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番外

    番外?将离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在那日死去。

    但最终，他还是活了下来。

    ……

    沈重衾又做梦了。

    醒来的前一刻，梦里的自己差点就能抓住那人的衣袖。

    属下站在门外，低声说：“人找到了。”

    沈重衾慢慢睁了眼，窗外是一片萧条。

    他移了目光，声音很平静：“带过来。”

    ……

    白圣石浑身浴血，断了一臂，再无往日的气盛。

    他心知自己活不过今日，也不惧怕沈重衾，尽管被压着跪下，也依旧笑得猖狂：“你为你那师兄害了这么多人，也不怕他后世命格受损！”

    大抵因为这人是最后一个了，沈重衾得了闲情逸致，没再生生断掉他另一手臂，只是轻笑着开口：“命格算的了什么，即便定了也总有被推翻的一日。这正道非正道，天道如邪道。我倒不如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省的被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束缚住了自己。”

    白圣石眼里带血：“一派胡言乱语！凭你也敢开口论天？！”

    “正因为是我，才有资格论天。”

    沈重衾脸如寒霜。是啊，旁人怎样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他因锁魂罩而昏迷的那段时间，已经是隐隐记起了前尘。

    后来魔尊魂魄与他自身魂魄相融，补全了他生来残缺的部分，他终于是想起了一切。

    只是，依旧是赶不上。

    他那么久以前，费劲心思，成神自陨，将一切都压在了尚残留在世间的这一魂身上，到最后，到如今，到现在，依旧是，救不了那人。

    这三段记忆重叠，沈重衾也开始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谁了。

    白圣石见听了他的话，脸上是不屑一顾的冷笑。

    沈重衾也不恼，他想到那人，思绪飘忽的有点散，只是片刻后，他想起什么，突地道：“说起来……你似乎很喜欢把人拿去炼药？”

    他声音淡淡，笑意不达眼里，更像蕴着一层毒：“如今黑麟再次降世，民间哀鸿遍野，天下民不聊生，白掌门这么心系众生，不若，就请你以身作则，为苍生牺牲吧？”

    白圣石哆嗦着唇：“你也配提苍生！你这个……畜…生……！”

    沈重衾眸色一暗，白圣石骤然间被扼住了喉咙，脸色涨得青紫。

    他轻言轻语地说：“你们都是死有余辜。”

    “洛阳那事，究竟是魔教所为，还是朝廷故意拿魔教来顶罪，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你们当日打着正道幌子，将一切嫁祸于那人，我如今，不过是将因果提前归还你们罢了。”

    属下将人带走时，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你真的是……魔尊吗？”

    沈重衾眼眸平静：“我不知道。”

    魔尊魂魄已经与他的并为一体，他有了魔尊记忆，性格隐隐也受了影响，变得更为的残暴。

    但他到底是不是魔尊呢。

    如果算是的话，那他大概还能听人唤他一声言灵派先祖吧？

    但要说不是，他们的记忆却又确确实实存在于自己脑中，真实的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了一遍。

    木门再次被关上。

    沈重衾漫无目的地又将视线投放到了窗外。

    曾经繁华昌盛的街道只剩下了满目疮痍。

    隐隐的，他听见有谁在呼喊。

    ――救命啊。

    ――救命啊……

    声音似乎重叠了起来。

    沈重衾阖上眼，仿佛就回到了当年，幼时的自己在仓皇中跌倒，一回头，那人一袭白衣，如神祗降世一样轻轻落定在地。

    那日沈重衾用脏污的手拉住了他，望着他宛如天人一般的容颜说：“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人只是嗤笑。

    但一切相遇冥冥中自有定数，即便没说，沈重衾后来还是知道了那人是谁。

    ――我幼时受难，是你救了我，所以我今日来这里，都是为了你。

    ――我想一直对你好，你说这样好不好。

    沈重衾入了清明派，没日没夜的修炼，修为几乎在同辈中登顶时，他想过很多次，要对那人开口。

    只是他思前顾后，拖着拖着，不觉就已是拖到了尽头。

    ……

    在日夜重复的同一个梦中，年幼的沈重衾脸上是那样的闪耀，手抓着那人的白袍，像是终于寻到了想要找的光，他对着满脸不耐烦的叶时归高声说：“我想报答你。”

    然而梦醒过后，长大成人的沈重衾再伸手，能握住的，只有不存一物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