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三人回到舱室,张岱用昨日的薛淀湖水烹了一壶茶,几个人凭窗而坐,一面品茶,一面闲看白蚬江上渔夫驱鸬鹚捕鱼,说些制艺科举之事,范文若道:“我拂水山房社去年为介子贤弟出的时文专集行销数千册,比临安汤显祖、常熟钱谦益的八股文集还畅销,在下还想请介子贤弟把制艺近作交给我拂水山房社的书坊刊刻印行。”
张原笑道:“我的制艺何敢与汤若士、钱受之这样的八股文大家相提并论,差得远了。”
一边的张萼道:“范兄,这出书的事不用劳烦你了,我翰社已成立了翰社书局,要成为江南乃至整个大明最大的书局。”
范文若愕然。
张原道:“抱歉,这事还没来得及对范兄说。”当下将成立翰社书局的事向范文若一一说了。
翰社书局若兴旺发达,势必影响拂水山房书坊的,范文若心里自然不会痛快,但他也很清楚,张原既成立翰社,那么开设书局也是少不了的,以张原现在的声望和山yin张氏的财力,这翰社书局必然迅速壮大崛起,拂水山房社是无力抗衡的——
一时间,范文若神情有点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原诚恳道:“范兄,弟有个建议,范兄不妨考虑一下,范兄若肯俯就,弟不胜欢喜,若不肯,弟也绝无怨言,我们依旧是好友——”
范文若道:“贤弟请讲。”
张原先介绍了翰社书局股份合资的形式,然后道:“范兄既肯参加翰社,翰社同仁自然是一荣共荣,如果拂水山房书坊肯作为翰社书局的分局,那么日后凡翰社书局要刊刻的书稿,都会给分局一份,两地同时刊刻,划分区域行销,分局要把每部书稿销售所获银两的七分之一上缴总局,其余诸事总局一概不干预,当然,分局的账本也要依龙门账和四脚账来做,这样便于审核——范兄不妨考虑一下,我敢向范兄保证,作为翰社书局的分局肯定比如今的拂水山房书坊获利要丰厚,分局的一切房产、财物也依然归范兄所有,不入总局的股份,,范兄若觉得作为分局受拘束,随时可自由退出,恢复拂水山房社的本名,我也绝不干涉,这些都可以立契为凭。”
所谓可自由退出,那只是这么说说,留一道方便之门而已,若分局获利超过原先的拂水山房书坊,范文若又怎么会退出,而且总局控制了书稿来源,分局对总局形成了依赖关系,到时范文若就是想重新自立门户都不行,会寸步难行,这些张原都考虑到了,而范文若显然不可能想得那么深远,与杨石香一样,范文若也是想借张原的名声让自己的书铺获利,却被张原趁机you之以利,杨石香已入股翰社书局,此时的范文若则踌躇不定,这不是小事,不好仓促决定,说道:“贤弟且容愚兄多考虑几日。”
张原微笑道:“无妨,范兄尽管想清楚,回到苏州与亲朋好友多商量一下皆可,成与,我们都是朋友。”
范文若道:“好,成与不成,我们都是好友。”
……
这时的白蚬江可通太湖,白蚬江往西汇于吴淞江,再溯流至吴淞江的源头——太湖,而苏州府就在太湖之滨。
这日行船三十里,傍晚时在同里湖东岸泊船,后世的张原曾游过同里古镇,这里的退思园很有名,但此时当然没有什么退思园,退思园是晚清建筑——
张氏三兄弟与范文若、宗翼善等人到镇上酒家用晚饭,那王微主婢依旧食粥,这女郎夏日三餐都是食粥,其余就是吃些瓜果,很是寡淡——
穆真真也留在船上,没有随张原上岸,独自吃了一些杜定方送的贞丰里糕饼,无心无绪,食不下咽,这堕民少女一整天都是寡言少语,王微和小婢蕙湘百般与她说话,她也只是笑笑,不怎么搭腔。
夕阳西下,暮se四起,先前还在湖面上翩飞的水鸟也各自飞回巢xue,方圆十余里的同里湖安静下来,有一种幽远深沉笼罩,堕民少女穆真真立在船头望着湖水发怔,心想:“爹爹这时又在做什么呢?”
趁着天se尚未黑透,小婢蕙湘在船头给黑羽八哥洗浴,鸟翅的伤已大半痊愈,这鸟很喜欢洗浴,还有,无论是薛童还是蕙湘教这鸟说话,这鸟都不肯学,只有王微教鸟说话,鸟才会跟着学,蕙湘笑道:“这鸟也知道我家女郎声音好听呢。”
天渐渐黑下来,浅浅一抹月痕勾勒在天际,六月初三,已经可以看到娥眉月了,那只鸟笼挂在船头帆柱上,鸟在晾羽毛,王微与穆真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大约戌时三刻,听得岸上传来张原说话的声音,王微心道:“他们今日喝酒怎么这么早就回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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