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不平地,阿扎达不鲁骑上了亲兵给他牵来的战马,跟在金兀术身后,一言不发。
金兵闹了好一会,也没把战马收拢,正吵吵闹闹地想两军合一时,忽听远处传来冲锋呐喊声,金兀术闻声望去,只见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大批骠骑军,跃马抡刀,向这里疾冲而来!
金兀术只感今夜怪事连连,全都出乎他地意料,这些骠骑军明明是被自己追着的,忽然就没了,现在又突然的跑出来,还真够得上来无踪去无影地!两路金军刚火并完,他可不敢和骠骑军开战,略一思索,下令道:“继续向西,我们找大部队去,把敌人引到我军本部跟前!”
阿扎达不鲁的部下,有不少没马,只好和金兀术的部下两人一骑,来不及列阵,只好以散兵队形向西逃走。
骠骑军冲在最前面的正是王则,他刚才没抢到金军战马,感到窝囊之极,回去后一个劲地抱怨不应用步兵去抢马,骑马去多好啊,顶多士兵骑一匹牵一匹!结果被韩企先一顿臭损,要真这么做的话,那士兵还能打仗了吗?
王则心中一口气出不来,只好纵马疾驰,狂猛地向金兵发起冲锋。两人一骑的金兵跑得不快,没走多远便被王则追上了。王则舞动三尖两刃刀,砍死了几名金兵,催马不停地向前赶,竟单骑冲入了金兵队中。
正杀得性起,王则突然发现身边全是金兵。再往后一瞧,妈呀,赶情追得太快了,自己的亲兵竟没跟上来!他可没有单挑万人的本事,灵机一动,突然大叫一声:“啊!”然后往马背上一趴,开始装起死来。
身侧金兵潮水般涌过。没人答理这个死人!王则松了一口气,还好,可算躲过了一劫,反正骠骑兵谁也不把装死当成丢人事,没人会笑话他!
前面一名金国将军地马被箭射中了。跑不快,这将军大骂了几句,向后观瞧,看到了王则。他翻身下马,上前拦住了王则的战马。伸手猛拉王则大腿,想把他拉下来,好腾出战马给自己骑。
王则心中骂不绝口。混蛋,你有没有搞错,怎么不找别人,专门找上了我!他把两腿夹紧,死活不下来,任这将军白费力气!这将军大为恼火,眼看着骠骑军大队就要追到了,这死人还敢作对。他一发怒。便把手伸到鞍下,抓住了王则的裤档,准备把这死人“连根拔起”直接从马背上扔下去。
王则忽感胯下有物探来,我的妈呀。你要干嘛!他冷丁碰上这种事,全无心理准备。猛地从马鞍上坐起,放声大叫!他这一叫不要紧,把这将军吓得双眼一阵翻白,就要晕倒,明明已经死了,却突然坐起大叫,能不吓人么!
王则再也顾不得许多了,挥动三尖两刃刀,照这将军脖子砍去,将军头一偏,堪堪躲过,只是头上地铁盔被打掉了。他就势一个懒驴打滚,离开了王则地马前,随即大骂:“混帐东西,竟敢装死,骗你家小爷!”
王则也怒道:“你胆敢对本将军无礼,非把你剁碎了不可!”
两人各挺武器,战到一处,王则骑在马上,与这将军相斗,立占上风,他心中愤怒,下手极狠,大刀抡得呼呼生风,这将军眼见打不过,忽然大叫起来“兄弟们,这里有落单的骠骑军,想要报仇地过来啊!”王则也叫了起来:“混蛋,你不知道单打独斗是将军的传统美德吗?竟还叫帮手,你可真废物!”
这将军挥刀挡开了他的大刀,道:“你还装死呢,这算哪门子美德?”他这一喊,身侧逃跑的金兵便过来了几个,一齐挥刀砍向王则。王则左支右挡,只几下子便受了多处刀伤,血染铁甲,正在苦苦相撑之时,忽听后面传来爆炸声,是骠骑兵地火药箭,他的部队也赶到了!
围斗的金兵一见追兵赶到,打马便跑,把这位将军一个人丢下了。将军情急大叫:“你们都干嘛去啊,别丢下我不管啊!”王则哈哈大笑,用大刀一指这将军,道:“小兔崽子,瞧你年纪不大,花花肠子不少,还敢对我毛手毛脚,这就让我抓住了你,剁掉你的四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无礼!”
这将军年纪大约二十出头,比王则小得多,一听王则骂他,反唇相讥道:“老兔崽子,你想抓住我吗?小爷我宁死不屈!”说完,他扔下手中大刀,探手腰间,抽出了佩刀,随即往颈上一抹“啊”的一声大叫,跌倒在雪地上,脸部朝下。
王则皱了皱眉头,看他年纪不大,性子竟这般刚烈,早知他是条汉子,我便当劝降,以后大可成为朋友!他摇了摇头,又向前面追去,后面骠骑大队一齐赶上,快马加鞭,把金兵追得鸡飞狗跳!
跑了一段路,王则心想:“与敌兵对决,战败身亡地人多了,可挥刀自刎的却少见,凡能做出这绝决之事的人,都是有种的汉子,就算是敌人也值得钦佩!我和他好歹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总不能见他的尸体被马蹄踩入泥土!”想到这儿,他调转马头,回来寻找这人地尸首。路上真可谓是尸横遍野,由于大军还在往西赶,反方向行走,王则很艰难地找到了刚才打仗的地方,地上的死尸被踩了个乱七八糟,有地直接就被踏进了土里,也不知战马是怎么踩的,竟把一些尸体踩到了一起,堆成了个尸体小山包!
王则叹了一口气,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人命,好好一个人,父母把他辛苦养大,刚才还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只片刻功夫,就成了一具冰冷地尸体。真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世间再不见兵火!
王则勒马站定。等骠骑大军过去。大军放缰驰马的狂奔,可二十万人也走了好半天,主力部队过完,后面少数掉队的士兵,稀稀落落地跑过。王则翻身下马。在遍地地尸体里寻找那将军的尸首。
不大会功夫,连掉队的骠骑兵都过完了,整个战场只剩下王则一人,陪着他的只有树林那未燃烧完地大火,冲天地大火把战场照得如同白昼。王则借着火光。翻动尸体,想找到那位勇士!
忽然那堆尸体动了一下,王则吓了一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有受伤没死的士兵?他抽出腰刀,俯下身子藏好,双眼紧盯着那堆尸体,如果出来地是骠骑兵,就上前救助,如果是金兵,那就是迎头一刀!
只见尸体堆里探出一个头。满脸的鲜血,竟然就是刚才自尽而亡地金国将军!这将军东张西望了一下,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这才吃力地推开身上的尸体。爬了出来,整了整铁甲。又捡起一个头盔,扣到了脑袋上。
“都说骠骑兵诡计最多,我看也不一定。那个老兔崽子装死就被我发现了,可小爷我装死他就没发现!将军们都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结果倒吃了大亏,哪如我这般现学现卖,运用得精妙无比!”这将军转头观望,看见了王则的战马。他压低声音,嘻嘻笑了几声“乖马儿,你在等我呢吧,快来让我骑!”举步向战马走去。
王则心道:“他奶奶的,这小兔崽子,竟敢学我的招术,还把我给骗了!我还以为他是个宁死不屈地英雄好汉,原来是个装死的家伙!”他突然站了起来,大叫道:“呔,你以为你那小馊招能瞒得过本将军吗?还不快快过来受死!”
将军吓了一跳,脚尖在地上一挑,挑起一柄长刀,摆了个夜战八方式,这才定睛观瞧,只见王则的大刀已经砍到面门了!“好爷们儿,说打就打呀!”将军急忙挺刀相挡,两刀相击,火花四溅,他虎口巨痛,长刀脱手而落!可这将军反应也真叫快,抬腿照着王则肚子便是一脚!
王则没料到这将军武艺还不错,竟被踢得后退了好几步,心中怒火中烧,咳嗽一声,道:“小兔崽子,我还以为你宁死不屈呢,弄了半天竟是装死不屈!可惜啊,我没有上当,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跟你学地”将军一张口说话,王则立即挥刀上前抢攻。将军闪身躲开,又从地上拾起一柄长矛,挺矛刺来。
这将军一使长矛,几招之间便把王则打得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王则叫道:“好个兔子,怎么变得这样厉害了!”
“哼,刚才我又没用枪,你怎么知道我不厉害!”这将军自与王则见面,确实一直没用过枪,想必是乱军之中失了自己的兵器,现在既然有了趁手的长矛,那王则可就不是对手了!
枪花朵朵,这将军虚晃一枪,紧接着又是枪杆直击,啪的一声,打掉王则的佩刀,正要再刺一枪,送他归西,忽听王则大叫道:“误会!住手!”
将军一愣,什么意思?却见王则向战马飞跑过去。嘿,上当!挺枪追去,要与王则抢马。
王则到了战马跟前,从得胜环上取下三尖两刃刀,回身与这将军再战,两人都使长兵器,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
正在恶斗间,突闻北方沉雷滚动连绵不绝,须臾之间,远远的白色大地上刮来大片的乌云,云前一道黑边在雪地上隐隐展开。随着滚滚沉雷的逼近,乌云前端地那道黑边越来越清析,终于变成了漫山遍野的兵潮。
王则和将军两人罢手不斗,一齐退后,向这支大军看去。
远远望去,遍野都是衣甲鲜明的士兵,到处都是闪亮的长刀,当先一员战将身罩白银甲,手提亮银枪,正是莫启哲麾下第一猛将杨再兴!
王则哈哈大笑。“小子,看到了吧,这是我们的军队!怎么样,还要不要再装一把死啊?”
这将军眼睛向四下乱瞄,见无路可逃,哼了一声,抖了个枪花。道:“要死也得拉上你!”两人各挺兵器,又战到了一处。
蹄声渐近,骠骑兵快马来到,他们看见了两人在狠斗,却并不上前帮忙。依旧列队前进,只是在路过王则身边时,都冲他点头微笑。王则心中大定,可这将军却越打越慌张,冷汗流了满脸都是。
忽听一人说道:“招术不错。经验太差。你刚才横扫一枪,然后再飞脚踢他小腹,定可将他踢倒。顺便拿枪一刺,就将老王钉死了!可惜呀,你总是抓不住机会!”
王则大叫:“少说风凉话,你怎么教起这小子啦,帮他打我吗?”
说话之人当然就是杨再兴了,他笑道:“老王,下去休息一会,换我来!”
杨再兴上前替下王则。与这将军打了起来,杨再兴可比王则厉害多了,一挺枪就把将军打得连连后退,将军大叫道:“不公平,你骑马占了便宜。小爷不打了!”他一见打不过杨再兴便开始找借口。
“占你地便宜,那又怎样?”杨再兴笑道。他亮银枪向前一递。照着将军的面门刺去。将军长矛轮圆,在面前形成一个保护伞。
“咦,原来是岳家枪法啊!你学艺不精,使得不伦不类,我差点没看出来!”杨再兴停枪不刺,对手下士兵道:“抓住他!”
骠骑兵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将军按倒,绑了起来,将军叫道:“是汉子就单打独斗,莫要群殴!”
这是两军打仗,又不是江湖汉子比武过招,刚才只有王则一个人,只好单打,现在大队来到,谁肯和你独斗?
大军走了一半,莫启哲在亲兵地簇拥下来到,他看了王则一眼,道:“韩上将军呢?”
王则用手向前一指,道:“追金兀术去了,他们地两路先锋都被我们追到了,估计这次定能一举全歼!”
莫启哲点了点头,他一听韩企先从燕京赶来,便提兵从上京出发,准备合兵一处,共同对抗金夏联军,这晚他本来已经安营休息,忽见西面大火冲天,把半边天都烧红了,便知那里有战事,急命士兵出发,赶去支援。
杨再兴指着新抓住的俘虏,道:“这人枪法不错,会使岳家枪法,不知跟都元帅提到过的那个岳飞是什么关系。”
“哦,会使岳家枪法啊!”莫启哲看了看这将军,不太可能和岳飞有什么关系,他是金国将军啊,和岳飞是敌人,不象是亲戚。他问道:“你姓什么?岳家枪法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将军气道:“我用得着偷学吗?这是我家传的武艺!”
“那你姓什么?”
“我当然姓岳啦!你姓什么?”
“哟喝,真是个倔驴,还问我姓什么?”莫启哲用马鞭指着这将军,哈哈大笑,身边将领也都笑了起来。
将军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莫启哲!”
“不错,我正是莫启哲。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岳,名子风,听清楚了吧?你也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爷要是皱一皱眉头,不算是好汉!”
莫启哲笑道:“岳子风?好名字,有纪念意义!你娘在生你时,坐月子受了风,所以才给你起了这么个名!真有学问!”
岳子风大怒,他双手被绑,就想用脑袋去撞莫启哲,骠骑亲兵紧忙把他拉住。莫启哲又调侃道:“真是名家之后,不但会用枪,还会使锤,头锤!”
岳子风张嘴要骂,莫启哲一摆手,说道:“我去过相州汤阴,见过你的家人,他们托我给你带个口信。”
岳子风一愣,道:“你去了汤阴?哼,见过我的家人,纯粹胡说,我家中早就无人了!”
“谁说地,我就见到了一个,他当时正在棚上举着一根房梁,我问他叫什么,他说叫鹏举!”
“你认识我堂兄?”岳子风大感惊讶,原来他竟是岳飞的堂弟!
莫启哲点头道:“很好,你和岳飞是亲戚,我很欣赏!”身边众将也跟着点头,岳飞不就是南宋的先锋官吗,抓到了他的堂弟,正好可以对他多了解些。
“本来我想给你一个做英雄的机会,对你严刑拷打一番,然后你硬挺着不说,这不就名垂青史了吗?可惜我问啥你说啥,失去了逞英雄地机会,让人惋惜啊!”莫启哲摇头晃脑地道。
杨再兴道:“你堂兄是南宋的将军,可你怎么跑到金国来当官了?”
岳子风反问道:“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女真人,为啥跑到骠骑军里当官?”
“骠骑军中各族人都有,可不是只有女真人!”
“那谁又规定金**队中不能有宋人呢!”
莫启哲道:“瞧不出你还挺会狡辩的,喂,我可也是金国的官啊,咱们是自己人,不如以后就跟着我混吧。看你地军服是千夫长,我升你为万夫长,好不好?”
岳子风忽感一阵茫然“你不杀我么?”
“我为什么要杀你,给我个理由!”
“我们是敌人!”
“现在不是了,你是俘虏,而我从不杀俘虏!”莫启哲笑道。
岳子风一听莫启哲叫他俘虏,登时面红耳赤“你们人多打人少,胜之不武!”
莫启哲打了个哈哈,道:“我们最擅长的就是人多打人少,不过你既然不服,我便让你服。来人啊,给他枪和马,哪位将军愿意出战,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过事先说清楚,你要是输了,须得入我军中当兵。”
杨再兴立即道:“末将愿意!”说着便要纵马上前。
谁知岳子风不肯吃亏,道:“这人知道我家枪法,我岂不吃了大亏,要想让我服气,和我对决之人便不能使枪!”
“你还真挑剔。行,就让你和使狼牙棒地对打!”莫启哲向木合它尔使了个眼色。
岳子风又摇头道:“不好,我不想和别人对打。因为如果我输了,是要做你的手下,又不是做别人的,所以我看还是咱俩比试比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