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自己的确看见了什么,她快速转移话题。
明白她的想法,范霈廷也没再追问下去,反之,他努努下巴指向马路,路上正停放着一辆警车。
“我必须带人证过来。”
“那你还叫我跟着他做什么?范先生,你喜欢耍我?”
扬扬手中的相机,她气呼呼地叫。
“总要有人跟着他以防他逃跑,所以找才要你在他发现时佯装昏倒,也许他会顾及你而耽误了逃跑的时间。而现在我发现你真是个人才!”
“你又不是警察,你管这些太多了吧?”她白他一眼。
“这可是委托人的坚持,我这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人,只有依客人的意愿行事,别无它法。”
“这么说我是白白被你利用了?”
“你不能否认自己也很想试试吧?不过,为了你的良好表现,我请你”“不需要,只要送我回你的公司牵车就行。”她猛然打断他的话。
范霈廷不置可否地大笑起来。
“你认为我想说什么?请你吃中餐?”他打趣道。
江婕凝面河邡赤,狠狠地瞪着他,实在很想伸手打掉他那得意的笑!她正想开口反驳时,他又说话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的确想请你吃个便饭,不知小姐是否肯赏个光?”他说得有模有样。
“会,我会掌你一个耳光,你要不要?”
她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挥着。
范霈廷顿时发出大笑声,抓住她挥动的小手,不理会她的挣扎,硬是让它挽着自己的手臂。
“喂!你”“嘘!看好戏吧!”他努努下巴指向前方。
楼房大门此时走出了那位狼狈的中年人,他正沮丧且气愤地跟在自己的老婆后面,他的背后则又跟着喜察,场面显得很滑稽。
目送着车子相继离去,江婕凝有点好奇地看向他。
“你想那个人会怎样?”
“就看那个人的老婆怎么决定了。”
“男人就是只靠一张嘴巴会说话而已,轻轻松松许下承诺,却没想要完成它。”
她像是有感而发。
范霈廷则意味深长地凝望着她。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他期待她的回答,也许
但是江婕凝却只是瞟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肯多说。
对于她的沉默,范霈廷并没有多大的失望,他早知道她不会这么合作。
但无妨,她跑得越快,他只会追得更紧,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而只要他有信心,那一天的到来将不曾太远。
“婕凝,外面有人找你。”
江婕凝抬起头。“谁呵?”
“是情圣征信社的人。”
“征信社派人来了?婕凝,我们有希望了!”
翁美玲喜上眉梢,笑得可开心了。
“希望外面那个人真能如你所愿。”
江婕凝起身,忍不住泼她冷水。
依她看,事情没这么简单,几天下来她已经受够教训了,那个姓范的,存心拿她当白痴戏耍,三天两头约她出去谈房子的合约,结果生意没谈成,自己倒是被他骗得团团转,一次又一次地上当,一次又一次地陪他一起逛遍市区的每条大街小巷。
好像他老兄时间太多,她就有绝对义务得陪他一起耗光它们似的。
而最最气人的是,无论她的怒火涨得有多高,他老兄就是有办法转开她的注意力,或是逗惹她直到自己忍不住发笑。
所以每一次她好不容易凝聚所有的怒气,想对他发出猛烈攻势时,他又会适时蹦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使得自己被唬得一楞一楞的,然后所有的怒气便在条忽之间消失无踪!
说来说去,像他这种假公济私的伪君子,自己就是去和一只癞蛤蟆交往,也强过他几百倍。
一直到走进会客室,江婕凝才从冥想中回神,按着她发现坐在会客室里的人,并不是那个连癞蛤摸都比不上的范霈廷。
顿时一股失望之情随之涌上,但她摇摇头硬是甩开它。
他没来自己会失望?哦!不,她不承认这一点。
“江小姐,很贸然的过来,希望你不会介意。”高佐智起身走向她。
“听你这么说,今天你并不是来谈房子的事?”她闷闷地问,表情很失望。
斑佐智朝她点点头说道:“是的,可以打搅你几分钟的时间吗?”
直觉教她想当面回绝这个人的要求,但不知怎地,她发现自己竟然朝他点点头。
然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她和他已经坐在公司对面的餐厅,各自点了杯饮料。
“你想说什么?”
“这件事我本来不该告诉你,但是我又是霈廷的朋友,我实在是不想看他年纪轻轻,才三十岁就走完这个人生的舞台。”说着高佐智感叹地低下头。
听出他口气中的悲哀,江婕凝轻蹙眉头,真搞不懂眼前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什么三十岁就走完人生的舞台?说得这么戏剧化,指的是范霈廷?
那个看来永远精神百倍的男人?
“你能再说明白一点吗?”
“是霈廷,他从小心脏就不好,一直到近几年已经严重到必须要动手术,才有可能痊愈的地步。”
“但是?”
她知道他尚未把话说完。
“但是,霈廷的固执是出了名的,任何人也无法说服他去动这个手术,他的父母没有办法,连亲友们也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冒生命的危险,一天过着一天。”
斑佐智又是悲哀地长叹口气。
“他不像是生病的人。”
她很难相信高佐智口中所说的话,那个姓范的生气蓬勃是人人有目共睹,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需要动手术的病人!但是这人眼中的悲凄又不像是装出来的,再说他也没必要、更没理由骗她。
这么一推敲,范霈廷是当真需要动手术了?
“心脏病又不像其它病一样,会时常折磨人,只是怕就怕发作时会当场致命。”
“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做什么?”
虽然很纳闷,但她还是开口。
“我把全部希望放在江小姐身上。”
“我不懂?”
“你不能否认濡廷对你有意思吧?”高佐智直言不讳。
是吗?自从上次他曾提及他要她,被她驳回之后,他好像就打消主意了。对她有意思?她不这么认为。
不过就算是有,地也不会接受。
江婕凝一直没有回答,高佐智于是当她是默认了,他又往下说道:“我们一直认为霈廷之所以不想动手术,是因为他觉得人生中没有什么是他值得留恋的,所以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走完这一遭。”
她倒不这么认为,范霈廷看起来不像是对人生已经失望的样子,江婕凝思索着,却选择什么话也不说。
毕竟截至目前为止,她仍然未能明白眼前这个人找上自己的原因。
第一,她不是手术房里那个拿手术刀的医师,自然救不了他的性命。
第二,她也不是范霈廷的什么特别朋友,他没有理由会听她的劝告。
再说,自己该以什么身分去劝他?
那么,这个高佐智找她何用?
“江小姐,你是整件事的关键人物,你一定得伸出援手。”高佐智又说。“什么意思?”
必键人物?她真是弄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说得好像她江婕凝是救世主似的,但她不是,她不过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
“或许你可以让霈廷对人生充满希望,使他想继续活下去。”
斑佐智这才发现自己的瞎说能力,是愈来愈高竿了。
她可以让范霈廷对人生充满希望?江婕凝的反应是目瞪口呆,表情全是惊讶。
这还是她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听见这么好笑的笑话。
“你在开玩笑!”
“不,我不是。霈廷廷日来笑容满面,开口闭口全是你的名字,动手术的事他好像是全忘了,江小姐,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可能能说动他做任何事。”
“你不必说服他,你只要让他觉得活在世上很有意思,他便有可能自己去动手术。”
“你是不是高估我了?我和范霈廷之间什么也没有,他干嘛会为了我去动手术?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她站了起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干脆走开?
她完全不想蹚这一趟浑水,那个姓范的死活也不干她的事。
但是江婕凝心里是这么想,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不想走开。
“我不是异想天开,若不是霈廷现在心系于你,你以为我会找上你吗?如果不是能帮助霈廷,我又何苦走上这一遭?”高佐智口气不悦地。
“你真的认为我可以做到?”
见他肯为朋友奔波,她反而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唉!天知道自己真有这本事,她早该投身于护士之中了。
“没有人可以做到,只有你!”
没有人可以做到,只有她?江婕凝心中细细咀嚼着这句话。
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做到,这倒是件挑战,如果自己真能说服范濡廷去动手术?
除了自己突破挑战之外,救人一命更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又何乐而不为?
“范霈廷知道你来找我吗?”
“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就行,霈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认为你是为了救他一命才会接近他的。”
“我是为了救他一命,没错啊!”“但是教他知道他肯定会更心灰意冷。”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为了喜欢他才接近他,被他一知情,他会更不想活下去?”
说完,她毫不淑女地趴在桌上大笑起来。
那个范霈廷会因此就心灰意冷?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别说他会心灰意冷了,有可能他一知情后还会像只暴躁的大熊,见人就咆哮呢!
“正是这样没错。”
斑佐智没想到才短短几天,眼前这位女孩就如此了解霈廷。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必须睁眼说瞎话下去,为了方便让范霈廷继续调查此女究竟是不是多年前的小婕,他想了三天才想出来的方法,绝对不能失败而返。
“你是说真的?”
虽说她不是很了解范霈廷的真正为人,但是那个人会因一桩小事就灰心?她还是不怎么相信。
“是,我是说真的,所以江小姐你必须小心痹篇动手术的话题,尤其是在霈廷面前,他一向特别敏感。”
斑佐智早把可能发生的疑点,都事先想好了答案。
“你要我欺骗他?”
她其实一点也不吃惊。
“没错,这是唯一的方法。”
“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信心就好了。”
“你有的,江小姐。”
“我不明白你干嘛找上我,我又不了解范霈廷!”
她喟然地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彷佛陷进了一个回不了头的困境里。
而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对了。
挽救一个人的性命,的确是一件绝对需要做的好事,但是对于高佐智的说辞,江婕凝总觉得这之间疑点甚多。
但要她说出疑点,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隐约感到有些儿不对劲就是了。
“江小姐,我不想一直重复只有你可以这句话,如果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只是以后我会将你看成是一个见死不救的女人。”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
她决定问明白。万一他真的骗她,自己就真是个大笨蛋了!
“你不相信我?很好,那我们去找霈廷当面印证我的话。”高佐智说着站起来。
“找范霈廷印证?”她讶然道。
他疯了吗?找范霈廷印证,不就表示万一事情真是如此,他的心脏承受得了吗?
“没错,找他证实我的话,不过如果他因此而心脏病发,这罪过”高佐智看穿了她的担忧。
“算了,我相信就是。我也会尽全力帮助他。”
“真的?”看见她点头,高佐智高兴地重新坐下,抓住她的手,感动万分地看向她。
“我就知道你是个很有同情心的女孩,真是太谢谢你了!”
同情心?江婕凝心中想,真是同情心使自己同意蹚这浑水?
不尽然吧!?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放,不管那个姓范的是多么令人讨厌,自己就是不希望他就此死掉。当然,究竟该如何让他有求生的念头,对她而言无非是一大挑战了,而她这个人就是喜欢挑战。
在一旁一直静静将她的反应收进眼里的高佐智,这时悄悄掀起嘴角边的笑意,他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