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着长辈们的纵容,傅德明暗自得意,又戏耍了傅德曦好几回。他变本加厉地欺辱傅德曦,也是想激起傅锦仪的怒火,想看看傅锦仪还有多大能耐。他也很想看到,若是自己和傅锦仪对上,那父亲和祖母又会偏帮谁呢?
傅锦仪虽是县主,是国公府的准媳妇,但她到底是个女子傅德明觉着,男女不同,傅锦仪是绝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的。
只可惜,他几次挑衅,那傅锦仪都如缩头乌龟一般,再也不曾来学堂里闹过。
傅德明顿觉无趣,也得意地认为傅锦仪是怕了自己的。
世族里的争端,当一方偃旗息鼓的时候,这戏也就唱不下去了。傅德明自然以欺辱傅德曦为乐,但再也没闹出乱子了,傅府的时光反倒分外平静。
如此,很快到了二月初十——是傅守仁的生辰。
***
作为傅家家主,他前些年没怎么操办生辰,一个大男人整日奔波在外,忙于政务,并不贪图享乐。只是这一年傅家喜事连连,既获封伯爵,又即将嫁女入国公府,另有幼子得宫中赏识,傅守仁还是决定好生庆贺一番。
于是傅家便给京城中大半的名门发了帖子,比着老夫人的寿辰来办的。
傅家水涨船高,前来庆贺吃酒的人自然不少,傅守仁又存了趁机拉拢结交的心思,便在前院里设了十几桌筵席招待男客。席间众人划拳赌局,高谈阔论,那文臣们自然趁机结交,武将们也互相比试身手,好不热闹。
更有许多人家带了自家的少爷出来,想要趁机攀附一些权贵的。
前头男人们人声鼎沸,后院的女客们倒有些冷清。因这一回前来的多是男客,女眷并不多。而傅家那位炙手可热的县主不日即将出嫁,再不能见外人的。女孩们不过随意坐着听曲,打发时光。
傅锦仪孤零零地坐在芝兰堂的后院里,手里捏着稻谷喂地上的鸽子。
她的嫁衣在一月之前就绣完了——自然大半不是自个儿动手。傅家为她准备的嫁妆也在几日前尽数整饬上锁,该打理的都打理好了。两个教授宫中礼仪的嬷嬷此时坐在不远处趴着打盹。
到了这时候,这嫁娶之事算是紧赶慢赶地筹备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傅锦仪的神色并不平静。
她嘴角轻轻抿着,脚底下的鸽子们叫得欢,她的目光却茫然地看向极远的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她将手中的稻谷尽数洒在了地上,引来一众鸽子拼命抢食。
“时候快到了吧。”傅锦仪淡淡道,随即站了起来。
这句话令屋子里的下人们颇为费解。
时候?什么时候?
傅锦仪已经站了起来。她拍拍手道:“花朝,你服侍我换件衣裳。”
芝兰堂西侧的寝室里,新打造了四个鸡翅木的八宝柜子,里头堆满了一年四季的衣裳——多是徐家送来的绫罗绸缎,寻了京城中有名的“天香楼”缝制的。傅锦仪站在锦绣堆里,却是伸手从自个儿的床铺下头翻出来一黄梨花木的箱子,打开了从中挑出两件素淡的夹袄。
花朝默不作声,上前为她更衣。
傅锦仪褪下身上的浮光锦襦裙,手腕上和脖子上佩饰也都摘了,迅速地换上一件赭色马面裙并一不起眼的灰鼠皮夹袄,再将头顶的刘海密密麻麻地放下来。花朝左右打量两眼,似乎并不满意,又从妆镜台下头的匣子里取出两样灰粉来,给傅锦仪脸颊上铺了一层,使得那张精致白皙的面孔迅速变得黯淡无光。
如此看上去,傅锦仪便从一个光鲜体面的县主,成了傅家随处可见的粗使丫鬟。她迅速拾掇完,道:“不知前头如何了,涵香和容姑娘她们应是预备好了吧?”
花朝沉思片刻,道:“县主真的要去?”
傅锦仪叹一口气道:“今日事关曦儿的性命,我又如何能安坐?快走吧,可别耽搁了。”
花朝也不好再劝,护着傅锦仪一路从角门离开,往前院而去。府中热闹非凡,而男人多的地方总是会出乱子,前院里喝醉酒划拳的、被人扶着四处赌酒的不计其数,那溜须拍马之辈更是一圈一圈地敬酒,傅守仁跟前也围了不少人。傅锦仪迅速从墙根底下跑过去,终于到了跑马场。
跑马场上,自然有不少爷们骑马比试,四处尘土飞扬。
“在那边!”傅锦仪指着最远处的假山道。那里正是各家少爷们玩闹的地方,男孩子和女孩不同,出来应酬是要为日后入仕做准备的,谁都希望多结交一些高门大户的少爷。如果不出所料,傅德明此时一定是众人攀附的焦点,傅家其余几位少爷们也肯定被人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