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明儿明年就要去考童子试了。侯爷哦不,伯爷,他已经为明儿寻到了翰林院的邹大学士为师,等过些日子就送明儿去邹家念书”傅妙仪声色虽喑哑,口齿却清晰:“父亲,您就算不要母亲了,却也要为着明儿的前途考虑啊。没有生母的孩子有多么凄楚可怜啊”
傅守仁的脚步终于顿住了。
他回过头,目光缓慢地从傅德明和傅妙仪两人身上扫过,随后定在了被婆子按在地上的谢氏身上。
“邹大学士能够收明儿为弟子?”傅守仁终于开口了,却是问了一个和眼前的乱子毫不相关的问题。
“邹大学士已经送了帖子过来,至多一月之后,明儿就能去邹家念书了。”傅妙仪连忙道:“邹大学士是三品翰林院掌典学士,为人虽然有些迂腐,以致不受皇室的赏识。但邹大学士的才华可是首屈一指的,每年拜在他门下的弟子成百上千。若没有伯爷去求,也轮不到咱们家的明儿。”
傅守仁的眉头渐渐皱起来了。
而一旁的傅锦仪此时却有些愣了。她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审视着傅妙仪。
邹大学士这个人,大名鼎鼎,天下学子没有不知道他的,自己也是听说过的。
邹大学士也是清贵的望族出身,这人十五岁就考上了状元,才华横溢,是个经天纬地之才。当初他年少得志,出身又好,当时就得到了朝中元老和皇族的赏识,不少人还断言他定会成为下一任首辅。
这邹大学士才德是不缺的,可惜脾气太拧,不懂得变通。他太过刚正,一路走来得罪了权臣得罪了贪官也得罪了皇族,如今年过花甲,不说什么首辅内阁了,他只不过是翰林院里一个没有实权的大学士,平日里掌管着修订古籍。
邹大学士官场失意,好在老天也不愿浪费他那满腹经纶,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户人家里都喜欢把子孙送到他的门下拜师。他也乐于教书,他教出来的学生大多才德兼备、政见独到,不少人已经是朝廷重臣。
但正因为邹大学士是个有本事的人,想要拜在他门下可不容易。
他为人刚正,对学生的要求也很高,资质不高或德行不足的人都不会收。而朝中不少高门望族手里握着权,许诺了他极大的好处要他教授自家的子孙,他竟也严词拒绝,不肯让步。
傅锦仪看着傅妙仪的目光越发冷冽了。她真是没有料到,傅妙仪竟然有能耐把傅德明塞进邹大学士门下?
邹大学士是个什么人?除非他真心想收你,否则就算你是宫里的皇子,也别想得到他的指点。而傅德明嘛傅锦仪不认为这个任性、娇惯、不爱读书的小男孩会入得了邹大学士的眼。
“是伯爷说动了邹大学士?”不仅傅锦仪感到惊愕,傅守仁同样有些不可置信。
“邹大学士曾经受过老侯爷的恩。”傅妙仪解释道:“当初圣上夺嫡,京城里出了不少乱子,邹大学士的家眷就是萧家庇护下来的。”
说着,她忙又磕了两个头,道:“父亲,就求您看在明儿的份上,留母亲一条活路吧!明儿小小年纪没了亲娘,他该多么孤独无助啊!再则,等他长大后若能继承傅家门楣,您也不愿意他将来会因为母亲的事情,与您生了嫌隙吧?”
这话半是求饶半是威胁,却是让傅守仁定在了当场。
傅妙仪说得有理。谢氏再不对,她都是傅德明的生母,而傅德明是大房唯一健康的孩子。
一个孩子没了娘,自然是无比凄楚可怜的。更重要的是,将来大房八成是要有傅德明来继承的,若他长大后记恨傅守仁
那才真是家门不幸呢。
傅守仁冷冷逼视着傅妙仪。
“邹大学士的帖子在哪里?”他问道。
傅妙仪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交了上去。这东西,才是她今日过来一趟最重要的底牌。
傅守仁细细地看了,果然是邹大学士亲笔。他叹一口气,道:“明儿这孩子,也还真有几分造化。你要替为父谢过伯爷。”
“那是自然。”傅妙仪忙道:“求父亲放过母亲。”
傅守仁又看了一眼谢氏——谢氏仰面躺在冰冷的草地上,浑身的衣裳都撕了,闭着的眼角下不住地淌出眼泪。傅守仁看了两眼,终是起了怜悯之心,想起了这些年谢氏陪在他身边的情景。
谢氏罪该万死,但她还生了三个孩子,伺候自己也很是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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