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情久久难以平静。想到即将出征去“异国他乡”,他的内心便产生一股悔意。
路易的性格还是那么懦弱、缺乏自信。虽然在死去的王祖母的训练之下,谋略和决断力已经有所提高,可惜那性格阴暗处的弱点,却始终如幽灵一般的存在。
万一战败了怎么办?万一被炮弹击中了怎么办?
成功了那必然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政治好处,可是失败了的话——恐怕就身首异处了。而且即使是赢了,毕竟是在战场上,会有很多意外发生。历史上的特拉法尔海战,不列颠海军的纳尔逊子爵,便是在己方胜利的时刻,被最后一颗子弹射杀的。
路易也不管身上那未换下的衣服是否会因为辗转而褶皱,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安娜推门进来了,凭借着不怎么光亮的灯光,只见她的双手捧着一套叠放整齐的衣服,从那在衣服上面的带羽毛的三角帽的样式看去,这应该是一套军服。
“安娜!”路易呻吟地叫了一声,随即坐了起来。他感觉很不好,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而是精神很萎靡。
“殿下,”安娜捧着衣服走到路易的面前,说道,“这是您的军服,要现在就试试吗?”
路易拍了拍床,说道:“先放在这里吧!待会儿我会试一试的。”
这套军服就是路易之前阅兵和送走第一支军队的时候所穿的。它的外形十分显眼和豪华,是专为特殊场合订做的礼服,而现在它却会成为路易上战场时穿的军服,他不得不又担心害怕起来。
在战场上,显眼的制服反而容易被攻击,破衣烂衫或许更好;不过,如果往好的方面去想,或许有教养的军官反而会命令部下不往贵族的方向射击。
安娜将衣服放在了路易身边,但她并没有离开。或许她是想要待会儿帮助路易换衣服,但现在路易并不需要她。
“抱歉,”路易有气无力地说道,“请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安娜没有照着指示执行,反而问道:“殿下,您是真的要率军出击吗?”
“我不知道,”路易顿了顿,低落地再说道,“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可不想被人耻笑为胆小鬼、逃兵。”
王后教会了路易一件非常重要也是令他十分痛苦的事,那就是贵族的尊严和名誉。如若没有她教会路易这个,那路易仅仅算是一个穿着华服的有些文化的平民,而不能说是贵族。她教会了路易这个,等于是教会了路易如何去做贵族,如何让别人认可他为贵族,但也正是因为这个,让路易现在骑虎难下。
“安娜,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路易心情惆怅地感慨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不想离开法兰西,我害怕上战场。”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路易“这场战争一定会赢”,那么他不会如此说。事实上他心中没底,因为如此而产生了惧意。这话也并非只可能对安娜一个人说,任何人现在出现在路易面前,只要那个人能够让他相信,他就会如此情不自禁。他需要一个人来抒发内心的不安。
“我觉得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觉得去了就回不来了。”
“殿下,请不要这么说。”安娜语气坚定得冰冷,“您会没事的。您只是缺乏自信。”
“我不想听这些,”路易不悦地抱怨道,“安娜,我不想知道这些已知的缺点。”
“不,殿下。”安娜急着解释道,“我并不是想要指出您的缺点,事实上任何人第一次上战场都会如此。”
“谢谢你的安慰。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并不好受。”
安娜伸手将路易身边的军服拂开,接着坐了下来,和路易肩并着肩。路易的左臂和安娜的右臂贴在了一起。
安娜语气温和地说道:“殿下,我的先祖曾经上过战场。”
路易不以为意。她也是贵族,而且还是贝克里夫人的堂侄女。贝克里家族虽然并不是很富有,在贵族中也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甚至很松散的“家族”,但这个家族很特别,几乎每一代都是军人,即使娶妻也只是和军官的女儿联姻。虽说不知道她这个贝克里家族的远亲支族是否也是如此,但至少有一两个上过战场的祖先也是正常的。
安娜含着笑意说道:“我的先祖有写日记的习惯,他将自己在上战场之前的心情全部写了下来。”
“他写了些什么?”路易的兴致仍然不高。
安娜念诵起来:“恐惧、紧张、迷茫充满了我的灵魂和身体。上帝啊!请让我再一次听到您的声音,请指引我前进。”
“日记上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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