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水山房社的范文若见到张原身边的杨石香、金伯宗二人。大笑道:“杨兄果然捷足先登,范某来迟了。”向张原三人团团作揖。
张原将范文若、金琅之迎到正厅坐定,武陵端上茶来,范文若打量张原家的门庭和正厅,瞧这格局,三代之内未出过秀才,范文若已经了解到山yin张氏有东张和西张之分,西张是官宦世家,状元第也是指西张,但出身东张的张原其父祖辈庸碌又如何,张原今已是府试案首那就等于有了生员功名,若再能中举,那只须一、两年时间就会门庭迥异、婢仆如云,科举时代,其兴也勃者屡见不鲜寒暄数语,杨石香笑道:“范兄从苏州来,更是远客,在下与伯宗兄本打算今日就要离开山yin回青浦的,既然范兄与琅之兄到了,难得一聚,就迟两日再回去。”
范文若惊讶道:“杨兄几时到的,张公子就为你青浦社选好时文集子了?”杨石香笑道:“在下二人是上月二十九到的,介子兄只用了六天就读了五百篇制艺,细评了其中的一百六十篇,其敏捷神速如此。”范文若便道:“可否取来让我一阅?”杨石香便让shi仆把选本稿子取来,范文若看了五六篇点评,将稿子还给杨石香,赞道:“张公子的这个选本要让青浦纸贵了!”向张原拱手道:“在下这次从长洲来,便是履上次青浦之约,来求张公子制艺一百二十篇刊刻印行。”当即命仆人将二百两银子呈上。
杨石香也知张原现在的制艺必定广受江南诸生期待,印行张原的时文集必获重利,但因为范文若与张原有约在先,他也不好求张原把制艺集子给他刊印,这次山yin之行得到张原的这个选本已经心满意足了,人不能太贪鄙这日傍晚,张原在府学宫十字街酒楼宴请范文若、金琅之、杨石香、金伯宗四人,请大兄张岱和三兄张萼一起来作陪,张萼听说不去百hua楼喝hua酒,他就推辞不来,说懒得听满席的臭八股。
张萼不来赴宴是明智的,酒席间果然说得最多的就是八股,张岱道:“拂水山房社与青浦文社的文友远来山yin,在下与介子弟也要尽地主之谊,明日邀请本县几个文友与诸位一起聚会论文,就在阶园吧。”次日一早,张岱就派仆人去请周墨农、姚简叔、祁奕远和祁彪佳兄弟,还有其他几个山yin诸生赴研园聚会,品茶论文,最后少不了要看一场可餐班搬演的《牡丹亭还hun记》,这样的文会接连聚会了两日,除了切磋时文之外,更纵论时事,抨击时弊,意气慷慨既然张原有成立党社影响朝政的野心,那么就必须有自己的文学主张和政治主张,政治主张现在不急着表现,文学主张应该要确立了,有明确的文学主张才能凝聚同好,才能影响他人嘉靖以来,以李梦阳为首的前七子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以李攀龙、王世贞为首的后七子同样主张复古,张原这些日子思考了很多,是更ji进地复古,以“文必六经,诗必六朝”为文学主张呢,还是革新前后七子的流弊,提出自己独有的文学主张?
在研园文会的第二天,张原与一众文友议论前后七子复古派的文章,与会诸生除了个别只读四书五经别的书都不看的之外,都是颇有学养的,张原雄辩滔滔,指摘复古派矫枉过正、失却本心之弊,认为复古派循规蹈矩,没有了创造xing,写的文章子不子、经不经,颇有不伦不类之处,从最近几科会试程文来看,已经很少看到复古派那种所谓以秦汉之气行六经、用支离破碎的文句和繁琐典故的文章,这是时文新动向,所以张原提出“文主欧、曾,法宗成、弘”欧、曾就是欧阳修和曾巩,成、弘是指成化、弘治年间的八股文风,这就是张原的文学主张,要把文章写得晓畅明白,不要搞得晦涩难懂、故弄玄虚,除了读经之外,更要多读古文,张原这个主张是非常切实可行的,他没有提出师法名气更大的韩愈和苏轼,韩潮苏海,韩愈的文章气势太足,不适合为八股文拘束,而苏轼则是属于天才类型,信手拈来即是妙文,苏轼的文不好学,容易画虎不成反类犬,相对来说欧阳修和曾巩更易师法,这样学习古文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科举,以凝聚诸生,除了科举更无他路,文学主张要有利于应付科考才能应者云集,张原自己就是身体力行者,张原要以自己在科考上的成功来号召诸生,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一张岱。祁彪佳这等少年意气风发之辈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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