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这样,晚生六岁那年、有一位落魄风尘的老文士,向家父毛遂自荐,愿意先当晚生塾师,从那年起,他老人家就住在寒舍,教晚生读书”
宋镇山似是十分留神,问道:“他就是无名老人?”“是的。”岳少俊续道:“家师除了教晚生读书之外,也教晚生坐下来练习呼吸。”宋镇山道:“那是教你内家运气功夫。”
“是的。”岳少俊道:“晚生后来才知道,家师教的是内功,同时他老人家也教晚生练习拳剑,晚生年事渐长,却发现家师一个人时常书空咄咄,有时长吁短叹,愁结眉宇,晚生问过家师不知多少次,家师总是摇头不语。”
恽慧君问道:“他一定有什么伤心之处了。”“在下也是这么想。”岳少俊接着道:“直到今年初秋。他老人家忽然辞馆,临行时曾叮嘱晚生,中秋前三天,到云台山青峰顶南首青霄洞去找他。”宋镇山道:“他在你家足足住了一十四年。”岳少俊应了声“是”
宋镇山道:“这么说,令师并无家眷了?”岳少俊又应了声“是”恽慧君问道:“岳相公中秋前三天,有没有到云台山去呢?”一直站在边上的宋文俊接口道:“岳兄就是从云台山出来的。”宋镇山道:“你们都别插嘴,坐下来,听岳相公说下去,”
岳少俊道:“晚生依约在中秋前三天,赶到云台山青峰顶云霄洞,家师已经换了一身道装,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说到这里,神色忽然一黯,续道:“他老人家看到晚生,甚是高兴,但晚生看得出来。
他老人家不仅消瘦了很多,气色也很不好。晚生问他可有什么不舒适,家师苦笑了笑,说出他老人家在寒家之时,已发现积郁成疾,真气受岔,故而辞馆远行,行将闭关静修。
也许很快可以修复玄功,也许从此走火入魔,数十年功力,尽付东流,那就不再出山了,因此他老人家有两件未了心愿,本待托付晚生,但如今想来,不说也罢”宋镇山问道:“令师不肯说,那是不愿麻烦岳相公了?”
岳少俊道:“师恩浩荡,晚生粉身难报,家师纵然不说,晚生也要苦苦哀求,请家师明示。”宋镇山道:“他说了没有?”
岳少俊道:“家师经不住晚生苦苦哀求,只说出一件,那是他老人家有一哲嗣,十六年前无故失踪,家师踏遍大江南北,始终杳无消息。”
宋镇山问道:“令师公子,今年有多大了?”岳少俊道:“晚生听家师说,失踪那年,才十二岁。”宋镇山道:“令师可曾告诉你,叫什么名字?”岳少俊道:“家师没有说,但他老人家曾说师兄左眉有一颗红痞。”
“晤。”宋镇山口中晤了一声,问道:“第二件他没有说么?”岳少俊道:“是的,晚生问到第二件事,家师只是摇头叹息,再也不肯说了。
家师说:“难为你有这番心意,为师已经十分欣慰,你如能遇上龙官,左眉稍有红痞的人,就告诉他十年之后的中秋,可到终南太一殿去找为师。
如果不见为师,那就是为师已不在人世了,你能替为师办这件事,已经够了,至于另一件事,往事如烟,为师也不想重提了。””宋镇山道:“令师既然没说,岳相公怎会找老夫来的?”
恽慧君听得一怔,暗暗付道:“听舅舅的口气,好橡知道岳相公师傅没有说出来的第二件事了?”岳少俊道:“晚生拜别家师下山,在山麓间遇上一位老人家,叫住晚生”
“哦。”宋镇山似乎极为注意。恽慧君问道:“那是什么人呢?”岳少俊道:“在下不认识他,回过身去,抱了抱拳,正想问他:“老人家叫住在下,不知有什么事?”
那老人家不待在下开口,笑嘻嘻的道:“小伙子,你师傅的第二件心愿,老夫知道。”在下听了一奇,问道:“老丈倒说说看?”
那老人家道:“老夫指点你一条明路,你只要到武进去找宋镇山,有他一言,你师傅的心愿就可迎刃而解了。””宋文俊哼了一声道:“此人居然敢直呼爹的名字。”
宋镇山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笑了笑道:“为父本来就叫宋镇山,名字就是给人叫的,他也许是为父的故人,也说不定。”一面回头道:“岳相公遇上的这位老人,面貌长相,你不记得么?”
岳少俊道:“那老人家看去约莫七十左右,白发披肩,颔下有一把小小白髯,面如童子,身穿一件古铜长袍,手持竹节。”
宋镇山脸上,徽有惊讶之色,一手捋须,没有开口。岳少俊接口续道:“那老人家还说家师的第一件心愿,他也知道。”宋镇山不觉又“哦”了一声。
岳少俊道:“晚生问他:“老丈既然知道家师的第一件心愿,那么在下该如何办呢?””那老人家道:“我老人家有四句诗,你记住了:“五出花开六出飞,漫山景色映寒晖,天台一去登仙籍,从此阮郎不忆归。”他口中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