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清晨, 露气正浓,薄雾潦草沾身, 透的指尖冰凉。
两人面对面站着,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何子殊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因为宋希清的出现,紧张到周身发冷, 还是单纯的被寒气缠着。
只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不知道寻常小艺人看见宋希清,脑海里蹦出的念头会是什么。
但左右绕不开“歌坛前辈”、“天后”。
可他的脑海里, 第一个想到的, 却是“这人是陆瑾沉的母亲”。
这几个字出现的尖锐又汹涌, 一下子扎透下来。
等思绪回温,其他念想才一点一点苏醒, 沿着神经末梢缓慢递上来。
“子殊?”宋希清轻声开口。
何子殊想起, 宋希清年轻的时候,只要站在舞台上, 随便一开口,就是公认的“海妖”。
天生的音色,干净纯粹,再加上老天爷偏爱的脸,从出道就打开了国民度。
何子殊没私底下接触过宋希清,或者是接触过, 现在的自己记不得了。
只觉得陆瑾沉的妈妈好温柔。
何子殊转过神来,乖乖巧巧鞠了一躬:“宋老师好。”
“怎么这么生疏啊?”宋希清笑了笑,“跟着…然然他们喊阿姨就好。”
何子殊不知道宋希清为什么要在中间顿一下。
何子殊觉得不太好。
因为他喊白英姐。
喊宋希清阿姨的话, 两人就岔辈了。
可他要是喊宋希清姐。
那就和陆瑾沉岔辈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宋老师最妥帖。
“天这么冷,”宋希清说完,偏过头,往后看了一眼,“怎么一个人来了?”
何子殊回道:“安姐送我到门口了,外来车不好进,路也不远,就自己进来了。”
宋希清抬眸,看了何子殊一眼。
她说的,可不是林佳安。
昨天她和白英约好爬山,闲聊间,那人随口提了一嘴,说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没空,要给子殊开小班讲戏。
于是她今天就来了。
一大早敲开白英家门的时候,连理由都懒得找,随口编了句“来晨跑”。
白英心知肚明,“啧”了一声,回了句:“那您跑了四十多公里,一个全马,还挺辛苦的。”
白英的别墅是庭院式,中间一条圆碎石铺出的小径。
两人进门,宋希清走得很慢,何子殊也放缓步子跟着她。
隔了两步的距离。
一个很安全的位置。
“子殊。”宋希清脚步一顿,示意何子殊靠近点。
何子殊不着痕迹吸了一口气,走了上来。
就听她笑着说:“瑾沉他有没有欺负你们呀?”
语调轻松。
而且用的是你们,不是你。
可何子殊却觉得宋希清大抵是听到了什么。
比如…陈述。
“没有,”何子殊觉得他需要解释一下,继续道:“陆队对人很好,很照顾我,对沐然和小梵也很好。”
先不说陆家的背景和条件几何,单单对一个母亲来说,应当都会反感儿子被贴上这种出格的标签。
何子殊斟酌了一下,又说:“因为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不大记事,所以他们对我比较不放心。”
宋希清:“伤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疼?”
何子殊没想过宋希清会问他这个,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疼了,好了。”
宋希清轻声说了两句“那就好”。
随即想起这人那句“陆队”,没忍住,说:“我知道他的脾性,你不用帮他说话,被欺负了就告诉阿姨。”
她的儿子什么样她还不清楚?
做事随性,骨子里透出的漠气。
以前的时候,她还会想,这孩子幸好生在她陆家,否则这性子迟早得栽跟头。
可越到后来,越发觉,陆瑾沉就是陆瑾沉,哪怕他不姓“陆”。
从小到大,来往这么多人,入眼的本就没几个,更谈不上什么入心的。
眼前的,算是独一份了。
偏偏,这人还不知道。
“没有,陆队真的很好。”何子殊抿了抿嘴。
他没有撒谎。
那人真的很好。
地下停车场那个拥抱。
观众席上带着他气息的衣服。
在器材室帮他擦眼睛。
满城沸扬中替他说话。
还有很多。
别人看的见的,别人看不见的。
若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连他都想说一句“陈述是真的”。
在极度恍神中,何子殊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头发。
他微微垂下眸子,就听到宋希清很清浅地说了一句:“子殊也很好。”
举手投足间的温柔,绵密,厚重。
把何子殊抱了个满怀。
何子殊忽然想起了幼年的记忆。
他其实已经记不得他妈妈的模样了。
那些遥远的记忆,模糊到近乎失真,可在这个瞬间,却和宋希清奇妙的重叠。
何子殊忙把眸子垂得更低。
他不好。
可能会给陆瑾沉带来麻烦的。
以前是,以后…说不定也是。
“老师,”何子殊深吸一口气,笑得很浅:“是陆队把我带进apex的。”
宋希清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一眼就看中了,一看就看了七年。
何子殊继续:“后来也是他带着我,帮了我很多。”
宋希清心跳了一下,她觉得这个走向还挺刺激。
“因为不记事,可能会惹麻烦,所以节目里看起来,两个人就走的比较近。”
“然后被大家一哄,看起来就像真的。”
“其实都是假的,您不要信。”
“我以后会注意的。”
宋希清一脸温柔。
她静静看着何子殊。
在说谎,所以眼睫扑闪。
什么表情都藏不住。
这人眼睛生得好,玻璃珠子似的亮。
现在这样,就好像明晃晃在说“我要开始撒谎了!你不要听!”
有的人生来就讨人喜欢,宋希清原先是不信的。
尤其是看过她家那个之后。
可她现在却信了。
有的孩子,天生讨喜,比如何子殊。
有的孩子,天生不讨喜,比如陆瑾沉。
不过也好,讨喜的,不讨喜的,总归都是她家的。
宋希清装不下去了,笑得眉眼弯弯:“你说‘陈述’啊?”
何子殊心一凉。
果然,宋老师和她们在同一片网络冲浪。
“对,是假的。”何子殊悄咪咪握了握拳。
当事人亲自下场拆。
是假的。
这事稳了。
宋希清把何子殊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心都化了一半。
她都有些羡慕何子殊的母亲了。
这孩子小时候肯定是那种亲一下,哄两句,就把小玩具全部推到你面前,奶声奶气“都给你都给你”那种。
她怕自己再说两句,这孩子心理防线得崩溃。
于是毫无感情地附和:“嗯,是假的。”
半晌,她又道:“所以不用刻意避嫌。”
何子殊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嗯?”
“藏着掖着,别人反倒觉得有事,”宋希清苦口婆心,“本身就是队友,走得近也无可厚非。”
“你跟然然不也有很多粉丝吗?对不对。”
宋希清给他儿子戴起帽子来,毫不心软。
何子殊有些懵。
他的本意是想让宋希清宽心。
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反倒是…宋老师在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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