伤完全好了么?”
岳腾躬身一揖,道:“承蒙老前辈垂问,晚辈之伤,不但业已痊愈,而且任督二脉,也已贯通。”
此言一出,纯阳子与黄琦两人,大是一震,就连无影童子也突止哭声,睁着盈盈大眼向岳腾望去。
要知一个练武之人,贯通任督二脉,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纯阳子已年届六旬,仍差很长一段距离。
就连无影童子在目前数年之内,也不一定能达到这种地步,所以三人均是大吃一惊。
纯阳子点头笑道:“那真是一大幸事,恭喜小檀越,不知你现在体内有何感觉?告诉贫道听听。”
岳腾拱手笑道:“晚辈只觉得精神充沛无比,内力奔腾澎湃,似欲脱颍而出,而且战志激激昂,只希望再有个十绝阵,让晚辈闯他一闯。”
他说话之时,神色坚毅,大气磅薄,神勇异常,充满无比的信心,确有一种顶天立地之慨。
纯阳子又看了看岳腾,徒生感慨,谓然叹道:“唉!小娃娃乃天生的丽质,人间龙凤,实叫贫道好生敬佩,今后除魔行道,全在你们年青人身上,唉!贫道是真的老了。”
岳腾又是躬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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