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样凑上去,她依旧坐在上席的首位,唇角含着稀薄的笑意,手中捏着一盏热气散了的明菊茶。
傅锦仪和傅萱仪几个姐妹随着众人挤在红木桌子的边缘。这个位置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这里实在无聊,听着前头人们笑闹也是好的。然而,热闹这种东西,总是和乱子相伴而生的。
多数人围在斗诗的姑娘们身边,其余的人,除了端坐上首的太子妃,大多也去了花圃里摘花了,没有谁会百无聊赖地坐着。而今日来冯家的人实在太多,似乎是一位作诗的姑娘写出了什么令人拍案叫绝的名句,围着的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的声音。
叫好的浪潮从前推到后,后头的人看不见前头的情形,又不知是谁不顾了礼数,使劲儿往前挤。这一挤,中间一位小姐很不幸地被推倒了,啊呀一声就摔了下去,可这一摔不要紧,更多的人被她牵连,一下子就摔了四五个。
大家推搡之中,傅锦仪也被边上的人推了一把。这摔就摔吧,只是她摔的却很不妥当——她正好摔在了另一位女子的裙子上,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撞碎了对方拿在手里的茶盏,茶水尽数泼了出来。
乱子一出,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然而也不知是谁反应奇快,先笑了起来,随后大家纷纷哄笑。所有摔倒的人都没有受伤,摔疼了的人当众也不好意思闹,都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可是——傅锦仪却没那么好的运气。
被她撞了的女孩子不是旁人,正是梅公主。
傅锦仪瞧见了对方脸的时候心里就知道坏事了。方才推她的那个人力气很大,而她又好巧不巧地冒犯了梅公主——这种巧合让她深以为疑,若说不是有人蓄谋的她都不信。
眼看梅公主手中那只翠绿色的碧玉茶杯被摔得粉碎,她不敢怠慢,慌忙就跪在了梅公主跟前请罪。若是换成别的公主,她或许不会觉得害怕。然而身份最卑微的梅公主,却是她的噩梦。
梅公主身边的宫女正大呼小叫着:“公主的裙子被茶水污了!”
摔了一杯茶,泼了一件衣裳,这事儿可大可小。梅公主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随后却笑了,道:“原来是荣安县主呀!方才吓了我一跳!”
傅锦仪跪着道:“臣女有罪”
“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梅公主的态度却和她想象中并不一样。她甚至亲自伸手把傅锦仪拉了起来,笑着道:“既然县主泼了我的茶,那就劳烦县主再帮我斟一杯茶上来吧。”
哈?
傅锦仪微微愕然,只是她也很快回过神来,再次拜谢道:“多谢公主宽厚。”
梅公主转过了身,两个女官无声地站在了傅锦仪身后。傅锦仪轻轻地咬了一下牙齿,她身后十步远的席位上,傅老夫人和傅萱仪、傅婉仪几人正焦急地看着她,只是还未出声便被新一波拥挤的人群遮挡住了。
身后的女官扯住了傅锦仪的胳膊,催促道:“还不快去!”
傅锦仪心内自然不安,只是她被梅公主揪住了把柄,不去也是不成的。而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想来那梅公主不能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她略一犹豫,起身至不远处的棚屋里亲手给梅公主泡了一壶碧螺春。
傅锦仪一路端茶,在梅公主面前恭敬奉上。梅公主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只是她刚接过茶,略微扫了一眼道:“真不巧,我平日里是不喝绿茶的,荣安县主这碧螺春泡得合宜,可惜不合我的喜好。”
傅锦仪依旧端着茶。她疑惑而小心地看着梅公主——难道梅公主是想在茶上头刁难她?
只是刁难的话,也不算什么事儿,多泡几杯茶、多受几句冷嘲热讽,对她来说无足挂齿。不过梅公主既然出手,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果然,梅公主随后说出的话,让傅锦仪再难平静。
“荣安县主的茶艺精进,我无福消受也就罢了,不如献给太子妃娘娘吧。”梅公主说着,顺手连着银盘一块儿接过了傅锦仪手中的茶,转首朝太子妃的上席走去。
太子妃似乎也察觉了异动,她侧目朝傅锦仪看过来。
傅锦仪眉头微微皱起。她连忙跟上了梅公主的脚步,而梅公主已经将茶盏捧至太子妃跟前,笑吟吟道:“这碧螺春可是荣安县主的手艺,我今日就借花献佛,还请太子妃殿下笑纳。”
傅锦仪的手指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