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拿起匕首对准他的手臂便猛地刺了下去!
“唔!”
二掌柜闷哼一声,痛得脸色发青,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戚柒。
戚柒唇边笑意更深道:“以为我不敢动刀子?呵呵,二掌柜,你最好还是识相点,否则,这下一刀可不知会刺到你哪里了?你说,是腿,还是你的心好一点呢?”
“这条巷子深,少有人经过,若是你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她每说一句,二掌柜的脸色便白一分。
手臂被捅了一个窟窿,正不停地流着血。冰冷的匕首顺着手一直往上,最后停在了他的脖子上。
戚柒笑道:“想来想去,还是这脖子最好。一刀下去,二掌柜也不用受太多苦,一了百了。你说对吧?”
边说,锐利的刀锋便在那脖子上划了一刀。
二掌柜猛地睁大眼,忙摇着头,呜呜呜的叫着。
“二掌柜愿意说了吗?”
他忙点头。
戚柒道:“行,你只有一个机会。我不捂着你嘴,但你若是敢大叫,可别怪我手上的刀不留情了。对了,二掌柜也不用担心没人收尸。不知道你听过化尸水没有?”
“这化尸水可是个好东西啊,只要在人的尸体上滴几滴,不出半刻钟,人就会连皮带骨化成一滩血水。你说是不是很省事?都不用为你准备棺材了。”
这话一出,二掌柜吓得浑身都在抖。
化尸水,世界上竟有如此可怕之物?!他看着戚柒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了,简直就像是看到罗刹似的。
难怪人说,越美丽的女人越有毒,诚不欺他。
谁能想到如此美丽娇俏的小娘子,竟会如此狠毒呢?
二掌柜抖着身子点头。
戚柒这才放开了捂着他嘴的手,脚在他的胸口狠狠辗了辗,笑眯眯说:“说吧,可别撒谎哦。”
腿、脖子都疼得厉害,自己还被人踩在脚下,二掌柜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说假话?
他抖抖索索的回道:“戚老板你手下留情啊,我也是听命办事的。想要抓您的是云州府的大布商孙家,他们想要纺车与织机的图纸。老爷毁了样品和图纸,又失踪了,所以他们便想抓您。”
戚柒脸色阴沉问:“所以,你就背叛了贺家?”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二掌柜颤颤巍巍的道,“我是贺家的家奴,生死都系在贺家身上。但是我不想死啊。戚老板您有所不知,那孙家可不仅仅只是个商人,他们家的嫡女还是云州府知府的宠妾,为知府生下了独子。我……我得罪不起啊!”
“所以,你就因为怕死,背叛了养育你的贺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戚柒猛地转头,一眼看见了怒气冲冲跑过来的贺子贤,以及……身后神色不明的裴靖。
她微微一愣:“贺公子,二弟,你们怎么来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形象,莫名有些尴尬。
裴靖不紧不慢的朝她走近,目光在戚柒身上转了几圈,扯了扯唇角道:“好在是来了,否则,怎能看到嫂嫂如此威武果断?倒是让靖刮目相看了,嫂嫂之能不逊于男子。”
戚柒手里还握着滴着血的匕首,一时间僵在了原地,半晌,才干巴巴的道:“哎,我这不是被逼出来的吗?就吓唬吓唬他,若是不这样,他还不会说呢。”
裴靖唇角勾了勾道:“嫂嫂不必急着解释,我理解的。”见她慌张的模样,心中竟生了些逗弄的心思,他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促狭。
“哈哈,理解就好理解就好。”戚柒笑了两声,把匕首放在了身后,僵站在原地。
虽说她并不是要维持可怜小寡妇的人设,但是一时之间转变太大,似乎也有那么点说不过去啊。
按照裴靖多疑的性子,不会怀疑她另有目的图谋不轨吧?
正想着,脸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戚柒一怔,对上了一双半垂的凤眼。
裴靖手里拿着一张帕子,正细细地擦拭她脸上的脏污。
“嫂嫂的脸上脏了。”
戚柒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回过神来,便一把抢过帕子,自己擦着脸,笑道:“哈哈,谢谢二弟了,这种事我自己来便好。”
裴靖给她擦脸,不知怎的,戚柒莫名觉得怪怪的。
裴靖也没有阻止,任由她拿起帕子自己擦,只是目光却依旧落在她的脸上。黑眸暗沉不见底、深不可测,戚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偏过身子,转移话题道:“不知二弟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裴靖淡声回道:“我回家之后,听小锦说你被贺家的人叫走了,便去了贺家找你。与贺兄谈过之后,察觉到不对,便出来寻你了。”
所以,是怎么找到她的?她都扮成这个德行了。
可裴靖说了那些之后,便没了下句。戚柒张了张嘴,到底没有继续再问。
这头,贺子贤已经冲过去,狠狠踢了二掌柜一脚,怒道:“贺二,贺家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贺家的?!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二掌柜也意识到自己跑不了了,便有些破罐子破摔。
“贺家是待我不错,但是还不是把我当奴才用?”二掌柜冷笑一声,“贺二贺二,听听这个名字。我做了半辈子奴仆,但我儿子年轻有为,不比少爷你差啊。可就因为是奴籍,哪怕他再聪明,读再多的书,都考不了科举。”
“我,不甘心啊!”
“我可以做一辈子的奴仆,但是我儿子不行。”二掌柜冷声道,“孙家答应了,只要事情一成,便为我脱了奴籍!我在贺家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奴仆,良禽择木而栖,该怎么选一目了然!”
贺子贤愣住了。
“少爷你生来便高高在上,自然不会知道我们这些做奴仆的苦。我既然被你们抓了,我也认了,反正打死奴仆也不是什么大事。少爷,你杀了我吧!”二掌柜一脸决然。
“你想要脱奴籍,这事儿你可曾与贺老爷说过?”戚柒冷笑着,“你跟随贺老爷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的性子?若是你提出来,他定会成全你。你之所以不说,不过是因为若是脱了奴籍,你便要离开贺家,再也做不了大权在握的二掌柜。”
“你舍不得到手的权利和钱财,可若是贺老爷和贺公子都死了,贺家便只剩妇孺,你经营多年,只要好好筹谋,怕是整个贺家都会成你囊中之物吧!”
此话一出,二掌柜的脸色倏地变了,眼中极快地闪过惊慌。
戚柒继续道:“贺家没有什么族亲,贺夫人虽怀有身孕,但是要弄死或者控制一个怀孕的女子可太容易了。二掌柜,打得可真是好算盘啊!”
听戚柒这般一说,贺子贤也终于想通了其中关节,他的脸色立刻难看至极。握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揍人。
裴靖拦住他,沉声道:“不可逞一时之快,现在还不知他有没有同党,先把他带回去仔细审问才是。”
戚柒也点头道:“二弟说得对,贺公子我们还是先把人带回去吧。刚才他派了好些人来抓我,这样一看,他定还有同伙的。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贺子贤忍下了气,一行人直接回了贺府。
现在也不用对叛徒客气了,在几人逼问下,二掌柜本来还死撑着不愿说。但是等到裴靖让人把他以为藏得好好的妻儿抓来之后,他便把一切都交代了。
二掌柜背后的人确实是云州府的布商孙家。
那孙家世代都是布商,这一代家主的嫡长女嫁给了云州府的知府为妾,生下了知府的独子,母凭子贵。虽只是个妾室,但是就连知府夫人也不敢招惹她。
靠着知府的关系,孙家摇身一变,一跃成为了皇商。
此后,孙家便越发横行无忌。不仅独占了南方的市场,甚至还想要吃下全国。
南方产蚕,多产丝绸与锦缎。
贺家虽经营多年,但是多做的是平价生意,昂贵的布匹自来轮不到他们一个小小的贺家。
贺父有了新型织机与纺车,自然想要做大做强。他便想在南方开一个自己的作坊,如此一来,便也不愁以后没有货源了。
当然,贺父自是也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他初来乍到,没有奢望过自己能轻松的在南方站稳,因此他本来的想法是找南方的豪商合作,再与其分一杯羹罢了。
孙家乃是云州府最大的布商,贺父最先找的便是孙家。
但谁也没有想到,孙家太过贪心,再知道新型织机与纺车后,他们便起了杀人夺宝的心,可从未想过与贺家合作。
贺父在商场厮杀多年,也是个老狐狸,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儿。
于是,他当机立断的毁掉样品和图纸,带着人便要跑。但孙家也算是云州府的地头蛇,真要抓他们,贺父等人如何能轻易逃脱?
“那我爹他们现在如何了?”贺子贤急忙问道。
二掌柜回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老爷应该是藏起来了。否则,孙家便不会想要把你们引去云州府了。”
云水县到底不是孙家的地盘,所以,最初孙家是不准备在云水县动手的。而是想要把戚柒与贺子贤引到云州,到时候再下手。可谁知,贺子贤竟不准备把此事告知戚柒,而是想要单独去。
也是因此,二掌柜才会铤而走险,要在云水县绑人。
只是没料到,戚柒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而是一个硬茬子,警觉性如此之高,最后功亏一篑,还暴露了自己。
二掌柜道:“少爷,我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我知道我没脸求您原谅,我只求您放过我的妻儿,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您,饶他们一命吧!”
贺子贤阴沉着脸没说话。
这事儿毕竟是贺家的家事,戚柒与裴靖身为外人自是不好管的。倒是贺父那边等不了,应该早做决断。
戚柒便道:“贺公子什么时候南下?我与你一起。”
此话一出,贺子贤还未开口,裴靖便暗下神色道:“嫂嫂要去云州府?”
戚柒回道:“此事也算是因我而起,贺老爷如今生死不明,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而且,孙家的人既然已经盯上了我,想必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裴靖知她说得是事实,但是想到她要与贺子贤一起南下,心里便有些烦躁。
他沉声道:“那我也一起。”
“二弟可莫要胡说。”戚柒摇头道,“明年便是大比之年,你还要好好准备乡试,如此关键时刻怎能离开?而且,你若是出了意外,裴裕和裴锦怎么办?”
裴靖冷声道:“那嫂嫂若是出了意外?可有想过他们?”
戚柒愣了一下,才道:“我只是他们的嫂嫂,你却是他们的亲哥哥,自然是你更加重要。”
戚柒的本意是裴靖是男子,如今也是裴家的一家之主。他留下,便是一根定海神针。她走了,裴裕裴锦虽然会担心,但是有裴靖压着,两个小的至少会安心一些。
但裴靖却理解成了另一番意思。
只是嫂嫂?他陡然想到了库房里放着的那些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聘礼。她要跟着贺子贤一起去,到底是因为她嘴里说得那些原因,还是因为她……舍不得或是担心贺子贤?
她一直未退还贺家的聘礼,想来,后者或许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想到此,裴靖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戚柒救了他一命。
她会游水,会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想初来裴家的那个只余妩媚的孤女。
他心中甚至冒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或许,此她非彼她。
梦里的那个戚氏做了许多恶事,毁了他们的家,是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而面前的这个戚柒,带着他们从巷子村到了云水县,住进了大院子,为他治好了病。
小妹还在,甚至过得很好。
小弟更不必说,简直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整天嫂嫂、嫂嫂的唤着。
她甚至还救了他一命。
这些他都记得。
曾经,因为梦里的那些事,她做的这些,她的温柔体贴,在他的眼中便都是别有用心另有所图。
他有无数理由把她留在裴家,让她一辈子忍受寂寞,活在痛苦之中。
可如果她不是她……
她便是他的恩人!
他没有理由阻拦她拥有新生活。
“嫂嫂若是执意想去,便去吧,我管不了。”
裴靖猛地转身朝外走,长长的衣袖遮住了他紧握成拳的手,手心里那支金簪被他死死捏着。
“……裴兄是生气了吧?”贺子贤望着裴靖离开的背影,小心翼翼的道,“戚姑娘,我知道您心地善良,不会不管这事儿。但是前路危险,戚姑娘还是听裴兄的,留在家为好,就不要去涉险了。”
贺子贤内心其实甚是感动。
虽然戚姑娘没有直接答应他的提亲,但是在明知前路危险的情况下,还执意要与他一起涉险,试问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做到这个地步?
“戚姑娘,你等我回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父亲,把他安全带回来的。”贺子贤郑重地道,“到那时,我再亲自上门提亲。”
“噗!”
戚柒没忍住被呛了一下,这才想起,她还没有退贺家的聘礼呢。她当时收下聘礼,只是为了看裴靖的反应。她想知道,如果她真的选择改嫁,裴靖会怎么做?
后来,裴靖的反应让戚柒放下了一部分心。
她救他一命果然没有白救,裴靖应该会放下对她的偏见了,如此,戚柒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一直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是,这不代表她真的想嫁人啊。
戚柒轻咳一声,忙道:“贺公子莫要误会,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如今真的没有再嫁的想法。你的聘礼,我正要退还给你。”
贺子贤脸色暗淡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又振作起来道:“现在没有再嫁的想法,岂知以后没有?戚姑娘,我愿意等你。”
戚柒扯了扯嘴角道:“真不用了,贺公子。我……”
她想了想,咬牙道:“其实是我对贺公子并无男女之情,若是改嫁,我也只想嫁自己心仪之人。”
她应该早点拒绝贺子贤的,是她自私了。
“原是如此吗……”贺子贤满脸失落。他也不是傻子,戚姑娘对他虽好,但却从未对他表现出其他的心思。
真是他一心倾慕,便不管不顾了。
戚柒硬下心肠,没有去安慰。这种事情还是早点说清楚为好,拖久了对双方都不好。
“祝贺公子早日觅得佳偶。”戚柒郑重地道,“时辰不早了,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吧。”
她转身欲走,贺子贤却突然问道:“敢问戚姑娘心仪什么样的男子?”
戚柒顿住。
她本想回答不知,但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可立了一个对裴大哥深情无悔的痴情人设,便回道:“相公那样的吧。”
门外,微风起,吹起了一片白色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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